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夏• 唯夏》向随然

5、第 5 章

　　馨诚工作现场。
　　初审，复审，终审。
　　每一个流程都严格细致。不会轻易淘汰某个作品，也不会轻易选中某个作品。严肃的气氛下面，是热切的讨论，甚至争议。
　　“夏老师，你看这个设计，挺不错的。”终审的位置上，夏逸兴坐在主位接过身旁的人递来的图纸，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视线所及之处，简单的铅笔构图，却注意到了每一处细节，产生的效果，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彩色效果图。”
　　“好。”夏逸兴细细查看，心里某处却是疑惑云集，为何……
　　如此神似？
　　“夏老师？”叶云修泡茶回来却发现夏逸兴对着一张图纸出神，凑上去一看也是一愣：“这不是……”
　　“不是。”夏逸兴摸着下巴摇头，“虽然很像，可是内容完全不同，读出来的感情也不同。这是原创。”
　　“夏老师……”叶云修看着那张图，右下角的地方，写着“段唯夏”。

　　***
　　郁辰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唯夏，你……”
　　“唉……”段唯夏吐了口气，“天气热得做什么都觉得累。”
　　郁辰忽然觉得好笑，“真的是因为天气？”
　　段唯夏拉了张面纸往光洁的额上按去，“怎么想到请我喝茶？”
　　“周末，很久没有见你了，怕你一个人在家里闷死，只能牺牲一下在下的宝贵时间。”
　　段唯夏皱了皱眉，“你工作怎么样？”
　　“哼，真是废话，打你那么多次电话让你来，你都没有兴趣，现在却假惺惺！”
　　段唯夏气急，却也说不出什么，自己本来就是假意关心，只为了寻找话题，可郁辰的直接让他手足无措，“郁辰……我……”
　　“段唯夏，你说话就不能直接一点，我们这么多年兄弟，最见不得你这样婆婆妈妈！”
　　“你……”
　　“好了，不跟你废话。你别那么担心，你如果不能进入复赛，那我们这群人就都白混了！”
　　段唯夏点头，可如果能说不担心就不担心，这世上估计也不会有“不如意”了吧。
　　“你是怕辜负自己，还是辜负你妈啊！”郁辰最见不得他低眉垂眼的沮丧样，180多的人，背都不能好好挺直，想来都有气！
　　“我也不知道。”段唯夏躲避着郁辰的目光，这些年，这么辛苦，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这个比赛，如果……
　　如果真的连复赛都进不了，怎么办？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但愿……”段唯夏轻叹一声，但愿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
　　“爸爸！”
　　“今天怎么回来了？”夏逸兴这天到家，却发现夏睿婷在家。
　　“今天是周末啊！”夏睿婷在学校有宿舍，周末才回家。她不想自己的生活跟普通的学生有什么区别。
　　“嚯，周末不去约会，回家陪我这个老头子？”夏逸兴换过拖鞋，在沙发坐下。
　　“爸爸……”夏睿婷跟着在旁边坐下，“你这么久不见我，难道不想我么！”
　　“想你？”夏逸兴笑，“想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爸爸……”夏睿婷有些心虚却不能表现出来，她这次回家的确是带了些目的，她撇撇嘴，“您难道一点也不关心我能不能进复赛么！”
　　“这要看你的实力啊！”
　　“可是，您是评审啊……”
　　“小睿！”夏逸兴有些不高兴，“馨诚”开始以来他从来没有跟女儿讨论过，虽然他知道夏睿婷对这次的比赛有很高的期待。
　　“我知道，我知道！您要避嫌么！可我想问的不是我自己……”夏睿婷偷偷观察夏逸兴表情，她知道她的爸爸最见不得人徇私舞弊，可她现在很想得到一手资料，为的……却是想讨好某个人……
　　“哦？”夏逸兴诧异，女儿不关心自己的成绩，却说想为别人打听，是什么人有如此魅力？“谁？”
　　“段唯夏。”夏睿婷一字一顿，缓慢清晰。
　　“段唯夏……”夏逸兴微微蹙眉，这个名字……
　　“怎么样，您有印象吗？您见过这个名字吗？”夏睿婷细细观察他的表情，不禁有些着急，虽然她对段唯夏的作品很有信心，可运气这回事，实在也无法忽略。
　　“小睿……”夏逸兴转头看着女儿，“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夏睿婷顿了一下接着道：“我的学长。”
　　“学长？”
　　“是啊，他是我们学校最有才华的设计师，您是没有看过他的作品，不然一定会迫不及待拉拢他进您的公司！”
　　“是吗……”夏逸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从来没见过夸奖过谁的女儿这么说，想必总是有些道理的。
　　“对啊，爸爸，你想不想见见他？”夏睿婷忽然来了兴致，“你一定满意！”
　　“我怎么觉得好像是见女婿啊……”
　　“爸爸……”夏睿婷脸“刷”得红了，“我跟您讲正经的，您却调侃我！”
　　“呵呵……”这么强目的性的引见，让人无法不联想。
　　“我上楼去了，吃饭叫我！”夏睿婷说完，“噔噔噔”上楼去了。
　　夏逸兴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说出来也许没人相信，夏逸兴每天晚上都是自己做饭。但这是他多年习惯，说他是个商人，但更是个“爸爸”。
　　熟悉的淘米，择菜，夏逸兴一边干活，一边在想那个名字……
　　段唯夏。
　　他是有印象的，而且还不少。只是他的作品现在成了争议，很多专业组评审都认为他抄袭了“MISS”的设计主题和风格。虽然夏逸兴一再声称这是原创。而非专业组的评审却很看好段唯夏的设计，觉得清新自然富有亲和力。
　　夏逸兴认为，所谓“专业”往往像一把戒尺，隔开了很多也蒙蔽了很多，甚至让人忘记初衷，失去最自然的感受。服装，是以舒适美观为前提。如果仅仅从“专业”出发，那还剩下什么？
　　只是让夏逸兴没有想到的是叶云修夜间拜访，给他带来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
　　他说，“评审委员会决定取消段唯夏的参赛资格。”

