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5、六十五、怨似江流(一) ...

  •   沈茹月在心底问自己,这是不是一场梦,和无数个淹没在漫天夕阳的梦境一样,然而面前身披玄色铠甲的男子却是真实的在她眼前,和她站在同一片夕阳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她曾在无数个日夜里不能自制的幻想着这一幕的情景,她甚至挑选出最合适的话语,打算以最洒脱的姿态同他道别,只是当他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当她的目光毫无阻碍的落入他的视线里,她所能做到的却只有退缩与逃离。
      沈茹月愣然看着流觞从马背上翻身而下,铠甲下玄色的衣摆在身后划出纷繁的弧度。欣长的身躯一步步靠近,将她笼入阴影里,与暖色的夕阳隔离开来,却被携着阳光般暖意的气悉所包围。熟悉的气悉随着呼吸灌进心里,逼着她一步步后退。
      就这样退进屋子里,眼睁睁看着他顺手将门关上,仿佛山雨yu来之时,整个屋子安静得令人害怕。她仍下意识的与他拉开距离,直到脊背触上墙壁,再无可退。
      过近的距离使得空气里都是他的呼吸,而这呼吸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盖了她喘息的唯一途径。
      他的吻一如既往的霸道和蛮不讲理,就像对待她的态度一样,从来就没有给她机会表达自己的意愿,也从来没有征求过她的同意。
      实在不能承受这自心底生出,过于沉重的感情,沈茹月费尽心力试图抵抗,只是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便已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从身体中不断抽离的力气令她的身体呈现坠落之势,却被禁锢在腰间的掌强迫支撑。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逐渐沾染上他的气悉。
      当熟悉的气悉包裹住一整颗心,最后的防线终于崩塌。沈茹月觉得自己像极了被山洪没顶的人,没有挣扎的机会,只能不停的下坠,沉沦。
      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只记得当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沿着脸颊蜿蜒而落时,他才终于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身体在刹那间失去支撑,沈茹月沿着墙壁滑落。她贴着墙脚,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恨不能从那炙烈的目光中消失。
      然而灼热的气悉却再次将她笼入厚重的阴影中,略显急促的呼吸喷撒在她的耳畔,提醒着刚才的拥吻是多么的激烈。
      他伸手挥出一拳,却落在墙壁上,锐利的拳风令她不禁瑟瑟,愈发蜷缩了身体,却仍逃不过他魔咒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个,是惩罚你从悬崖上跳下去的愚蠢!”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如同暴风雨前的安宁。那语调里到底是怨恨多一点还是愤怒多点,沈茹月当真不敢再思考,只是听着他的责怪,心下却不知为何忽然变得酸楚:“你已经如愿以偿了……”
      纵使声音轻如蚊呐,沈茹月还是坚持将话说完:“你已经得到月国的盟约,我早已没有利用价值,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空气因他的沉默而凝固至冰点,沈茹月将头埋入双膝,满心都是委屈,尽数化成眼泪流了满面,却固执的不肯让他看到。
      两人间的对峙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沈茹月只觉一双眼睛好似成了两汪泉眼,泪水怎么流也流不尽,原本想好的洒脱全然不见了踪影。直到腕间传来一阵剧痛,终是被他胁迫着触上那对邪美却令人畏惧的瞳眸。
      眼前的瞳眸布满血丝,显然已被盛怒盘踞了头脑。沈茹月害怕的往后缩了缩,yu将手抽回,却被他愈发收紧的掌心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原以为这一次必是要在□□上受些苦头,于是咬着牙闭上眼睛,只等着承受他的怒意。然而等了许久,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沈茹月试探着睁开双目,只见一支银质发簪被他握在掌心,直逼至她眼前。雕琢成并蒂莲的簪尾,透着寒光,刺痛了双眼:“纵使本王利用了你,你对本王又何曾有过真心!”
      因愤怒而失去理智的男人将她逼至墙角的狭小空间里,质问的话语满是恨意:“你倒是说来!本王给你的发簪怎么到了宫女的头上!”
      那时离开肃国,将发簪交给裴相,原本就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待,确不曾指望他将发簪转交给流觞。至于后来怎会辗转到宫女之中,又恰巧被流觞瞧见,便不得而知了。沈茹月也没有心思多加揣测,只觉心下有些发虚,小小的自尊心却不容她低头,于是仍强撑着回道:“不过是一个簪子,大王何须为这等小事动怒!”
