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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七十七、战地王妃(二) ...

  •   握在她腕上的掌忽的一收,沈茹月整个人便被扯了起来,一个踉跄不稳,又跌入暮色秋风中微凉的怀里。
      慌乱中,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沈茹月才注意到流觞的眼中显有愠色,而方才还聒噪的众人此刻正鸦雀无声的跪了一地,气氛一时肃瑟到极致。
      “还不快随本王回帐!”流觞的语调平静,却透着不容违背的威严。
      “是。”沈茹月忙应着,加紧脚步,顺从的跟了上去。
      厚重的帐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嘈杂,想起帐内只他与她二人共处,沈茹月觉得空气又凝滞了些。于是垂了头,目光落在仍被他握在掌中的手腕处。
      失神间,不觉他已转身,她一时未刹住,直直撞上他的胸怀。意识过来的她忙往后退,急着与他拉开具体,手脚慌乱间甚是狼狈,同时又想起自己未遵他嘱咐到帐外闲逛,而今他知晓怕是要发怒,于是整个人都消沉下去。
      这时的流觞却缓缓抬起手来,覆上她的面颊,将她的脸抬起:“怎的脸色这样苍白。”
      没有想到他开口竟是这一句,沈茹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他抬眼向帐帘处一瞥,似明白过来什么,转而将声音放柔道:“可是被吓着了?”
      沈茹月仍然没有反应过来,木讷的点点头,却见他原本严肃的一张脸忽的就绽出笑意,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接着伸手一捞将她拥进怀里,又顺手抚着她的背脊道:“我还当你有多勇猛,果然还是个姑娘。”声音愈发柔情似水。
      意识到他这是在安慰自己,沈茹月松了一口气,想不到一场危机竟就这般化解了。嗅着独属于他的熟悉气悉,她不禁贪婪的偎进他怀里,伸手环上紧实的腰际,颇为沉醉的听他在耳边低语:“那人是细作,原本该死。”
      听到细作二字,沈茹月忙仰头看向他:“沧国的细作抓到了?”
      岂知看了半天,他却只是略摇了摇头道:“非也。”一张俊脸仍挂着道貌岸然的笑意。
      沈茹月彻底疑惑了,凝视那对意味深长的瞳眸,问道:“那个人是……”
      “是犯了军纪的逃兵,只是被安上了沧国细作的身份。”流觞显然知晓她未曾听懂,拥着她继续解释道:“若是萧明玉相信我当真抓错了细作,那么也会相信我的下一步动作是真,受我迷惑,若是他不信,也会当这是杀鸡儆猴,必会因心虚而与细作取得联系,到时留下蛛丝马迹,正好寻之将其歼灭。总是此番动作便是要扰乱他的视线。”
      被他这样一解释,原本疑团重重的事情终于拨云见日,清晰的呈现在眼前,沈茹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却觉周身一紧,已被他更深的拥入怀中。
      温存而又冗长的相拥近似舍之不得的绵绵情意,流觞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沉默了片刻,复又开口:“近日恐有大战在即,我明日便派人送你先回太邺。”
      沈茹月蓦的仰起头,表情认真道:“我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你竟要赶我走?”
      被她锁住的双眸有一瞬的闪烁,然最终沉于深潭。他只是默然与她对视,终于没有回答。
      “我不走。”沈茹月语气笃定:“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誓要与肃国大军同进退,若大军得胜,我就帮战士们添酒,若是战败……不,肃国大军不会败……“
      “够了,战争不是儿戏,莫要再胡闹了。”见她忽而从自己怀中退开,越来越激动的喋喋不休,流觞眉宇微皱,伸出手来捉她的腕。她却挥手避开,面上尽是失落的表情:“原来在你眼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胡闹。”
      似被她语调中的落寞情绪触动,流觞yu将她禁锢的手顿了顿,却发现面前女子已在转瞬间换了表情,忽而扑上来攥紧他的衣袖,近乎祈求道:“我没有胡闹,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晶莹流转的双瞳蚀骨焚心,他抬起手,怜爱的抚上她的发。
      “月儿,你听我说……”
      “不,我不听!还有伤员等着我医治,没有时间同你说。”沈茹月猛然将他推开,yu往帐外跑去,却被他先一步桎住皓腕。她于是奋力的挣扎,奈何越是挣扎腕上的掌便握得越紧,情急之下,她低头便咬在横于眼前的臂上,措不及防的流觞果然吃痛的松了掌,沈茹月便趁着这个空隙跑出了大帐。
      边境之地的夜晚寒意总是重些,一堆堆燃起的篝火映照在一望无垠的夜幕之中。偶尔被风卷起的火星扬至空中,被不见底的黑暗吞噬。
      迎面拂过的夜风载满凉意,却扑不灭沈茹月心头那点儿怒意,明知道他说那些话亦是为了她的安危,可就是忍不住要同他置气。于是就着这混杂在一起的怒气、懊恼和委屈,愤愤然自语道:“亏得我千里迢迢赶来助他,竟然被他说成胡闹,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正自顾自的嘀咕着,沈茹月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医侍正蹲在地上为伤兵换药,一副忙不过来的样子,于是走上前去帮着解围。
      她正将盗号的药末往那伤口上敷,忽然听到惊呼声自身旁一名士兵口中传来:“王妃娘娘!您是王妃娘娘!”
