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
-
“大哥哥安好。”打算去老太太院子的婖瑜在路过花园的时候，遇上了正好在亭子中招待客人的大房嫡长子谢铭，心知对方已经看见了她，她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的从他们面前离开，只好顺着花间小径，在与亭子相隔十余米开外的地方挺住脚步，微微低垂着头，不急不缓地向谢铭问安。
“哦，是八妹妹啊。”正于友人谈的兴起的谢铭见是四叔的女儿，生疏而又清冷的同婖瑜打了声招呼，只是脸上依旧残留着几分局促之色：“八妹妹这是打算去给老太太请安？”
这是谢家内院的花园，一般来说，外人是不许进入的，尤其是外男，更是不得踏入一步。谢铭今天也是一时兴起，同友人相聚又恰好听闻妹妹婖福前几日道，内院花园里的海棠开的正盛，一时间心里多了几分炫耀的心思，也就带着几位同窗好友进入了这个内院花园。
婖瑜点了点头，不假思索的回道：“那妹妹就不打扰大哥哥了。”说罢，转身离去，至始至终不曾抬头看过亭子内的几位男子。
谢铭脸色不慎自然的微微颔首，在扭头转向几位同窗之时，这点小尴尬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伯宁兄，子阳兄，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在谢铭对面一位身着浅蓝色布衣，唇红齿白的俊美男子，要是细细观察一番，就会发现他一身整洁的打扮却不免过时与褪色，“这是你家的妹妹？早就听闻永志兄家出了个美名传遍河南府的妹妹，却不曾想谢家的姑娘各个都不似凡人。”
“伯宁兄，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去年的城中的百花宴上，谢家三姑娘的一首《春游曲》更是让人称赞不已，听闻连当时筹办这场宴会的城东高府的高夫人都赞叹不已。世上女子识文断字的本就少见，故而，能出口成章的谢府三姑娘是何等令人敬佩。”
当时，一同参加了百花宴的他曾远远的见过这位容貌学识都甚为不凡的谢家三姑娘，即便未曾看清容貌，那份出众的气质和才情都令他向往不已，回来后，更是日思夜想，眼中再瞧不进世间其他的庸脂俗粉了。
这位蓝衣男子二十余岁左右，姓邢名安，字伯宁，而另一位相较与他俊美的面庞稍显平庸的则是谢铭的又一同窗好友，同样是河南府人的高明，表字子阳。
“世间能有此等女子，确实值得钦佩。”刑安对于好友的说法并不怎么信服，要知道他们这种寒窗苦读数十载的莘莘学子都未必能出口成章，又何况是那种只知深闺绣花的姑娘家。
不过，鉴于是谢铭的妹妹，又是当着人兄长的面，刑安自是乐的给几分薄面。
“话说，今年的百花宴又要开始了，这回轮到了四大望族之一的年家主办，伯宁兄，子阳兄倒不如借此机会多加筹谋一番，或许会有出头之时。”想起从母亲那里得知的消息，素来大方的谢铭倒也毫不避讳的同友人谈起。
在谢铭视线之外的地方，刑安同高明的视线交错在了一起，闪过一丝只有两人才知道的讯息，随后两人自然而又迅速的调转了视线。
“咳咳。”高阳右手握拳低声清咳，视线则不着痕迹的掠过花园各个角落，确定周围无人，这才悄声问道：“永志兄可是有什么消息？”
刑安是河南府一乡绅之子，无奈在幼年时父亲离世，丰厚的家产被一众亲戚刮的什么也不曾剩下，这些年来，全靠母亲当年嫁妆中的几十亩田地的租金，孤儿寡母这才在这个世家林立的河南府中生存了下来。
高明，就像河南府谢家是京城谢家的一支旁支一样，高家虽说是小门小户，但也是京城高家的一支落魄旁支。
高家，本是京城中极为平常的一家世家，因为几十年前出了个鼎鼎大名的刑狱官高彧而闻名天下，从而在一众世家中都极有声望，可是随着高彧的莫明失踪，高家的一系列变故之后，京城高家也从而一蹶不振，甚至现在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连带着，依附高家生存的旁支也都随着这跌宕起伏，而风光不再，高明家也就是其中一个极为寻常的例子之一。
顶着望族的名字，却活的如同庶族的生活。
谢铭自然不知道两位好友心里的那点小算盘：“我也不清楚，只是听母亲早前提上一两句，说是年家所出的四皇子也来到了河南这地界。”
刑安高明两人了然的点了点头，究竟他们心中作何想法，暂且不得而知。
半点不显山露水的高明在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后，极其自然的挑开了话题：“罢了，不提这些，今日天气正好，又得此机缘在这等百花盛开，美不胜收的园子里，我们何不吟诗作对，品茗论道，也不枉这番美景佳酿，就像那先贤圣人般，成就一段佳话。”
