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赌约 ...
-
高三如期而至。
对于实验班的学生来说，高考不是从次年6月开始，而是从当年11月开始的。
一批又一批高等院校自主招生名额被发下来，各个学校的保送测试一轮一轮地进行着。每节课，实验班的教室都有空位，大家拿着自己的竞赛奖状到处奔走，寻找每一个在高考前完成升学的机会。
这天中午，倩倩去参加自主招生测试，张小川跟韩爵单独到食堂吃饭。前者拿起后者的成绩单，对着上面一连串的140+和90+捂眼：“啊啊，太刺眼了！”
“你就演吧。”韩爵拿起对方的成绩单看了看，“咱俩应该差不多吧，B大的保送？”
“一共3个名额，说实话也挺玄的。”张小川挠头，“反正我认准了，保不上就自己考，你呢？”
“一样的。”韩爵托着腮喝了一口罐装咖啡，“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垂眸想了一会又问，“倩倩呢？她今天面Z大？”
“她也要上B大的，不过化学略弱保送有点悬，她妈不放心，就让她也试试Z大。”
“如果Z大能保呢？”
“能保也不去，我们说好了的。”张小川笑嘻嘻地喝了口绿茶。
韩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没吱声。
一个礼拜以后。
韩爵下了晚自习，意外地没在班门口看到张小川。他探寻地看向倩倩，女生立刻躲开了视线。男生心中一沉，拉开步子跑回宿舍，果然看到张小川弃犬一般蹲在他们宿舍门口。走廊昏黄的灯打在他的身上，使他的眼睛藏在一片阴影里，也很好地藏住了他挂着泪水的眼睛。
韩爵飞快地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张小川头上，伸手把他拉起来，带着他往宿舍的天台走。张小川低着头乖乖地跟，走过的地方，时不时砸下一两个小水痕。
两个大男孩爬窗户钻到天台上。北方的初冬气温很低，没穿外套的韩爵一露头就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似乎把张小川从自怨自艾中唤醒了。他把头上的衣服还给韩爵，一边哭一边帮对方穿好，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四听啤酒，抽噎着递给韩爵：“陪我喝！”
“……哪来的？”
“爬墙出去买的。”
“……刚才藏哪了？”
“衣服里……衣服肥。”
“你也真有一套。”韩爵笑起来，把带着张小川体温的易拉罐拉开灌了一口，“倩倩要去Z大？”
“明明说好一起去B大的！”张小川也猛灌一口，“明明说好的！高中毕业也要在一起！大学也要在一起！工作也要在一起！以后有了小孩还要跟他炫耀：爸爸妈妈从初中就彼此喜欢了！现在呢？”又一口，“她成绩那么好！那么好！就算不能保送又怎么样，考总能考进去吧！？就算考不进去，北京有那么多211、985，去哪个不行！去哪个不比去浙江强！？”情绪太激烈，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嗽。
韩爵放下手上的易拉罐，伸手环住他的肩，轻轻地拍了拍，又拍了拍。
张小川咳得眼泪直流，平息下来后，继续灌酒：“说过的话都TM跟放屁一样！都跟放屁一样！说什么她妈让她去那念，你见她什么时候这么听她妈的话了？！她妈还让她别早恋呢，我们在一起都三年了！她怎么能这样，韩爵，你说她怎么能这样！晚自习以前我们为这事儿大吵了一架，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她是不是让你考Z大？”韩爵淡淡问。
张小川一下哑了，他坐直身子，傻乎乎地歪头：“你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韩爵笑起来，笑容淡淡的，他拿起啤酒了喝了一口，又问：“你打算怎么办？放弃B大保送参加高考？”
张小川皱起眉：“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好不容易咱们一起拿到了保送资格……我去Z大了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韩爵把张小川环紧了一点，“咱们说好了一起进大学一起毕业一起工作吧，你去Z大，我肯定跟咯，又不是考不上……”
