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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一 窗户里透过了谁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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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似乎“青春”变成了最美好的词汇,它比起仙林奇境更让人向往。走过的人,可歌可泣,仍在寻找它路上的人,马不停蹄。
于是,我们在大街小巷里,看到了种种可怖的“青春”。
十五六岁的青少年,长发飘飘,他们身携棍棒,认为流过血的有过疤的才真他妈的是男人的青春;豆蔻年华的清纯小女生,才刚刚开始第一步的发育,却过早地穿上那样暴露无遗的性感黑衣,凸显她们仍然稚嫩的胸型,她们说,这样的青春才漂亮得带感。
陆竹寅叼着烟嘴,和袁帙两人坐在落地窗户前,看着楼底下人们的来来去去,其中不乏这群热烈追求青春的人,他们身旁是倾倒了一地的啤酒瓶。这是在陆竹寅新租的屋子里。一栋老旧的屋子,电路的排布还是十几年前的版式,偶尔还有人来抄一下煤气表。
这么苛刻的生活条件,能定心住下来,全是因为这面落地窗户。
“这窗户能看到人心。”袁帙陪着陆竹寅来看这屋子的时候,前前后后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陆竹寅彼时还犹豫着,听到这句话和房东一拍即合,立马签约。
在陆竹寅签约的时候,袁帙独自一人站在窗前,这是他的时光。他的思绪在久远之前。
那大概是和吴狄的感情不明不寐的时候,两个人战战兢兢地躲着互相,见了面也是尴尬地不言不语。
可就是这么一户小窗,拯救了两个爱的不可自拔的青年。
那时的袁帙正在偷偷打量窗子里吴狄投射来的身影时,却无意也撞见了他望向自己的眼神。袁帙匆匆躲开,却用余光发觉了那人凝注移不开的目光,以及嘴角噙着的一抹笑,像是宠溺。
从那时起,原本对诸多童话持怀疑态度的袁帙彻彻底底地相信了白雪公主里魔镜的故事,窗户和魔镜是一样的,只是魔镜只能看到自己,他让人变得自私自利,而窗户里的,是别人的心。
陆竹寅又吐了一口烟圈,双指老道地夹着香烟,他的指头被熏得微微泛黄。他指着窗外楼下大吼“青春无罪”的几个痞气少年,问:“袁帙,你来瞧瞧人家的青春,再看看你自己的,你害不害臊!”
袁帙没由来地一笑,慢慢腾腾地回答:“我用我的青春谈了一场恋爱,还不完满吗?”
陆竹寅毫不留情地重重挥了袁帙后脑勺一记,埋怨着说道:“你怎么就横竖脱不开吴狄这个人,人家都走了!”陆竹寅手里的烟头又掉了一地烟灰下来,火星就亮一瞬,又瞬即灭了,“一寸相思一寸灰,喏,就是这个灰!永远不会复燃的灰。”
袁帙淡淡地看了陆竹寅一眼。在陆竹寅的印象里,这个寡言的男子,永远都是一副无所动容的模样,一脸的淡漠,一脸的无关紧要,当然这些假设都要建立在他没有看过袁帙痛哭的条件上。
袁帙的下一步彻底出乎了陆竹寅的意料,他劈手夺过陆竹寅手上所剩不多的烟头,猛吸了起来。
“你疯了!你好不容易才戒了的。”陆竹寅几乎是要扑过去抢走袁帙嘴里的烟。
袁帙鼻腔里腾出徐徐的烟雾,他幽幽地说:“没有,我是来相思的。”
这是相思的过程,看着嘴边那摞相思灰从唇边掉落至心的位置。
“真是,拿你没办法。”陆竹寅兀自叹了口长气,“凡事没有绝对,不是非他不可的。”
袁帙继而又吐了一口烟圈,道:“你知道,我这人就爱认死理。”
陆竹寅顺手撩起一旁还残留着罐底的啤酒,“喝口发财酒,事事如意。”他狠狠咂了一口嘴,“你找个人谈朋友吧,过一阵就把他忘了。”
烟头就要烧到袁帙的食指,他却浑然不知,他偏过头看着陆竹寅一脸天真无邪,“你陪我谈?”
陆竹寅眼中闪过一丝仓皇,他匆匆站起身来,不看向坐在一旁的袁帙,“不要。”末了,又加了一句,“我才不要和男人谈恋爱。”
袁帙久久地都没有说话,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啊,这种感情来路不正,怪不得吴狄急着和我分了。”袁帙许久没有抽过烟了,不禁说话的时候还干咳了一阵。
袁帙一跃而起,拍了拍裤子带上的灰尘,“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才九点半,你再坐会儿吧。”陆竹寅掏出手表,瞄了一眼。
袁帙频频摆手,道:“都九点半了,能不走吗?明天还要干活呢。”
陆竹寅在一旁的呼吸声大了起来,他突然就一股火气涌了上来,“你就这么害怕这个时间点吗?怕路上还是看不到那个叫吴禾的家伙吗!”
袁帙仍是默默地在玄关穿鞋,脚上一双黑色皮鞋是新买的,磨脚得很。
“我走了,你自己也早点睡。”
陆竹寅始终站在落地窗户前,一直看着那个黑色风衣的出现又消失。
有一句话,他始终没有和袁帙说过,窗户其实是不能看到人心的。要不然他们并肩坐在窗前这么久,袁帙却依然还是留给他一道背影。
又怎么会看不清他陆竹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