婖瑜自然是不知后来的事情，只是心中对谢铭这种嘴边时刻挂着朗朗上口的圣人教导，而行为处事却这般不靠谱感到颇为气愤。
“姑娘，这大公子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把外男带到内院呢。”翠喜亦步亦趋的跟在脸色不愉的婖瑜身后，叽叽喳喳的小嘴就不曾停下。
“下回你在我们院子里多守着点，院门要随时锁好，记住了吗？”虽然心里对个老太太派来的丫鬟并不信任，但是在现在忙碌的情况下，婖瑜也不可能做到事事亲力亲为。
“那姑娘要不要同老太太大太太说一句？”毕竟外男进入后院可是大事，要是真撞上了府里的哪个姑娘，惹出些闲言碎语来，这可就了不得了。
“这事再说吧。”也幸亏她才八岁，宽松些来说，也就是个小孩子，所以刚才在一群二十多岁的男子在场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了去打招呼。
倒真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面子，而是，婖瑜知道与其依靠老太太大太太来处理这件事，还不如她亲自出面。
适才，她特意上去打招呼，无非就是用这种方式警告谢铭，这里是谢家的后院，随时有女眷出没。
“你等会在府里打听打听，大哥哥怎么会把人带到小花园来？”按理说，这并不是谢家老宅主要的花园，甚至要真论起来，府里的女眷都更爱那处有荷花池子，占地极大的花园。
但是谢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这处小花园的另一端就是他们四房院子，一般来说为了避开他们认为‘晦气’的四房，府里也不会有人到这边来。
“是，知道了。”对于这个上上下下打理着四房的八姑娘，翠喜心里总是没由来的有股子惧意。
“你说老太太这回召我们是为了什么事情？”一般来说，除了正常请安之外，老太太虽然时常召府里的姐妹们过去陪伴解闷，但是从来不会找她这个八姑娘。
这回一反常态的举动，婖瑜可是没抱什么好想法。
“不清楚，不过，我好像听说城里一年一度的百花宴要开始了，而姑娘你又到年纪了，说不得是老太太想让你同其他姑娘一起去吧？”梳着丫鬟头的翠喜想了想，觉得八成是为了这件事。
“也许吧。”婖瑜敷衍的回答着，心里却半点不这么认为。
她可不相信老太太会让她这个在他们眼中丢尽谢家面子的八姑娘去外面参加什么百花宴，这不是摆明了又给了城中那些人机会把嚼烂的旧话题拿出来再回锅炒炒热。
她没想到的是，这回还真被翠喜说对了。
“年府今日派人把百花宴的帖子送来了，你们几个精细些，好好装扮下，十五的晚上府里派车把你们送去。”老太太把外孙女刘年搂在怀里，那股子亲热的劲头让在场的不少姑娘酸掉了牙。
“孙女知道了。”谢家几位姑娘语气中难掩的兴奋，喜滋滋的回着老太太的话。
无论嫡庶，大家提起百花宴还是甚为向往的，要知道，若是能得到某位夫人的垂青，又或者能得到某位公子的垂帘，说不得能给她们带来大好前途。
“恩，也要小心着些，这回听说京里都有不少公子姑娘要来凑热闹，若是冲撞了贵人，你们就别怪我们这种人微言轻的小门小户不帮衬着你们说话。”说完，老太太又意有所指的瞟了眼自打进屋就不怎么开口的八姑娘，强忍着压下心底的厌恶。
婖瑜心里一突，面上依旧恭敬的立在一旁角落里，而其他几位姑娘早就把心思放到了老太太话中的贵人身上。
要知道，能称得上是贵人的，那可就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
“那你们就回去仔细打扮着，莫要惹事，老大媳妇和八姑娘留下，我还有话说。”老太太哪里能猜不出这几个丫头片子的想法，只是比起严加管教，她更希望这几个丫头能傍上什么京中的公子贵人，即使是个侍妾，对他们谢家来说，都是不得了的助力。
谢家的几位姑娘，尤其是几个庶女那可都是一门心思朝上飞的主，现在听闻有这么个大好机会，一个个都忙不迭的回去拿出衣服首饰，争取那日能有个一鸣惊人的效果。
“十五那天你也更去，要不是福丫头给你求情，这种露脸的机会还轮不上你。”几位姑娘一出门，老太太对这婖瑜的语气更冷几分，要不是年家派来的人说要适龄的姑娘都出席，她也不至于把这丫头送上门去让人笑话他们谢家。
“是，孙女在此谢过三姐姐。”婖瑜朝着刘氏行了个屈膝礼以表谢意，但内心里她是绝对不相信谢婖福会有那么好心，更何况她们私底下已经到了闹僵的地步。
“没事你就不要乱跑，找个妥帖安稳的地方呆着，我也不求你给家里争脸争光，那日你便安安分分的找个角落呆着，省得让人笑话我们谢家没有教养。”谢老太太对婖瑜坏了大房好事这件事情上，其实心里一直暗自偷乐，不过却不代表她会因此喜欢晦气的四房。
