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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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里生活的八年里，婖瑜做的唯一出格的一件事，便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认识了这座老宅子里的那个尴尬少年——谢佑。
他还未出生就已然有着尴尬的一生，他是本该继承这栋宅子和谢家所有财产的‘孤儿’，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看似华丽能禁锢他一辈子的笼子和从娘胎里带来的那身疯病以外，什么都没有。
“佑哥哥，你在吗？”蹑手蹑脚的踩着步子，用力的推开那扇堆积了不少灰尘的大门，婖瑜低声询问着。
“佑哥哥，佑哥哥......”婖瑜极力克制着抬高嗓音，每次出声都只比前一次微微响亮一点点。
“佑哥哥，瑜儿来看你来了，你在哪儿啊？”依旧是压低着嗓音，轻柔的语气。外面阳光明媚，天气正好，而被黑布堵住所有窗口的屋子，阴森，幽暗，着着实实是给人以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惧感。
还没走几步，在黑暗中小心摸索着的婖瑜就被倒在地上的椅子绊倒，‘咚’的一声巨响，只剩婖瑜的阵阵吃痛声。
“佑哥哥，我摔倒了，好痛好痛，都爬不起来了。”一面说着，婖瑜揉着想来已是红肿的膝盖，夸张的喊着痛。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甚至让人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住着一个活人？
暗叫不好，顾不得还阵阵发疼的膝盖，婖瑜一瘸一拐的退回门边，借着透进来的那片亮光，在地上捡起一块陶瓷碗碎片，走至窗边用力划开了被紧紧钉死的黑布。
一扇窗，两扇.......就这么一路踩着满地狼藉，跌娘着走到了最里面的那间内室。
“佑哥哥，佑哥哥.......”谢佑静静平躺在床上，胸口不见起伏，像是没了呼吸，而在他手边不远处的地上，一只散发着浓浓药香的陶瓷碗掉落在地。
那碗掉落在毛毯上的汤药还散发着热气.........
顾不得掌心被瓷片刮破的伤口，婖瑜三两步跳上了床，抱住谢佑的没有丝毫血色的头部，侧翻过谢佑的身体，使其大脑向下，而后，毫不犹豫地把还留着血的右手伸进了谢佑的喉中，按压着舌根和扁桃体。
“快醒醒，醒醒。”婖瑜眼泪直往外冒，滴在了谢佑发凉的脸颊上......
“呕.......”一股浓郁的药味混杂着胃酸的味道扑鼻而来，避闪不及，很多的呕吐物留在了婖瑜的手上，还有谢佑脑袋垫着的她的大腿上。
丝毫没有顾忌这刺鼻的呕吐物，婖瑜甩了甩手，在衣服上来回擦拭两三次，而全部的心神依旧在关注着谢佑，再次把手探进少年的咽喉中重复着动作，直至他最后吐的只剩下干呕了，婖瑜这才停止了催吐。
“呼......”长长的松了口气，婖瑜这才感觉到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浸湿了，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婖瑜直直的向后倒去，浑身虚脱无力。
“幸好没事，幸好没事.......”脑子里一片混沌，婖瑜一遍遍的嘟囔着这话，眼角的泪水还在不住的往外淌着。
都怪她，都怪她这段时间都没有顾及着这边，要不是今天恰好来了，否则再晚个一时半会，岂不是只剩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婖瑜好不容易找回了一丝神智，这才哆嗦着从床上爬起来，一次次把食指探到谢佑鼻孔前感觉着他的呼吸渐渐变粗，婖瑜的心也终于渐渐回归平稳。
虽然谢佑依旧没有转醒，但对于刚才从死神手里搏命强人的婖瑜来说，没有什么比人还在更为重要的了。
确定谢佑没事以后，婖瑜这才慢慢摆正谢佑的身体，“哑伯呢，哑伯？”在屋子院子里叫了好几次也没人回应，婖瑜想着哑伯也许是出门了。
叹了口气，婖瑜轻车熟路的走到厨房，烧了锅热水，因为心系谢佑不得不匆匆赶回屋子。
直到水烧开之后，婖瑜打了盆温热的水，开始擦洗着谢佑依旧冰凉的脸颊和双手。
也许是这热水真的温暖了少年，在换了第二盆水的时候，谢佑幽幽转醒，没说话，只睁着那极其漂亮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里里外外忙活的婖瑜。
婖瑜也赌气的不说话，不曾停留的擦拭着谢佑关节分明的右手，同时力度得当也不会让他觉得难受。
一股无言的寂静围绕着两人之间，直到婖瑜准备出去换第三桶水打算给谢佑擦拭上半身的时候——
“你没有扔下我。”少年几近无力的手却牢牢抓着婖瑜拿着面巾的右手，
一时间婖瑜竟分不清谢佑这话到底是因欣喜而感叹，亦或是因寂寥而忧伤。
“够了，够了你。”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婖瑜狠狠甩开了谢佑的右手，同时也把手上的面巾扔回了铜黄色的面盆中，一时间水花飞溅。“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觉得这样对吗啊？”
不是因意外而导致的犯病，也不是因食物而引起的犯病，更不是大房那些人的下毒谋杀，而是自杀——自杀。
直直的看着婖瑜的愤怒，少年舔了舔嘴角先前婖瑜留下的泪渍，忽然如孩童般笑了起来，笑容中得意而又满足。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这事情是多么严重，要是再晚一点点，我就是从阎王手里也抢不回你了，你明白吗？”想起刚才的事情，婖瑜至今好觉得脚底发亮，心里都打怵。
