《独孤离梦》萧落木

3、多情不似无情苦

　　时间似在那一凝固了.

　　绯滟点点，繁华绝艳胜似红尘一梦。

　　有红色的血细细地由独孤冥的手上落下，但他却毫无感觉似地更加抓紧手中的剑，任锋利的剑锋划开他的血肉。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恍惚间似万丈红尘的纷繁都被那一个人夺去了，那么彻底，那么绝对。那一瞬，仿佛觉得，如果那个人不在了，这人世间，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有一瞬，独孤冥甚至以为自己会上前扶起莫离。

　　但他没有，像避着什么似的，离开了。

　　短暂的眩晕后，莫离缓缓睁眼，那一双眼，瞳深似海，冷丽得让人在刹那间失了魂。

　　入目的是谢清焦急的脸。

　　“公子，你可算醒了”声音，明显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哭过了吧？

　　但，有些事，只能装做不知道。是明智，也是无奈。

　　莫离瞟了瞟远处的山崖，山崖上空无一人。

　　片刻之前，恍若隔世。

　　那无数个日日夜夜在心间轻巧地走过，不带走什么，却刻下浓重的印痕。他笑着，装做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一切。

　　千尺沉潭，即便平滑如镜，还是在偶尔风过水涟漪时，让人窥见埋藏深处的沧桑。

　　逐渐远去的那颗心，在无数个月朗星坠的夜晚，藏在清高的身躯下辗转，呢喃。夜夜提醒他，不能忘了，不能忘了那个寂寞得好似雪落红尘的名字。

　　一步步走过来，身后拖曳的是记忆惨淡的影子。

　　往事皆不堪回首。

　　他微微叹了口气，似要将这一腔的念都呼出。拍拍谢清的肩膀清浅地微笑

　　“我没事的……”

　　谢清似乎还要说什么，莫离轻轻摇了摇头

　　“不要说了，先带我回去吧，我累了”

　　谢清含泪点头，扶起莫离慢慢走去，直至与远山归为一片寂灭的灰色。

　　独孤冥很狂躁，自他夺下黑堡之后一直很狂躁。他说不出原因，但他心中清楚为什么，虽然他不愿承认。

　　谢莫离自那天的一战后一直没有再醒来

　　夜晚，很平静也很凄凉，谢清独自守着高烧不醒的莫离，暗暗垂泪。

　　公子为了独孤冥吃了这么多苦，可却换来这样的对待，谢清心中替公子叫屈。同时，也为自己无望的期盼悲哀，他谪仙一样骄傲的公子啊。

　　熟练地为莫离的额换上了一块湿布，转身离去再打些冷水。乘他离去的片刻，一条修长的身形轻巧地从窗外掠入，正是独孤冥。

　　独孤冥无声无息地来到莫离床前，深深地看着莫离，月光下莫离的面容很美，一种纤弱清雅又绝望的美，像傲雪的梅，经霜的菊，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息，依旧不改风骨。

　　有些东西，是时候了断它

　　温柔而又无情的手指，拂过莫离额头的时候，微微地，有些颤抖。

　　莫离不悔的痴心，莫离不舍的记忆，都寸寸撕裂他的心。

　　痛，锥心腕骨。

　　可惜，今天他必须夺走这一切。

　　莫离，你与我，就如同飞鸟与游鱼，只能匆匆相见，然后匆匆离别。

　　无论你或者我，谁眷恋的回望都是一种不幸。

　　飞鸟与游鱼，本该两相忘。

　　床上的莫离突然睁开双眼，澄澈而空洞的眼眸带着寂灭的神色。

　　你心底，还是有我的位置的，对吗？他无声地问。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独孤冥也不知道答案。对于莫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爱过了，恨过了，伤过了，就不会没有痕迹。

　　生命苦短，刹那昙华。

　　一弹指已是一轮回。

　　所以由不得自己犹豫，由不得自己后悔，只怕稍一迟疑，已是白驹过隙，时过境迁。

　　夜风中，那袭黑衣孓然离去。

　　他在自己的房中一瓶接一瓶地喝酒，希望可以将自己灌醉。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不忍心，因为他对敌人，向来是毫不留情的。

　　每次，只要他一闭上眼，总会看见母亲，穿着他最爱的绯色衣裙，倒在谢玄茗的箫下，那张倾城的容颜上带着冷漠有残酷的微笑，月色衣裙和血色玉箫，夜风中鬼魅如狱界修罗。母亲就这样倒在他的脚旁，血泊中的绯衣艳绝似怒放的曼珠沙华。

　　他忘不了母亲死前不甘怨恨的眼神，所以他总是穿着一袭鲜红如滴血的衣裳，提醒着自己那个夜晚，那仇恨，也因此，他不得不恨谢莫离，恨他一身雪衣，恨他出尘的清寂。虽然他清楚这本与莫离无关，可是他父亲铸下的恨已经将独孤冥判入地狱了，那么，他也要将清如谪仙的莫离拖入地狱。他，一定不会放手！

　　莫离，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铛——”独孤冥将手中的酒瓶砸在地上，看陶片四散，琥珀似的酒浆在地上泅开。他的脸挂上了一丝疯狂与残忍

　　如果注定要下地狱，我一定拖你陪我，你，逃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