“是。”无论什么话，婖瑜都恭敬的应承下来，不过听到‘教养’一词，她微微福了福身子，“老太太说的，婖瑜自然铭记在心，时刻都不敢忘却，只是刚才在孙女路过后院花园之时，发现大哥哥带着两个陌生的男子正在花园的亭子里，这若是惊扰了府里金贵的姐姐妹妹们岂不是罪过，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落人口舌？”
本来就是没有教养的家族，却一个个偏偏在她面前摆起了教养，婖瑜心中颇为不屑。
“你大哥哥素来最是知礼懂礼不过，难不成你还信不过他？”
老太太的回答真不知是在帮大房说话，还是在暗讽大房的不知礼数。
不过，很快，大太太赶忙接上了话茬：“是媳妇的错，没有管教好子女，幸好八姑娘提醒在先，否则若要真误了府里姑娘们的前途，媳妇又怎能担当的起这份罪过。”
顺势达成了目的，婖瑜在一番挤兑之后，平静的退场。
“老大媳妇，这府里以后终究是铭儿的，你们想怎么做，我这老太婆也管不着了，可是好歹看在几位姑娘的面子上，莫要太过了。”老太太也不是个简单的主，借着婖瑜递上来的话茬子，又恶心了大房一把。
“老太太何来这样的话，媳妇惶恐，今日之事，是铭哥儿有失妥当，媳妇必当好好教训一番，以示警戒。”大太太诚惶诚恐的回应着，完完全全一副以老太太为首是瞻的模样。
“你啊，你也别怪我生气，这府里的姑娘要是嫁的好了，对老大对铭哥儿，福姐儿以后不都是个助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知道这大儿媳是个厉害角色，老太太心满意足的敲打了一番之后，又和颜悦色了起来。
“媳妇明白。”大太太适时的做出一副颇为感动的样子。
“我打算把年姐儿放到老五媳妇名下去，你先别插话，也听听是不是这个理儿？这我们家的姑娘除了三姐儿，还有老五的十姑娘之外，就没有能上得了台面的，可是十姑娘的年纪太小，这样大好的机会也只能错过了。”
又悄悄挥手示意让大太太走近些，老太太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这本家这回怕是太子妃的位子十拿九稳，我原本想着让三姑娘做这回陪嫁女，可是见你们没那心思，我也只能暂且歇下了，可是想想又觉得不该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所以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来。”
大太太听到这话，一口白牙就快被咬碎了，暗恨老太太为什么当时不把话挑明了，现在来放马后炮了。
要是知道是为未来太子妃做陪嫁女，就是福儿再有自己的小心思，大夫人也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老太太当然知道大儿媳的想法，不过她也不在乎，毕竟谁叫你们当时不重视的。
“这年丫头即使借着太子妃的手进了天家，以后的位子怕也高不了，我们家真正要依靠的还是三姑娘。这回你也知道年妃所出的四皇子也来这河南府地界了，城里打着这个心思的人可不少，不过，我同年家老太太有着打小的交情，让三丫头在四皇子面前露露脸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剩下的，你就要多多提点三丫头了。”
“媳妇知道了，媳妇替福儿多谢老太太提点。”大太太对于老太太这番‘贴心’安排，面子上感激不已。
饶是这样，大太太心里还是不得劲，一个区区四皇子府上的人，又怎么能同未来天子的女人相比？
要是福儿成了太子的女人，说不得以后还能成为未来太子的亲妈，那她就是太子的亲外婆了。
末了，老太太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又是让大太太猝不及防，暗恨不已：“红玉那丫头听说怀上了，你可得好好照料着，老大的子嗣终究太过稀少。”
在回到房内后，大太太原原本本的把老太太说的话告诉了女儿，只是又不免多了些怨恨与悔意，“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是死也要抓住机会，怎么就能轻易的给放过去了！”
“娘，既然已经错过了，我们再说这些也无用，倒不如想想眼下怎么抓住四皇子？”婖福也知道这是老太太故意的，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不如就着这个机会结识上四皇子？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