      没有想到会被认出,沈茹月下意识的慌忙抬袖掩面,又自袖角处瞥去,只觉那名士兵甚是面熟,可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一定是王妃娘娘没有错,我在毓城见过娘娘的。天啊!我的伤口竟然是高贵的王妃娘娘包扎的!”那士兵满面又惊又喜,情绪很是激动,一面大呼小叫,一面跪伏在沈茹月脚边,亲吻她的裙角。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茹月不知所措,她只顾提着衣裙下意识的往后缩去,却显然低估了事件的影响力。不等她说出否认的话,越来越多的人已被惊呼声吸引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瞬间将她淹没。
      “听闻她手中握着宫里的令牌,说不定真的是王妃娘娘。”
      “大王日日都将她带在身边,看样子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医侍。”
      “王妃娘娘千金之躯,怎么会到战场上来,准是误传。”
      ……
      “高贵的王妃娘娘都亲自到战场上救治伤员,可见我们的大王时多么宽厚,我们的王妃是多门仁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英勇杀敌!兄弟们,让我们为大王和王妃而战!为大肃而战!”
      “为大王和王妃而战!”
      “为大肃而战!”
      嘈杂的人声中也不知是谁带头说出这番激昂之词,越来越多的人随之符合,到最后竟演变成众人齐声的呼喊。所有的士兵都跪伏在地,以虔诚之姿表达自己的忠心,场面竟是异常震撼。
      流觞显然也是被这呼喊声所惊动,不知何时出现在沈茹月身边,伸手将她捞起来,与她并肩接受全军的朝拜。

      当碧月流转,高悬于空,营地里渐渐安静下来,有虫鸣不时传入帐内,沈茹月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忍不住便于双颊展露得意的笑容,却又碍于身旁一言不发的男子,忙将那笑意敛起。
      “大王还在生气?好歹我也鼓舞了大军势气,就算有过也将功补过了,大王莫要恼我了。”终于熬不住过于凝滞的空气,沈茹月挪到机案边坐下,一脸诚恳的望向流觞。
      然而坐于机案前的男子却只是垂首敛目,抬笔于简书上沙沙写着什么,连表情都不曾有丝毫变化,俨然将她视作空气。
      沈茹月于是往他身侧又挪了挪,伸手轻扯他的袖缘,将态度再放诚恳些:“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擅自闯祸,什么都遵照大王的指示,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等了半晌,流觞仍然不为所动。沈茹月只得讪讪的收回手,有气无力的将脑袋搁在机案一角,整个人成了棵蔫白菜,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我听你的,明日就回太邺,回去了乖乖呆在丹霞宫里,哪里都不去。”
      流觞终于吧嗒一声将狼毫搁在一旁,侧过头来看她,与那双满是委屈的双眸对视许久,面上的寒霜略有松动的迹象,说话的语调却淡漠得令人打颤:“从现在起,不许离开我身边半步,倘若我不在营地,便不许踏出这大帐半步。”
      沈茹月痴痴看了他许久,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挣得老大,好似半晌才反应过来:“大王……不赶我走了?”她问得声如蚊呐,仿佛怕惊动了什么。
      流觞仍是一脸寒意,重又将狼毫执起,却不落笔:“而今你身份暴露,返回太邺的路途亦遥远,只怕还不及这战场安全。”
      不带感情的话语偏偏透露出无数的担忧,只是那听者却全然忽略了字里行间的情绪。沈茹月的一张脸忽的就笑开了花,好似刚才的种种愁思都不曾与她有关。
      “太好了!我可以留在这里了!”她高兴得直蹦了起来,甚至主动拥上流觞的脖颈,于他侧脸落下重重一吻。他满脸的坚冰终于彻底消融,而她则没有发现这位阵前杀敌都不曾眨眼的暴戾君王,耳根处竟泛起不易察觉的一丝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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