而谢佑见状，反而笑容较之先前显得更加耀眼与幸福。
“我告诉自己，只要默背一百遍《离骚》你就会出现在我面前，可是你没有来；然后我写了整整一天的《天问》，抬头时，还是不见你......再后来，我想，要是我把《楚辞》都背出来了，就能见到你了，结果，还是没有。”
“你一直都没有来，我每天每夜不曾睡觉的在等你......”再次牵上了婖瑜的小手，几乎是用尽全身最后的那丝力气，“后来，我就看到了这瓶药，我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她若是真的在乎你，她便会出现’。”
倘若婖瑜也像所有这世上抛弃他的人一样，对他选择了抛弃，那这段本来就充满痛苦的人生也该结束了。
“你真的出现了，你没有不要我。”像个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谢佑发自内心的高兴喜悦着。他什么都不在乎，只要眼前的女孩，而他的人生里也只有她。
“你疯了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婖瑜直到这一刻才发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了，甚至于，内心升起一丝恐慌的她不禁想到了这么一个问题：‘她的出现对于谢佑来说，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她想去挣脱这种莫名的束缚，然而当视线触及少年那清澈见底，倒映着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的瞳眸时，婖瑜终是不忍。
“我不可能一直过来的，最近出了很多的事情，娘亲的身体不好，哥哥和弟弟们都失学了，我得学习着照顾家里。我尽量多来几次好不好，你也得答应我，不能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谢佑的炙热的视线让她无措，无措到想要逃避，最终她还是压下了心底升起的那丝不适，软和了态度。
只是相较于之前，两人之间多了层几不可见的隔阂，婖瑜的态度也黯淡了不少。
在婖瑜看不见的地方，谢佑紧了紧垂在床沿的手，“你放心，我不会再这样了，可是你也要多来几次。”谢佑心里划过一丝苦笑，他真的不会再自杀了，因为没有必要了，谢家现在打算要他命的人不少，他犯不着自己动手了。
为了能拖延等待的时间，他今天是故意用了一种慢性毒药，只是加大了分量而已，下回.....也许就在这几个月里，他就会被谢家老宅里这些所谓的人杀死，尸骨都未必能剩下。
傻丫头，能再见你几次，我就知足了！
原本腹中打稿近一个月的那番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忽然间，谢佑眼神犀利，闪过一抹让人难以揣摩的光芒。
就在这对堂兄妹两相无语之际，二太太给长子谢锟‘筹谋’到一个好官位的事情传遍了谢家上上下下。
在谈论之余，也总有些多事的人会把四老爷谢侃同侄子谢锟一同比较，这无妄之灾，使得四房又成了话题人物，没少在暗地里被大家伙嘲笑。
只因为，二太太给谢锟弄来的官位是推官，一种仅次于判官，掌书记，掌推勾狱讼之事，为从六品，甚至于比当年谢家老太爷老太太给长子谢仪‘筹谋’来的正八品畿县令高出不少，甚至比谢仪现在的正七品赤县令还高出了半阶。
二太太对长子确实大方，二来，由于朝堂对刑部的不重视，导致刑部渐渐荒废，成为了一个公认的‘走后门’之地，相较于一个正经的县令之位，不那么抢手，价格也就相对便宜些，三来，二太太娘家几个嫂子和其他的几个官夫人在操作这件事，‘内部关系内部价格’，这里也给二太太省了相当一大笔钱。
最后算下来，包括人情费用，她只花了不到两千两银子就‘筹谋’来一个不错的位子，总得来说几年下来，好好利用一番，很快就能回本，所以并不亏。
也许是被谢家老大的威风八面所刺激的，谢家的人无论老少，不论贫富都开始‘积极向上‘，准备进入官场一展身手。
“娘，你可是我亲娘啊，当年老大当官你都出钱了，总不至于对我这儿子抠门吧？”就连败家子‘五老爷’也被家里的‘良好向上’的氛围所影响，准备力争上游“而且，你要我出去脸面往哪里搁啊，外面的人一个个都看我笑话，都说侄子都当官了，这做叔叔的还在家呆着！”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一直生活吃紧的三房——
三太太原本就有些动心，又禁不住三老爷的折腾，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甚至乎，为了筹钱，还把后院里三个姨娘给发卖了，又把原本准备送进京当陪嫁女的大女儿谢婖韵定给了城里的一户‘大户人家’，收了不少的定钱，又外加些其他杂七碎八零零散散的，压箱底的钱，几个子女的生活费等等.......这才勉勉强强凑够了钱。
一反常态，连大太太都开始扒拉着手里的银钱，想给长子次子谋个监生的位子，也好等来年进京中的学府进学。
大老爷也急了，原本是他一枝独秀的局面眼见着就要被‘奋发向上’的众人打破了，大老爷开始了日日留宿安氏的屋内，惹得安氏每日面色娇艳如桃李，衬托的再次陷入饥荒的大太太刘氏‘面黄肌瘦，好不可怜。
至于四房——
谢侃从龙恒手里接过就职书以后，四房的几个子女同程氏吃了几两肉算是庆祝一番了，而后一家人慢慢的收拾整理东西，准备来年的赴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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