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血色》Plato

5、破碎的新月

　　周身的痛楚让我一时清醒一时昏迷。我什么也没想，完全是什么都不想。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眼前的景像的确让我有些意外。

　　——阳光很好，透过粉色的窗帘照射进来，来使到房里的一切更加唯美。精致简洁的化妆台，朴实的墙壁挂饰让人有种清新自然感；洁白的床垫，淡绿的被子更是让人身心欢愉。

　　我怀疑我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是一个没有争斗，没有黑暗，更没有鲜血的世界。

　　我愣了一会，接着马上想爬起来离开之里。

　　——鬼七是什么人？这地方是我呆的吗？

　　我选择了离开，越快越好。

　　可惜我身子刚一动全身马上像要开裂似的疼痛不已。

　　床头传来一个声音：“你想要命的话就最好别动！”

　　我抬头一看，看到了一双新月般的眼睛，是秦娟。

　　她一直都靠着床头的衣柜上看着我，只是我没有发现罢了。

　　她接着说：“你身上总共受了三十二处伤，致命伤就有二十一处，其中包括有十四处粉碎性骨折和七处内脏严重移位。”

　　我冷笑了一下说：“按你这样说我岂不是早就死了？”

　　她阴着脸说：“的确，你早就死了。”

　　我似乎听到了一个很大的笑话并急于向她点出其中的妙处：“可是我还活得好好和。”

　　她拉起衣袖让我看她手腕上的伤口，说：“那是因为我不让你死。”

　　我听梅花K说过秦娟天生就有种超乎常人的自愈能力，难道是她用自己的血把我救活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不禁问：“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要你永远也忘不了，你的性命是我给的，我要你永远记住我！”她的脸因激动而扭曲，看上去无比邪恶。

　　我默然无语。

　　她又开始说：“在我还读高一的时候，梅花K于一次偶然中发现了我的能力，他把我掠去当了组织中的一员，并杀光了我的家人，让我成为他私有财产的一部分……他夺走了我的一切……他还把我训练成杀人工具，让我去帮他杀人……你知道吗？多少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恨他，可是你永远也想像不到他有多么的恐怖，以至于我从来提不起勇气向他报复……他不是！他从来都不是人！……”

　　说完后她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哭了起来，两行清泪顺着她那尖尖的瓜子脸两侧往下流。

　　我还是面无表情。

　　她哭了一会，才又慢慢地说：“其实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有时我还会想，要是那天你真的把我杀死了多好，因为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得继续受这个魔鬼的折磨，继续为他卖命……我刚恢复身子就又被他派到洛克学院来调查一个叫白蝴蝶的女孩，我永远只是他的工具……不过说真的，混在学校装学生的这段日子是我一辈子中最快乐的时光，我愿意这样做一普普通通的女孩……”

　　我仍然面无表情。她见到我这个模样，心里委屈得不行，又开始流泪了，却拼命地忍住不让泪水落下来。

　　这个情形下她是没法说话的，我只好说话了：“梅花K把我交给了你，看来他对你还是信任的，对么？”

　　她忍不住了，竭斯底里喊了出来：“你以为他真的信任我吗？那是因为他已知道你必死无疑了……”

　　一说话泪水就收不起来了，啕然大哭起来。

　　——没有什么比用一腔真诚却换来的却是残酷的怀疑更让人心冷的了。

　　她哭得没法顺气，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好，好，无论你……要……要……什么……我……我都会给……给你……”

　　我说了一句话：“我不会可怜人，我不会同情人，但我从来不会放过那些想要我性命的人——这是我的原则，杀手的原则！”

　　“所以梅花K是死定了！他已经没有了再活下去的理由的。”

　　秦娟听完我的话却哭得更厉害，并扑到我身上牢牢地抱住了我，像一个溺水者死死地抱住一块浮板一样。

　　我很痛，可是我没有出声阻止她。

　　我承认我打心底里泛起一丝的喜悦。

　　我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我从不稀求任何人的感激，而此刻我却被她的激动感染了，心里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伟大起来，并有了种抛弃一切的冲动。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平静下来，一双新月般的眼睛与我的目光接触，使我有如淋春风的感觉。

　　她没有从我身上起来。

　　她的眼睛很亮很亮，这样的一双眼睛让我说不出话来。

　　她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

　　“也许我本来就不是男人。”

　　她当然记得这句话是她说过的，所以她笑了：“因为你是个优秀的杀手。”

　　她伏在我胸膛上，低声说：“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你太……太特别了……”

　　我忽然抱住了她，因为我想让她知道我还能变得更特别些。

　　她的身子开始发抖了。

　　我的手慢慢地伸入了她的胸膛……

　　我听到她梦呓般：“别……别……不可以……”她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把头贴上了她的胸膛，手动得更不规矩了。

　　我感觉到她的身子烫了起来，呼吸正在变得越来越急促……

　　“你知道我现在想的是什么吗？”

　　她迷迷糊糊地说：“嗯，想什么……”

　　我摸了一下她胸前的那道伤，这是我留下的，很深很长的一道。

　　我冷冷地说：“这道疤让我觉得真恶心！”

　　我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变冷，慢慢地失去体温。

　　我把她推开，她无力地倒在地上。

　　我挣扎着坐起来，全身都裂开似的，但我脸上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笑着对她说：“你的一切都和我无关，你只是我手下的一条游魂，我随时都可以把它收回来。”

　　她的嘴唇发着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又说：“毕竟你还救过我一次，我就破例让你活着。不过以后你最好在我面前消失，不然我可能还会杀了你……”

　　我慢慢地走了，走出了很远才听到后面的哭声——那种声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

　　血不断地从绷带中渗出来，我全无感觉，呆呆地走。

　　我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我的童年，想起了小宛，更想起秦娟……

　　我心头一直有一片阴影，自我小时候开始这片阴影就一直让我不敢和任何人太接近。

　　童年的回忆无比痛苦，那一地的血，那绝望的呼叫……我感觉头又开始痛起来，无比的痛。

　　我快要发疯了！

　　痛，血又在滚动、翻腾，我的心也痛：“你会过上普普通通的日子的，你会的……但鬼七呢？”

　　鬼七只能是鬼七！

　　这是他的命运！

　　是他自小就用血写就的契约，谁也更改不了，包括他自己。

　　我艰难地回来酒吧，头还很痛，不过已经好多了。

　　然而，眼前的一切让我感到莫名其妙——满地的死尸！都是些不认得的人的，可能是客人，是不是酒吧出了什么事？小宛到哪里去了？

　　我刚刚平静了不少了脑袋又开始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