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章 顽石堪琢磨玉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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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者，有虚实，有奇正；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其妙在於熟之而已，熟则心能忘手，手能忘枪；圆精用不滞，又莫贵於静也，静而心不妄动，而处之裕如，变幻莫测，神化无穷。
不过是一杆再普通不过的长枪，舞在朱武手中却杀器腾腾仿若人间凶器。层层叠叠的枪影排山倒海而来，压的紫渊连呼吸都困难。
勉力从那虚虚实实的重重幻影中分辨出真正的杀招所在，紫渊运气提剑。
短兵交接，紫渊虽架住枪头，却挡不住枪身传来的绵绵劲力，瞬间剑器脱手，整个人倒飞数十丈，飞向远处崖壁。
“嘭——！”
血肉之躯与嶙峋巨石相亲相爱抵死缠绵的声响回荡整个山谷。
持枪的魔人注视着倒飞的身影，不疾不徐收枪，看似淡定从容毫无忧色，却是脚步一抬第一时间闪到那处“罪案现场”。
山崖已被撞出一个明显的豁口，松动的岩石还在持续掉落。小小的身影淹没在大大小小的碎石中，显得柔弱而无助。
走到近前，只见紫渊灰头土脸仰天而躺，一身碎石尘土，裸露在外的肌肤满是擦伤。好在整个人看似狼狈，不过是些轻伤，并无大碍。
紫渊呆呆地望着天空，显然是撞击太强回不过劲来。
湛蓝的天空忽然出现兄长的脸，紫渊眨了眨眼，剪水双瞳瞬间水汽氤氲，委委屈屈唤了声，“哥哥。”
好痛好委屈。
朱武面色一滞，猛然转过身去，硬邦邦回道：“自己起来。”
紫渊扁了扁嘴，艰难地活动了下手脚，哗啦啦抖抖身上的碎石残骸爬了起来。
这般单方面的暴揍已经持续了数年。紫渊晃了晃明显在状况外的左手，森森地萧瑟了。
早知道，就不把自己需要修炼三教根基以弥补元灵之事告诉朱武了。他的兄长在得知此信息来源于某位明显闲的发慌的魔神之后，皱着能夹死苍蝇的眉头跟天魔像意念交流半天，然后就开始了对紫渊非人……非魔的操练。
朱武对她的疼爱无需赘言，根本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然而在习武一事上，却表现地万分强硬，下手招招强猛毫不容情。
正常习武的程序，应该是从基本功练起然后循序渐进逐渐加深，朱武却是二话不说直接进入高级课程。
对于未曾习武的紫渊来说，个中惨烈无需赘言。
回想当初，自己还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糊里糊涂就直接被一招神雷一击轰得又进天魔池泡了大半月，又躺了好久才能下地行走。
然后继续揍。
说起来还要多亏紫渊神智混沌多年所修炼出的强韧的心志。正常孩子在被这么蹂躏数年后，人生观基本都崩塌到一定程度了。在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面前，紫渊想的居然不是“我真是太没用了这么多年一直毫无还手之力”，而是“啊，我现在能接住杀招不躺死了耶！这么大进步哥哥你不夸奖夸奖我么？”
想到就做到。紫渊一瘸一拐走近朱武，用未伤的右手扯了扯兄长的衣袖。
朱武神色复杂，转过身来望着她。
眨巴眨巴眼，要夸奖要抱抱。
朱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
天知道他心中有多么纠结痛苦悔恨挣扎。
原以为小妹已经神智清醒无需忧虑，与天魔像交流后才知更大的危机正在酝酿。
因着玄宗那帮小道士，紫渊体内道基已筑，魂灵虽然依旧残缺，却能借此保持稳定。然而道魔之气随时可能再度爆发，残缺的魂魄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冲击。
唯一的方法，融合三教根基弥补元灵。
然而融合三教根基谈何容易，同时在体内修炼不同属性的功体闻所未闻，纵然圣魔元胎体质特异也难以承受。
何况功体越强，根基随之加深，功力冲突起来也愈甚。这场魂灵与三教根基的拉锯战仿若饮鸩止渴，明知是毒，却非饮不可。
与其放任自流听天由命，不如拼死向前赌上一把。
朱武能做的，只有用战斗的方式锻炼紫渊的身体强度。相逆的真气犹如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爆发，紫渊分秒必争，朱武无奈之下只得采取极端的方式。
不知道诸神对小妹做了什么手脚，弃天帝也含糊其辞不愿多说，但是小妹绝不仅仅是圣魔元胎那么简单。至少他就没遇上过可以同时修炼道魔功法的强横体质，罔论将来还有道释两家功法。总之这种非魔的斯巴达教育，还真让她挺了过来。
可是作为出了名的魔界好兄长，年复一年对小妹下重手，他银鍠朱武真的要精神分裂了好不好！！
每次开打前都要做无数遍心理建设，舍不得下手就只好速战速决直接轰大招啊！！
多少次想要放弃，反倒是小妹一直无怨无尤，从未有半分怨怼。
