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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八十六、前往太庙(一) ...

  •   依照沧国的传统,世子妃册封仪式将在祁山之顶的太庙中举行,意在祈求列祖列宗的认同和保佑。所谓祁山是沧国境内的最高峰,亦被沧国人誉为离天最近的地方,这座山峰位于沧国与西域国临近之地,离毓城有两日的路程,所以在距大婚之日还有三日那天,沈茹月便被塞入一程软轿,趁夜送到城外的驿站内。
      据说月国使团将在那处相候,而后和沈茹月一同启程前往岐山。至吉日抵达岐山脚下,再由月国使臣亲自将她交至前来迎接的沧国礼团。至于萧明玉,届时已于前夜候在岐山太庙之中,斋戒沐浴,只待新人到达后行册封之礼。
      而早在月国使团出发之际,已着另一名女子以女王之名随行。如此过程繁复,不过是为了偷梁换柱,以向世人证明,沈茹月确是从月国前来沧国和亲的女王。
      为这一朝沧月联盟,萧明玉倒是颇费了心思,沈茹月这样想着,才在驿站中简单梳洗一番,便有婢女前来服侍她换上凤冠霞帔。片刻间,她已如刑具加身,吃饭喝水都需有人协助。虽然她着实不明此刻离大婚还有三日,有何必要每日这般麻烦的顶着满头珠冠,却也只得生受了。
      月已西沉,一夜未眠的沈茹月已是浑身酸痛,奈何她还得端坐于床榻边,以确保顶在头上的红绸和珠钗不会掉落,只能唉声叹气的腾出手来四处捏着。才刚放松了些,却又闻得窸窣声自门口传来,似乎正有人踏入屋内。沈茹月忙警惕起来,重新端正了身子,将一双手收至身前攥住衣摆,两只耳朵则恨不得竖起来关注那人动静。
      那人步伐沉稳,脚步声却很轻,按流觞过往向她传授的经验,此人多半是习武之人,然而无论依照哪国王族的规矩,侍卫都不得进入女王或是王妃寝屋,那么此刻与她共处一室的又会是谁。脑中飞快的思索着这些问题,沈茹月只觉胸口的心跳越来越快,隐约有些不善的预感。
      她又攥了攥了衣摆,在几近凝滞的空气中,自红盖头下方的空隙瞥见一双秀纹精致的碧色鞋面,其上半覆同色锦缎的下摆,那人已靠近,行至她面前停下。强烈的杀伐之气自逐渐贴近的冰冷掌心散发出来,只有常年征战之人才会携着这般洗之不去的杀伐之气。
      觉到那向自己伸出的手,沈茹月下意识的想要后退,眼前的垂珠晃了晃,总算适时提醒她保持镇定,然而当那个人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她却再也无法冷静。
      “女王陛下。”男子的声音似沉浸在悠远的回忆中,纵使飘荡在耳边,也显得很不真实,然而那声音却是沈茹月永远都无法忘记的。
      季长风,这个名字对于沈茹月来说比任何噩梦都要可怕。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yu抱头躲进墙角的yu望,却也止不住身体下意识的颤抖。然而这位冠绝天下的将军此刻却好似没有注意到大红喜服下女子的异样,只是迷了心魂那般自言自语:“终于还是让我等来了这一日,终于还是等来了女王陛下亲自将月国交到我手里的这一日。”
      伴随着男子沉缓的音调,关于月国那些令人恐惧的记忆便如山洪崩塌,顷刻间拥进脑中。沈茹月下意识的紧闭双目,惊恐至极,指间紧攥的衣摆上半片牡丹早已扭曲。擂鼓般的一颗心仿佛下一刻就要停止跳动,呼吸滞在喉间,直yu使人窒息,身体所有的触觉似乎都集中在他掌心几乎触到的那片红绸,纵使隔着层层珠翠,也依然能觉到清晰彻骨的冰寒。
      当万物悬于一线之机,男子却忽而停住动作,将手收回,于唇间爆发出一阵笑声。那笑声并非欢愉,反而透露出掩藏不住的凄绝与痛苦。他便这样越来越狂烈的笑着,叫沈茹月摸不着头脑,却不知为何自心底滋生出悲凉之意。明知道方才他是将她当做了月国女王的替身,她却还是忍不住满心沉郁,总觉有什么东西闷在胸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季长风这般笑了许久,似嘲讽,又似凄苦,直至退出屋外,那笑声还盘桓在夜色里隐隐传来。沈茹月已是双手冰凉,被攥了无数次的半片金丝牡丹被染上掌心的汗水,宛若鲜血一般殷红,眼前的垂珠因忽然放松的大口喘息晃得人眼花。
      沈茹月不知这漫长的一夜是如何度过的,然而当天空微微泛白之时,她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终于挨至天明,一众婢女推门而入,重又将沈茹月梳洗整理一番,便引她至马车前准备启程。隐约中,似又听到那骇人的语调,季长风亦刚自驿站里行出,正与随侍的使臣交谈。
