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少女与浅斟低唱的诗人》汐映

25、写于高考之后

　　2015年7月2日星期四，晚上9点30分，一声振臂高呼，我的高三总算尘埃落定。
　　家里沉寂了几天的电话又一次成为了热线，接连响起的铃声真有些应接不暇。忽然想起来一句玩笑话，“高考是我的事，高考成绩是七大姑八大姨她们的事。”忍俊不禁。
　　终于如愿以偿拿回了晋江密码，修修补补，重新弄好了专栏和文案，恍如昨日，那之间横亘的一年光阴仿佛从来不存在似的。
　　2014年7月31日，离开晋江。
　　2015年7月3日，回归晋江。

　　看过很多励志的文章，说高三多少艰难苦涩，咬一咬牙就过去了，其实没什么。但是，也有人说了，回忆都是带了主观色彩的，渐渐的，你的记忆中悲伤痛苦的色彩会淡漠，留下的只有快乐。所以，8月9月那些学长学姐回来的时候对我们说的话，我其实半信半疑。因为那已经过了太久了，他们的痛苦褪色了。
　　现在是7月初，但是我也已经有些回想不起高三第一学期的生活了。只能说说第二学期，那一个学期虽然短，但是是要经历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的。二模的时候，上午考完语文我就直接去了医院，看完病又冲回学校考数学。在二模考前折磨了我一晚上的病因竟然是劳累过度，让人哭笑不得。高考前一个月天天与药片为伴，一顿饭后要吃四五粒小药片……大家放心没有治疗精神疾病的。但是就算是这么拼命吃药，某位亲戚却还是准点造访，高考前一天痛得山河变色，连动一动的欲望都没有，可是又不舍得浪费最后宝贵的一天躺在床上，于是只能强忍着痛看书，结果也是一点点都没看进。那天晚上是记忆中最闷热的夜晚，疼痛在身体中翻江倒海，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各种各样恐怖的情景，本来10点熄灯睡觉，干巴巴地躺了4个小时，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海里滚了一遍，头脑清醒得可怕。我每个小时都要爬起来一次看看时间，每一次都会让自己更加绝望。12点的时候我妈还醒着跑来给我扇了会儿扇子，后来我都能听见从我爸妈房那儿传来的轻微鼾声。半夜2点半的时候我终于彻底情绪崩溃，放声大哭起来，把我爸妈都吵醒了。
　　说真的这是我高中生涯中最艰难的一天，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太过恐怖。高考那两天几乎是忘记了怎么才能睡觉，做语文卷时分明双眼沉重得快要打架，意识也模糊不清，但是真正到了午休的时候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一颗心突突直跳。考完语文数学那个晚上心里颇不宁静，回想起之前数学考卷自己欲哭无泪的脸和身旁那群满面红光的人，双手仍然忍不住因恐惧而颤抖。
　　高考的难度我并不想定性，因为对于各人情况都不尽相同，只能说我高考那两天摊上了最坏的状态，每场考试都有心理崩塌的瞬间。说真的在全部考完之后我已经动了高三复读的念头。
　　但是也有温情的画面——每场考试前跟爸妈击掌，和老师握手，同学们互相鼓励着走进考场，偶尔为了人满为患的厕所而烦恼，风油精的味道一直萦绕在鼻尖，去年从梦想大学拿回来的水我攒到那时才喝，还好没有喝坏肚子。
　　第一场语文考试出来看见快80岁的爷爷一个人倒了两班车来校门口等我，还和身边的家长谈笑风生。爷爷说他还遇到了我幼儿园同学的奶奶，十多年了啊。爸爸也遇见了他二十几年前的同事。忽然想起我们班主任对我们说过的话了，“高考不算什么的，就是一次压力有点大的聚会。”确实如此，其实他们一直没有走远。
　　第三场政治考前大家终于有机会在门口聊一会儿天，壮着胆子和同学对了两道数学题，又押了两道政治大题。感动的是另一个考场的基友在考前找我一起去洗手间，考完后也结伴一同走出了考场。雨下得很大，不过心渐渐放晴了。
　　第四场英语考完走出考场，见妈妈举着手机，不久就在微信上看到了我的录像。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带我去吃大餐，席间没吃几口就有一个电话打来，七大姑八大姨的慰问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因为感觉不好一直不敢接电话，于是我爸替我回复：“她说她去上厕所了。”……哼。
　　包括后来拿回□□密码也收到了好多基友的鼓励短信，当时没有回复，因为心碎了，感觉都没脸见人了。回过头来想想，有什么值得羞耻的呢，就算成绩再差基友也是基友啊，又不会因此而疏远你。我真是把小学生的不成熟心理带到了18岁啊，该反省了。

