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随风逝，且与影随》单*

16、东风破 八

　　【冬风破】

　　抚摸着微凸的肚皮，宋冬儿的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她抬头问道：“将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风破放柔严肃的脸，说：“你喜欢就行，我无所谓。”
　　“真想知道是男是女。该取什么名字好……将军有想好取什么名字吗？”她浅笑道，无限母爱在荡漾。
　　“男孩。名字有个‘玮’字，另一个字由你取。”
　　“‘玮’吗？我喜欢‘帆’字，意指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雪白的雪花飘然而下，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品茗赏雪，偶尔谈上几句，平淡温馨。
　　须臾，这芬静谧为一道好动调皮的身影打破。
　　“冬儿嫂嫂，恭喜你呀！”阎水灵蹦跳的跑过来，一脸灿然笑靥，“先说好喽，我要作他干娘哟！好棒唷，多了个小娃娃玩！”
　　“你怎么有空过来？陛下呢？”她回以一笑，问道。
　　她先是委屈的苦脸，接着庆幸道：“这些日子被逮回家禁足，刚才去找他差点儿被他打屁屁，还好我趁他有事分神时溜过来找你们。”
　　“你哥哥有什么话要你转达？”他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咦？风破哥哥怎么知道哥哥有话要我转达？你好厉害喔！”她崇拜的说，“哥哥说他与百变姐姐她们站在你这边。你们的宝宝不会短命的。”
　　听完，他的心踏实稳定多了，唇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啊——对了，哥哥要我把这拿给你，要你一直戴在身上，说是对你和宝宝都有好处。”她边从腰间掏出一只镶嵌着红宝石的翡翠玉镯，边说。
　　接过贵重的玉镯，她感激的说：“谢谢。”
　　知其含义、功能效果的他亦是感动，颔首无以言达。

　　挺着七个月的身孕，她戒备的直视眼前扎着两个发髻，一身肚兜绿裙黄裤，身缠混天绫、身挂乾坤圈、手拿尖红枪、足蹬风火轮的盛气凌人的男童，一丝不敢松懈。
　　“你就是宋冬儿？”他上下打量她，凛然的问道。见她点头，说道，“也不过尔尔，竟然能成为风破那魔头的妻子，他的眼光真低。不。是有眼无珠的睁眼瞎。”
　　“不许你这般侮辱将军！将军即使是魔，也比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神仙好太多了！”她不悦的回道。
　　他一听，恼火不已，低喝道：“胡说八道！小心本太子割了你的舌头！当年要不是他们该死的魔界，古板姐姐就不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他们都可恶、都该死！”
　　“那是你们冷血无情，棒打鸳鸯，硬是拆散人家有情人。自己不通情达理还理直气壮的责备他人，真是寡不知耻。”她抱打不平的说道。
　　“你懂什么？人有人规、天有天规，若人人视若无睹，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一片狼藉！？你们只贪图眼前的甜蜜，又何曾想过影响如何？一群愚昧短浅的家伙！当年古板姐姐就是知道这些才会主动要求魂飞魄散来赎罪，便宜了魔界那些家伙！”他气愤不平的越吼越大声，“说什么我们仙界无情无义、厚颜无耻，可是又有谁清楚当时我仙界面对的危机？双面腹敌，想……哼，说了你也不懂。”
　　她惊住，无言，直直望着他。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区区一个人类确实不知道详情，就这么妄下结论实属不该。看来仙、魔两界有很多误会和矛盾。
　　“你是要自行了断，还是要本太子亲自动手？”
　　跪下身，她请求道：“请三太子放过贱妾肚中孩儿一马，贱妾愿以性命相交换，定不为难您。”
　　他摇头，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这孩子定是留不得活口，就连你的命也因为这孩子而留不得。太白星君早就提醒过你，可你仍不听劝，自然要自食后果。”
　　流下泪，她哽咽：“求三太子放贱妾孩儿一马吧——为吾爱之人生子、为人母的爱皆使贱妾割舍不下这孩子，哪怕贱妾永世不得超生，贱妾也要生下他，无怨无悔……求三太子成全——”
　　记忆与眼前影象重叠，他迟疑，俄而才道：“即使本太子成全了，其他仙人、妖魔也恐怕不会成全……你这分明是在为难本太子。”
　　房外，树影摇曳，哗哗的大雨倾盆而下，模糊一切视觉，沉痛得窒息。房内，僵硬的氛围下，声声呜咽声似千勾万针，数不清的血珠汇成一滩血泽。
　　“哪吒，回去告诉老头，既然把姻缘之事交由我们，便不许插手，否则后果自负！”艳黄的衣袂飘然，傲慢娇蛮愠恼的警告声不留情面，“杀千刀到老头，君无戏言，反口小人。”
　　“百变姐，留点口德。”他白眼，道，“你要说亲自去同玉帝说去，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你费心些，此事棘手。”话方落下，他便化为一道金光消失。
　　娇艳的脸上净是优雅的浅笑：“你还要跪多久？”
　　为一股无形的力扶起身，她感激的说道：“多谢仙子。”止不住泪水流淌的自怜道，“为人母、生小孩是天经地义，然而贱妾的夫婿却非我凡人。殊途的苦恋终是错，结得了好果子吗？贱妾的任性无理拖累了将军，贱妾即使是死上个千百回也补偿不了他的恩、他的宠。”
　　百变耸肩摊手，撇撇嘴，安慰道：“爱无道理，缘无界限，相恋本是无罪，厮守却梦难圆。想开些，免得小娃儿出世后成了个小苦瓜、忧着张脸、郁满天。我等竟已插手此事，就不回轻易放弃，不到最后绝不罢手。会有个圆满的结果，相信我们。”
　　“多谢仙子……”
　　雨后是天晴，清新的空气，美丽的七彩虹似绸缎，是希望。

　　月圆人满的中秋之夜，孩子在众人殷切的期待下哇哇落地，那洪亮的哭声让不少人感动的哭了。
　　这孩子从存在到出世，其中的艰辛是何等坎坷，陡峭的山坡斜崖何等的难以攀爬，几多的跌倒与气馁。
　　从轩王妃手中接过娃娃，风破小心翼翼地抱着走进屋内，坐在床前，凝视着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的妻子，又是心怜又是激动。
　　“将军，玮帆，我们的儿子。”她虚弱的说，脸上是满足的笑。
　　“嗯。”擦拭她额鬓处的汗，他轻声说，“好好休息，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