      “小事?”流觞握着发簪的手逐渐收紧,充满怒意的语调里透着嘲讽:“这簪子在你眼里原来只是小事!”
      意识到自己再次点燃了这个暴君的可怕怒气,沈茹月心下已觉后悔,却也不能挽回,只得继续沉默,直到注意到自己裙摆上绽开的血迹。
      自始至终,纵使流觞对她粗暴又蛮横,然而除了腕上被他捏过的地方仍然酸疼,身上却没有可能产生血迹的外伤,那这血迹就只可能是……
      当沈茹月惊慌的抬起头时,盛怒之间的流觞已用双手将银簪折成两段,他显然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全然不曾觉到沿着左臂流下的血迹已成蔓延之势。
      如此涓然而下的血流绝不可能只是普通的皮肉之伤,沈茹月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战场上流觞骑在马上向自己伸出手来的情景。正是那一时的疏漏才使得敌军有了可乘之机,将利刃深深嵌入他的右肩。
      “不要!”对血的恐惧致使沈茹月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她本就讨厌血腥,况且这血流自他的血肉之躯:“求求你……不要……”伸出手颤抖的握住他的袖口,原本清晰的声音最终淹没至失去理智的啜泣。
      盛怒的男子却误解了她的用意,终于还是停住yu将银簪砸向地面的动作,未发泄的怒火尽数化入叹息。
      下一秒,沈茹月发出凄厉的惊呼,已天旋地转的被扛上了肩头,顾不得被当做麻袋的窘迫,顾不得流觞用脚踹开竹门时众人目光的惊诧,似乎满眼都是自他肩头不断流出的鲜血。那些带着热度的血甚至顺着他纤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指滴落在地面,于他身后落下斑斑腥红。
      被扔上马背时,沈茹月还惊魂未定,为这突如其来的境遇,亦为他自那日月国交战仍不曾痊愈的伤势。然而流觞却没有给她任何分辨或是反抗的机会,紧接着便跨身上马,单手将她狠狠禁锢在怀里,另一只手则执起马绳只淡漠的下令:“启程!”便yu绝尘而去。
      “王妃殿下!”身后少年的呼喊令沈茹月如梦初醒,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令她来不及思考。
      “阿喏……”她只得有气无力的唤着少年的名讳,似道别又似求助,声音却因方才的哭泣沙哑得几不可闻。
      王命始终不可违,纵使沈茹月投去哀婉的目光,阿喏也只得跪伏在地,抬起头与她对视。
      流觞终还是短暂勒了马,头也不回的吩咐:“赏!”而后扬起马鞭愈发加快了速度。

      耳畔的风呼啸而过,仿佛占据了整个世界,再听不到别的声音。想起那时在蒙荒战场,他亦是这般将她禁锢在怀中,穿过满是血腥的战场。遍地尸骸的荒漠中,那个灼热的胸膛曾是她唯一可以安然依靠的所在。而今在同一个怀抱里,没有了敌军追击的威胁,没有了失却性命的恐惧,她却仍害怕得颤抖。
      不知在颠簸的马背上忍耐了多久,待再次被扛上肩头行了数步,而后天旋地转的被扔上柔软的床榻时,沈茹月只顾扶着门柱干呕。整个胃都要翻江倒海的被吐出来,才终于平静下来。
      流觞正抱着臂在一旁冷眼相看,瞳眸里的怒意显然未消。这般狼狈的样子都被他看进眼里,沈茹月忽然觉得心里难受的紧。她此刻只想避开他,于是毫不犹豫的往门外行去,却被横在眼前的长臂挡住去路,接着腰间一紧,已被他再次擒住。
      这次流觞再没有给她任何逃离的机会,轻而易举便将她横抱起仍向了屋子中央的床榻,接着倾身覆了上来。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沈茹月被他禁锢在双臂间狭窄的空间里,几乎不得喘息。
      “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强硬的掌毫不怜惜的攫住她的下颚,迫她与他对视,纤长睫羽下的瞳眸深邃,宛若盛满了细碎月光那般炫目与耀眼。泪水遮蔽了她的视线,亦将如此完美的瞳眸变得模糊。他凝视着她的泪眼朦胧,决然而又悲怨:“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逃走……”
      流觞收紧掌心,将她的双手桎入掌中,又以指尖插入撒满床榻的乌发,当粗重的吻落下之时,沈茹月的心蓦地一沉,一切都完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