　　该怎么说呢，在高考结束的这不到一个月时间里也想了很多，因为最终结果没出来不敢放肆玩，反而多了很多思考的时间。
　　我一直在想，成绩对我而言，究竟是什么？一所大学对我而言，究竟是什么？
　　小学的时候，成绩考得不好就会被同学疏远，小孩子懂些什么，一口一个“差生”。考得好就有小红花，考得好就有好人缘，考得好就能够得到老师欢心，得到无数小礼物。
　　因为带着这种思想进入初中，结果也吃了不少苦头，差点失去友谊。现在回想起那些矛盾，不禁莞尔，在高三行将就木的时候，我终于对一个朋友推心置腹：“其实，我也有错。”
　　后来，进入了一个还过得去的高中，高一时成绩很好，也滋长了自己的傲气，所以在高二时，挂掉的那四次考试对我来说打击是致命的。成绩不好时一直战战兢兢，唯恐被人发现，糟糕的考卷被揉得近乎破碎，我像一个贼，敏感得不可思议，既想倾诉自己是多么痛苦，又害怕对方知道我的成绩竟然差到了这种地步。我一直不愿意回顾高二，那一年的现实生活像个噩梦。现在回想起来，只不过是几场考试挂科而已，竟然就像世界末日一样。真傻。
　　进入高三，压力大得近乎将我吞噬。这压力不是来自父母家人，而是过去的我自己所取得的成绩。我一点都不想回忆起高二时那个在宿舍阳台上心理崩溃抱着手机痛哭流涕的自己，觉得对不起高一的自己，对不起初中的自己，对不起小学的自己。我可以说服任何人，却永远说服不了过去的自己。她就像一个阴影，永远笼罩着我面前的路。
　　现在，我似乎有点想通了，又似乎没有。总觉得，我是时候该把过去的自己扔掉了，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遇见更好的未来的自己。但是漂亮话谁不会说，下一次我大概还是会这样，我看不开。
　　对于大学，没有什么好说的。也有很多基友劝过我，让我不要随随便便放弃梦想，但其实我还是这么做了。
　　我刚才看了一年前的那篇文章，不禁失笑出声，实在是年轻得狂妄。但是还是有很多值得现在的我尊敬的，因为我没有做到。
　　在高三最痛苦的时候，如果H大的推优送来了，我真的会拿。
　　时至今日，我仍对此百分百确定，我太了解自己了。
　　就是怂，就是怂，就是怂。
　　大概新的自招政策就是针对我这种怂货的，被它坑了，也被它救了。
　　但是其实如果我真的拿了H大推优去H大中文系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也是愈发觉得其实重要的不是一所大学，而是一个专业。非常遗憾，我没有进中文系，这应该是我高考最大的一抹阴影了。但是唯一令我欣慰的是，我并不是没有去争取。

　　再怎么样都过去了，该开启新的篇章了。
　　无论如何，我都该对过去一年拼命奋斗的自己说一声感谢，无论结果如何。
　　刚才和一个认识了多年的苏州男生聊天，我说起我的高考结果，他说“希望你以后成为一个真正能够还原真相的老师。”谢谢你，我会的。
　　虽然因为专业的关系，人生计划不得不重新改写。不过，不怕，我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
　　高三这段日子就放在心底，放在这里。可能我不会再说，也不想再说，因为太虐了，而且可能过段时间再说的话，就会变成毫无意义的吹嘘了。对了，请大家监督我，不要拿自己的大学说事。因为现在的我真的觉得摆事实讲道理还要标明自己来自哪所大学哪所中学，真的很幼稚，还会给大学抹黑。
　　高三有太多遗憾，也有太多值得延续的精神。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自有他的一套安排。我来到这个从未想过的位置，不会没有意义。
　　我在高考中本身也不算个赢家，所以也没什么可以教授指点的，唯一有一句话，我无论如何都想告诉即将或者未来要踏入高三的你们——“你努力了不一定能够得到结果，但是你不努力的话一定不会有结果。”
　　我不是最努力的，得到的结果也不是最好的。我希望你们可以创造更多辉煌，也不要留下与我一样的遗憾。

　　谢谢你们看了我这么长一串不知所云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水翊汐，一年之后，我终于又可以重新拾起这个名字了。
　　我回来了，带回了一身的伤，也带回了一身的光。
　　终不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