      沈茹月近乎神经过敏的推开扶着自己的婢女,逃也似的钻进马车内。马车开动半晌还抚着胸口,在心底暗自庆幸好在头上盖了红绸,否则与那位镇国将军面对面相见,真不知该如何保持镇定,亦或者那位将军看到自己和月国女王同样的一张脸又会不会激发其内心阴影,将恶气撒在她身上,若是那样,可当真冤枉得紧。
      幸而季长风未再生出其他事端,除了出发前夜,接下来的两日里他也未再与沈茹月说一句话,一路上也算平顺。
      至第三日,沈茹月渐渐放下恐惧和紧张的情绪,开始思忖逃跑的事情。然而想到目前一切还没有头绪,而程锦素那边也好似指望不上,她不禁有些绝望。
      为了分散这些不良情绪,沈茹月伸手撩起盖头,又将那车帘揭起一角,往外看去。许久未见的阳光甚是刺目,直叫她下意识的眯起双眼,待逐渐适应后才看清车外不远处的山峦已在眼帘中起伏。
      算算时日,沈茹月一行已快到祁山脚下,想必程锦素已随礼团在那处等候,若在最后一刻她也未曾想通,怕是只有另寻他法了。
      想到这里,沈茹月只得泄气的叹了叹,然而她一口气还没叹完,却被马车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烈晃动惊得咽了回去。即便此地山路颠簸,凭着御用车夫的驾车技术这动静也是不正常的。
      沈茹月忙扶稳窗边护栏,果然听到兵刃交接的声响自车外四方包围而来。有那么一瞬,心底忽然闪过大胆的设想,她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绸,扑到车门处欣喜若狂的掀起锦帘。
      眼前与季长风的人马缠斗的却并非肃国人,那些人有百来众,各个生得高大健壮,行动间异常凶猛,自衣饰来看则不似中原四国之人,
      顿在车门处的沈茹月,一颗心刹那坠落谷底,出神间并未察觉危险的靠近,待那支长矛逼至眼前才猛然回过神来。只是为时已晚,冰冷的利刃甚至触上垂于眼前的珠帘,搅动一番珠翠碰撞的声响,
      光影摇曳间他还未看清那人的面目,只觉臂上一阵疼痛,整个身子已被季长风拉出车外。几乎是同时,那支长矛撕裂锦帘,深深没入车壁。
      千钧一发之间还来不及生出劫后余生的喜悦,便有更多的对手围了上来。季长风以只手抽出利剑,与之相对,不过几招之间,对方阵型已破,接连被他刺中要害,倒地而亡。不愧是中原四国无出其右的猛将,纵使拖着沈茹月这个累赘,也依然傲视群雄。
      然而即便他镇国将军的雄威不可冒犯,两方人数悬殊的劣势也逐渐显露出来。敌方众人招式狠辣,便是沈茹月这般外行也看得出他们各个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更何况,包括沈茹月在内,使团中除去几名护卫,其余皆是前来送嫁的文臣和侍从,若半个时辰内沧国方面未有支援,只怕就要不敌。
      那些刺客很快找准目标,一波又一波的向沈茹月和季长风袭来,飞溅的鲜血染上本就嫣红的裙摆,渲染出诡异而又妖娆的色泽。根据自己一贯的为人,沈茹月觉得这些刺客应当是冲着季长风来的。只是无奈那季长风自始至终攥着她的手臂,即便四面受敌也不肯放开,叫她暗自叫苦,也不知是谁牵连了谁。
      正在这时,一名刺客趁着季长风挡掉另两人攻击的空隙迅速一击,纵使他回身一剑将那人脑袋削落,却还是被剑锋划伤左臂,这才下意识的将沈茹月放开。
      不过是一瞬的疏漏,便已招来更多刺客的攻击,如季长风这般武艺高强也有些无暇顾及。他终未能在寻得机会重心握上沈茹月的手臂,却坚持挡在她身前,挥断密如骤雨的利器。在两方对峙的片刻,他偏过头,贯穿侧脸的伤疤将原本无比俊秀的面庞变得狰狞,持续许久的杀戮令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却对沈茹月道:“是天杀盟的人!跟在我身后,哪里都别去!”
      看着眼前男子因伤疤而显得狰狞的侧脸,那近乎命令的笃定语调令沈茹月片刻失神,她不知道明明可以全身而退的季长风为什么要拼命保全自己,也无法猜测如若站在这里的是月国女王,她会怎么回答。
      有一点她却十分确定,方才混乱中季长风已命手下逃出去求助,而此地离与沧国礼团约见之地亦无甚距离,假如沧国援军到来,她便再无机会逃走。想到这里,沈茹月看了看正与刺客激烈厮杀的季长风,最终提起裙摆果断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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