当满脸阴沉的朱武带着紫渊回到露城，等着看好戏的众人也不免惊讶。大小姐竟然完整地、清醒地回来了，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我说紫渊，受伤了可千万别硬挺啊！”狼主咋咋呼呼一番话，道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紫渊双眼一眯，未受伤的右手一晃，一把极为精巧的反曲雕弓便紧握在手。
“不如让满月来回答你？”
“哎呀，年轻人真是有活力！麦冲动，麦冲动，老狼仔我一把老骨头，折腾不起啊。”
见紫渊当真无恙，狼王便放下心来。正好伏婴师前来汇报，见紫渊未如往常般昏迷浴血，便躬身行礼。
“公主平安归来，真是可喜可贺。如此伏婴就放心了。”
“伏婴，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公主，要叫我大、小、姐！”公主那个称呼，留给孤月好了。
“是，公主，伏婴谨记。”
上演了无数遍的戏码再现，补剑缺等人纷纷挤眉弄眼，彼此心照不宣。朱武却皱起了眉，颇为不喜。
哼，第一句话就问候小妹，伏婴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伏婴师，吾之小妹安泰，与汝何干？需要如此欣喜么？”
“自是如此。公主平安，主君就不需自责，就不会因自责怠慢公务；公主平安，主君也不需要为治伤劳神，就不会为此怠慢公务；公主平安……”
“噁噗——！”
伏婴话音未落，紫渊忽然口吐鲜红摇摇欲坠状，朱武则在第一时间抱起紫渊化光而去，留下“伏婴，公务就交给你了”的话音在空中飘荡。
众人还沉浸在“军师的怨念”中没有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狼王已经一拍脑门，喊了句“朱武你别冲动，她的伤不能乱来啊！”，随即也化光追上。
被三人这一出搞得满头雾水的众属下面面相觑，浑不知所以。而军师大人默然伫立，银白面具反射诡异光芒。
沉默片刻，伏婴师幽幽的语调再度响起：
“值此多事之秋，拜江山、算天河，我辈是不是应当加倍勤勉为主君分忧，恩？”
被点名的两位浑身僵硬汗出如浆。
主君，大小姐的伤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们搭把手啊！！为了魔界我们肝脑涂地百死不辞啊！
一口气跑到不毛山道，朱武才放下紫渊，长长舒了口气。兄妹俩相视一眼，不由笑出声来。
“哥哥又偷懒了哟。”紫渊坐上一边石桌，双脚悬空晃荡着。
朱武不由苦笑，“小妹你也知道，兄长向来厌烦那般琐事，真的是……应付不来啊！”
“哈，”紫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反正有伏婴。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嘛！”
想到伏婴面具下黑着的脸，紫渊忍不住恶劣地笑了笑。
“额……”朱武不由无语。他对伏婴还是颇为愧疚的，反倒是小妹一直热衷于压榨军师大人。
“对了哥哥，明天还继续么？咱们换个地方吧，断山崖都被我撞得坑坑洼洼惨不忍睹了。”
仿佛被戳中痛处，朱武嘴角一抽，背过身去。
“不用了。能做的吾已经尽力，剩下就是靠你自己了。”
“哎？我出师了嘛？”
正说着，补剑缺化光来到，却发现气氛颇为诡异。挑眉看了看朱武，这小子臭着张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便又看向紫渊。
紫渊不以为意，笑眯眯打了招呼。“狼叔溜得好快。”
“唔，哈哈，哪里哪里。”饶是一把老脸皮糙肉厚，补剑缺亦颇感尴尬，打了个哈哈。
朱武也不知沉浸在何种思绪里，面色凝重，对狼王与小妹的交谈也恍若未觉。
仿佛历经天人交战终于做下艰难的决定，朱武转身，缓步走到紫渊面前。
四目相对，纯血双眸中是一如既往的关怀，夹杂复杂的歉疚怜惜。他一字一顿仿若宣誓：“小妹，兄长此生，绝不再对你刀剑相向。”
你我之间无需虚伪的道歉，然而兄长此生，着实亏欠你太多。
紫渊歪了歪头，盈盈一笑。“好哎~”
知道自家兄长又陷入某种奇怪的自责情绪中，忍不住抱住他蹭了蹭。
真是个傻哥哥。
补剑缺撇了撇嘴。这俩人兄妹情深，完全把老人家排斥在外了嘛。
然而朱武要说的还不止这些。
“小妹，从今日起，汝也要肩负起鬼族公主当有的责任了。露城就交给你打理了。”
“你阿麽咧，朱武你这话是认真的？”
露城乃是鬼族世代聚居之所，是朱武最初也是最重要的依仗，就这么交给紫渊了？！你们兄妹再怎么感情好，也不该把底牌交出去吧！朱武，要稳固紫渊的地位也不是用这种方法啊！！
也不知紫渊是否领会朱武的深意，但是兄长的吩咐她从来不会拒绝。
但见紫渊面露惊讶低头思索，片刻后抬起头来一脸凝重问道：
“兄长，一个伏婴师还不够，你还要来压榨我么？”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章 顽石堪琢磨玉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