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骸+云]谁给的救赎》废柴快回锅里来

11、绝望

　　六道骸有些无所事事地倚在黑曜町街心公园的护栏上，抱着臂冷淡地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和往来行人。他的目光没有焦距地散开在整个视野中，眼睛仅仅诚实地倒映出所见一切的景象。

　　现在正是放学时间。穿着各样校服的女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她们在走到这里的时候总会放慢步子，让原先的话题消散在渐渐压低的声线中。

　　这时候，就会有一个勇敢者抬起手掩住嘴，偏偏又提高点声音希冀着什么似的对同伴说：“我说，那个男生好帅啊。”

　　“是啊，可是看上去很落魄的样子，不会是失恋了吧？”

　　“怎么可能？他那么帅怎么会有白痴会甩他啊！要是他肯当我一天男朋友我都脸上有光了啦！”

　　“他是黑曜中学的学生，会不会是被那群不良分子抢走女朋友？”

　　几个女生说到这里，都停住话头，忍不住扭头看过去。六道骸的身形确实看上去纤细又瘦弱，又因为身高比较高的原因，虽然不至于说是弱不禁风，也绝对不会是能打架的那种类型。

　　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臆想，几个女生对视一眼，同情地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地走掉了。

　　至于她们之后的话题会不会从最新款的化妆品和衣服变成“以后也要找一个这么专情又温柔的男生做丈夫”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与六道骸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更关心的是之前并盛中学的那次“潜入”，和情报中截然不同的并中风纪委员长的反应。

　　而且看对方的反应，明显是。和自己相识的。然而他的记忆里明明没有对方，却总感到一种难以言明的熟悉感。

　　六道骸苦恼着，微微有些失神。而一边贴着绿化带慢慢走开一个孤身一人的女孩。她深深地将头埋下，只是沿着路边机械地走着，仿佛要把自己从别人的世界里消除掉。

　　然后她和六道骸撞在了一起。

　　少年并没有感觉到多么的疼痛，但是在相撞额瞬间却有奇怪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腾起来。

　　那不是他的感情，却又那么相似。

　　孤独，无助以及绝望，不被承认存在，没有生存意义。

　　六道骸曾以为无论是怎样的感情都无法再撼动他。但这种感觉却让他有种悸动。

　　“抱歉！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孩喋喋的抱歉声打断了六道骸的恍然。他的眉头随着女孩不休的声音蹙起。

　　真烦。

　　“闭嘴。”

　　女孩霎时间噤若寒蝉。她带着畏惧地看着六道骸，小心翼翼地确认少年是不是真的消气了。

　　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六道骸越看她越觉得烦躁。在他看来，越是绝望才越应该强大。他甚至不屑于对这个女孩动手，只是冷哼一声。

　　这时，一只浑身灰黑的流浪猫从马路另一端蹿了过来，在它飞快地向马路这边飞奔的时候，另有一辆货车毫不减速地向它冲了过去。

　　六道骸原本打算冷眼旁观，却又听见“啪嗒”一声，黑色皮包磕在地上，铁扣被这样一撞立刻松开，里面的课本散落一地。而它的主人，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孩却一反刚才的样子，不顾自己的安慰冲向路中那只在路中马上要被撞到的流浪猫。

　　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涌起奇特的感觉，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女孩的手腕，用力向自己的方向一扯。

　　长鸣着警笛的车子飞驰而过，人们只能隐约听到一声并不算大的闷响。六道骸抓着女孩的手臂，身侧疾驰而过的卡车掀起一阵风。

　　汽车驶开，原地只留下一只倒在一小滩血泊中的猫。

　　女孩发出一声轻轻的尖叫，然后捂住嘴慢慢坐到地上。她眼中带着惊讶和悲伤，还有稍许的恐惧。

　　“想死吗？”六道骸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他从来没见过会有哪个笨蛋为了一只野猫冲出去的。如果不是他拉住这个女孩，她早就被撞死了。

　　这个女孩竟然是罕见的和他精神波动十分吻合的人——这让六道骸有些郁卒。

　　然而对于女孩来说，这个自己的救命恩人现在可谓是面目狰狞。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低喃道：“对、对不起……”

　　六道骸盯着这个女孩，目光有些晦暗。

　　天界道的能力是附身，然而因为每个人精神波动的吻合程度并不相同，他的能力并不能全然的在附身对象上展现出来。如果自己有一个和自己精神波动极为吻合的傀儡的话，那他的计划将会顺利很多。