“韩爵……”张小川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他放下手里的啤酒，伸手抱住好友，忘却了语言似的小声念叨：“韩爵……”
“所以啊，”韩爵靠在他的脖颈间，拍着他的肩缓声说：“你不用考虑我的想法，我是实用派，没认准哪个大学，只要师资力量强以后好找工作就行；可你是学术派，从你初中就照着B大使劲儿了。那个大学对你来说是梦想，倩倩对你来说是爱情，梦想和爱情，小川，这才是你的选择题。”他推开张小川。
张小川靠在水泥墙上，拿着啤酒大口大口喝起来。一共四听啤酒，他一口气解决了三听，发了一会呆，伸手去拿韩爵开过的那听，被韩爵拦住：“再喝你也醉不了。”随即，手上被塞了手机，拨号界面的名字是“小川的女朋友”。
张小川犹豫了很久，终于按了拨打键，对方很快接了起来：“韩爵？”
“我是小川。”
韩爵站起来想要离开，被张小川拉住手。前者回头比划了几下，示意不想当电灯泡；后者就加大了拉他的力气，似乎只有这样，他才拿得稳手上的通话机器。两人僵持了一会，韩爵叹气，坐回他身边。
“……小川。”
“倩倩，我不想跟你分隔两地。如果是为了我……”男生哽咽着说，“如果我求你，求你别去Z大，往B大考考看，你愿不愿意改变想法？”
“小川，”电话里的女生也哭了起来，“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可如果不在一个学校，在一个城市又有什么意义呢？咱们都不是进大学混日子的人，以后都会非常忙，结局只会渐行渐远……小川，我喜欢你，我不想跟你分开。我没你那么聪明，我不是天才，我没把握考上B大，可是你不一样，你一定能考来Z大的对不对，就当是为了我……你考Z大吧，行不行？”
一对小情侣在电话两端失声痛哭。
“求你了倩倩，为了我拼一把……B大是我的梦想啊倩倩。”
“你有你的梦想，我有我的苦衷……小川，归根到底，我们都是自私的人。”女生这样说着，挂断了电话。
张小川保持着通话的姿势呆坐了很久，直到韩爵抿着嘴从他手里抠出手机，才被解除了石化。
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张小川眨眨眼，对身边的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看，这就是TM操蛋的，爱情。”
韩爵凑过来抱住他，轻声说：“嘘……”
“什么爱情！什么誓言！都他妈是假的！”
“不是哦，爱情不是假的。”
“怎么不是假的！爱情连狗屁都不如！哈！事到临头各自飞！各自飞啊各自飞！她还说对了，我们都是自私的人！大家都是自私的人！无私的爱情，不存在啊不存在！哈哈哈哈哈！我以前真是，真是纯爱电影看多了，看多了！”
“无私的爱存在哦，真的存在。”
“你没谈过，你不懂！”张小川从韩爵怀里挣出来。他好像的确醉了，大着舌头说：“我、我跟你赌！世界上，不、不可能有人，不计回报地，一辈子爱另一个人！”
“啧。”韩爵挑挑嘴角，拿手里的啤酒做了个碰杯的姿势，“行，我跟你赌了。”
发泄完情绪，两个男生从窗户爬回宿舍楼里。
韩爵把张小川背起来——后者比前者高了近10公分——摇摇晃晃地把他送回宿舍。小川的宿舍一共四个人，两个去北京面试一个小语种保送已经回家，当天只有小川自己。
韩爵费力地把人弄到床上，犹豫了一下，脱了外套跟上去。就这一会工夫，张小川已经打起呼噜。
他躺在张小川身边，使劲儿戳戳对方的肋骨：“小川，还醒着吗？张小川？”
“唔。”张小川把自己团成一团护住肋骨，睡得嘴角流下一点口水。
韩爵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拽起被子给他擦擦，然后把脸凑近，小小声地说：“在高中毕业前完成了你的夙愿，终于睡一块了，高兴吧~”
“那么，顺便告诉你我暗恋的人是谁~”
“我暗恋的人是个笨蛋，他叫张小川，张~小~川~”
“知道了吧张小川。”
“我喜欢你啊，笨蛋。”
作者有话说第4章 赌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