　　“爸爸，您怎么又抽烟了。”
　　夏逸兴回头，看到站在天台门边的夏睿婷，整个人沐裕在月白色光泽中，果然是婷婷玉立。
　　“小睿。”夏逸兴掐了烟，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
　　“爸爸，您有心事……”夏睿婷走过来，盖了一件外套在夏逸兴肩上。入秋的季节，即使白天炎热如夏，夜晚也已经抵挡不住丝丝寒意。
　　“小睿，你看今天的月亮多圆，是不是要中秋了啊……”
　　“你在想妈妈吗？”夏睿婷的母亲在她念小学的时候过世，单亲家庭的孩子似乎比比皆是。
　　“你妈妈？”夏逸兴微微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爸爸，我……”夏睿婷想了想，说：“我听到你们说话了……”
　　“呃？”夏逸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听到什么？”
　　“爸爸，段唯夏不能失去比赛资格，他……”
　　“他什么？”夏逸兴忽然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让自己这个从小心高气傲的女儿如此上心。
　　“他……”夏睿婷咬了咬下唇，“爸爸，像他这么有才华的人不该被埋没！”
　　“有才华的人难道还少吗？”
　　“爸爸也是‘馨诚’出来的，您不该这样见死不救！”夏睿婷有些着急，夏逸兴似乎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
　　“我见死不救？”夏逸兴微微蹙眉，这说的是什么话！
　　“不是，爸爸……”夏睿婷从夏逸兴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悦，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欠妥当，急忙解释，“您是没有见过他，不然您一定不会让他淘汰，他是可以拿冠军的人啊！”
　　“真有这样优秀？你不是信誓旦旦要拿冠军的么，怎么？一个段唯夏就魅力强大得让你连冠军都不要了？”夏逸兴无法忘记白天看到的设计，的确让他心动异常，那简直就是为她量身订做，甚至比自己设计的还要合身……
　　“爸爸，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什么人实力比我强。”
　　“真这么理智？”
　　“爸爸，这次我是认真的，帮不帮随您！”夏睿婷有些动气，自己说了这么多，为何夏逸兴还是无动于衷？
　　“小睿，你就是这么沉不住气！”夏逸兴不禁摇头，婷婷玉立有了，可睿智卓远怎么没见着？
　　夏睿婷一听，喜出望外，“爸爸，您答应了是不是？”
　　“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明天先去了解一下情况。”说实话，夏逸兴是不会让段唯夏就这样被取消资格，夏睿婷说的对，他的确有拿冠军的实力。
　　“谢谢爸爸！”看着夏睿婷蹦跳而去的身影，夏逸兴摇了摇头。
　　夜空，黑色稠幕。
　　一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