　　届时……

　　六道骸嘴角向上扬了扬。甚至云雀恭弥表现出来的超乎他预料的行为导致的恶劣心情也因此转晴了不少。

　　想到这里，他蹲下身，露出自己最无害的一面表情，一改刚刚冷漠的语调，声音柔软而清澈：“不是你的错。”

　　女孩闻言抬起头，她那双澄澈的紫色眸子中有着不安和迷茫。她呆愣地看着在她面前微笑着的六道骸，眼底迅速堆积起雾气。

　　“哦呀……”六道骸轻叹一声，下意识地抬手抚上女孩的头发，“你难过吗？”

　　方才有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女孩的记忆——执掌大财团的父亲，身为明星的母亲，一个完全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这样的环境让她变得畏缩而胆小，害怕与其他人交流。

　　女孩缩了缩，但还是摇了摇头。她再次低下头，死死地看着地面。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女孩，惊喜的发现她有着不错的成为幻术师的资质。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六道骸抑制住不要让笑声从喉咙深处偷跑出来：“愿意跟着我么？”

　　女孩惊讶地看向六道骸，原本充满着不安和迷茫的双眼此刻透着惊讶。她看着六道骸，嘴唇蠕动着，只吐出了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却没有更多的回应。

　　但六道骸却看出了女孩眼底最深处的渴望——还有希望。他做出自己最温和的表情，嘴角柔柔地向上扬着，甚至半闭的右眼中的红色都因此而淡了些许，隐去了血腥。故意压着声音，他蛊惑着：“我需要你。”

　　“可是……”女孩几乎要沉浸在这样的温柔之中，只有一丝理智犹存，“我还有爸爸和妈妈……”

　　“你的父母，真的需要你吗？”嘴角更加的勾起，六道骸此时的笑容变得有些狰狞而残忍，他轻启嘴唇，吐出刻薄的话语。而后却又不等女孩有任何的回答，他有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看着女孩问道：“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虽然这么说着，他却没有给人拒绝的机会。将女孩从地上拉起来，只听得“吧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女孩的口袋里落下。六道骸弯下腰捡起，却见是她的学生证。上面清楚地写着这样几行字：风间凪，一年级B班。

　　“凪，你说呢？”六道骸将它塞回风间凪的口袋里，漫不经心地问道。

　　女孩不再说话，但六道骸能明显感觉到她心中抗拒的情绪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担忧和期待的心情。

　　在六道骸的幻术下，这名叫做风间凪的女孩遭遇了一场车祸，车祸的起因是她为了救一只马上要被卡车撞上的流浪猫。鲜红的血漫了满地，血红色的轮胎的痕迹拖了很远。救护车“咿唔”地叫着匆匆地来，又慌忙地走了。

　　六道骸站在其实完好无损的女孩的床前，面前时重症监护室门板上小小的窗户。他勾了勾嘴角，轻声道：“来了。”

　　原本闭着眼装病的女孩闻言急切地睁开了眼。高跟鞋和皮鞋敲打着瓷砖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听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的声音——父亲、母亲。原来她受伤了，他们还是会来的……

　　但是这种卑微的欢欣并没有持续多久。

　　身为继父的男人抱怨着女孩耽误了他的会议，他的公司又要损失几十万的财产；作为生母的母亲环抱着双臂，用一种厌弃的语气说着拒绝的话，理由仅仅是因为不肯在身上留下伤疤。

　　六道骸的嘴角慢慢地扬起，明明是笑容却让人看不出笑意。他是一个旁观者，亦是导演。这场闹剧由他亲自指导编排，他原想着如果演员不尽人意，便由他的幻术呈现出来他所想见的，没想到演员们果然不负所望，却上演了一场他都觉得精彩的剧目。

　　——这就是这个世界，不是么？自私、利益、丑恶。自以为成熟的人们只是将自己心中的恶念堂而皇之地冠以正当的名头。所以他才会厌恶，这个可悲的世界。

　　他慢慢转过身，看向闭着眼双颊淌下泪却死死捂着嘴不肯出声的女孩。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晃了晃头，将心底突然萌生出的不应该存在的感情压下。

　　世界遗弃了我，那么我为什么不能背叛这个世界？

　　他走上前，将女孩轻轻搂住。单薄的衣衫轻易地被人的体温穿透。女孩冰冷的身体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影响，他轻轻地用手拍着女孩的后背，低头将唇凑近女孩的耳朵。

　　紧闭着眼蜷缩在一起的风间凪在绝望中恍惚听到一个轻柔而空灵的声音，它是这样说的：“还有我需要你。”

　　这时，她仿佛见到了一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