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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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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运河岸上,已经有围了一大群送行的人,只是这船不走,也不见景彻出来,倒像专程在等着谁。
“听说这一次吴王李恪亲自下江南来接王公子回去!”
“这吴王与王公子一向交好,走这趟也是可能的。”
“据说这位吴王也是生得一表人才啊!”
……
西湖边,杨柳岸深处的一角腹地,结了几间平房。
景彻披了一件蜀丝的单衣合目倚在门边,身前的几上搁了一张琴,琴尾鲜红的缨络流散在风中。
在软风中听到几声枯树被踩断的脆响,景彻缓缓睁开眼,只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一时间前程往事都化做了一场梦,梦醒时,人还在!
“你来了!”
“你还没走?”
“我想,留在这里,你或者会愿意再回来看看我!”
“你为什么要来?”之谦在他身前坐下,手尖划过景彻瘦削的脸颊。
“来看你。”长相思,摧心肝。
“也为了让我看看你么?看你如今形销骨立。”
“我依然念着你,依然想你,每每深夜惊醒,眼前都是你的容颜。”
“若我此刻回头,是否还来得及?”
“你说呢!”景彻凄然一笑,脸是青玉的色泽,唇色如血。他已不能救,病入膏肓之时,他说他要回头?
“那么,为什么还要来同我说这些?”
“因我不想,只有我一个人心痛!”咬牙切齿,爱有多深,痛有多深。
之谦却笑:“心会痛的人早已心痛如死,不会痛的那些,就算你在他面前奉上血泪,可又会有半分悸动?”
景彻登时色变!
“当年你走的坦然,可是因为心已如铁?”
“那时候我走得急,只以为逃开了你,一转身,又回到了寻常,就可得海阔天空。”
“然后……”
“没有然后,我走得太急,把心落在了你那边,一个没有心的人还能做什么?”
“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轻轻抱住那具冰冷瘦削的身子,用当年他抱自己的方式:“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也不好过,你知道要怎么做才是最深的惩罚,你是故意的!”
“之谦,我来这一趟,并非为了要逼死你。”景彻反手握住他,他真的不是故意如此,他只是没有故意不如此。
“没关系,我不介意!”之谦轻笑,他有不为人知的妩媚,偶尔流露些许,动魄惊心:“只是红尘那么长,纵使你舍得让我一人走,黄泉那么冷,我也看不下你独自熬。到如今,还能握你的手,死在一处,我已无怨尤。”
“为什么,我们不可同生,只能共死?”
“因为,我们都太骄傲!”
太骄傲,不肯折辱自己,也舍不得委屈了对方……
一意孤行的往前走。
再回头,已无来时路……
“来世,愿为女子,可与你偕老!”
“不要!”景彻静静看他的眼:“你的眼睛清亮而有锐气,若为女子反而不美,我只求来世我们都能更勇敢些!”
“我会努力!”微笑,落落容颜,犹如静默的天鹅游弋后留下的一道水痕;如逆风蜻蜓的薄翼,透明而不胜迎举。
“来生你对我可有什么要求?”
“我只愿来生你是一个我可以爱的人。”
“这是对你的要求,不是对我的,再说一个!”
“我喜欢看你笑,今生的苦已太多,来世要多笑些!”
“我会记得!”
初夏,阳光明艳,映照遍山新绿,绿影重重间有一点红,是琴的流缨,在风中!
琴畔,相拥着两具修长身形
一黑一白,
一个故于心死
一个亡于血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