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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营中禁锢(一) ...

  •   马匹又经过了昨夜交战的那片土地,烈风里似乎还弥漫着血腥气。地上被遗弃的尸体或身首异处或互相交缠着同归于尽。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些未瞑目之人临终前撕心裂肺的哀号。然而才一夜的时间,卷天的黄土尘沙便已将这片土地上撒下的猩红掩埋,只余下一座座由躯体铸就的荒丘,祭奠已然逝去的英魂。
      疾驰的马蹄将尘土高扬,携着沙砾的烈风仿佛锋利的匕首在肌肤上留下阵阵刺疼。昨夜在这片土地上所经历的、那些血淋淋的一幕幕到现在还令沈茹月心有余悸。耳畔不断重现的利器划破血肉的声音,仿佛噩梦一样无法摆脱。
      沈茹月下意识的往斗篷里缩了缩,又伸出手捂住耳朵,紧闭双眼,只恨不能封住五识来甩掉纠缠的幻觉。就在她与恐惧拼命斗争之时,却觉到腰际被什么一揽,接着后背便贴上一个温暖而又坚实的胸膛。那有些灼人的温度仿佛是一只手,将她从恐惧的深渊里拉出。
      沈茹月睁开双眼,却见流觞正用单手持着马绳,腾出的另一只臂将她禁锢在怀中。她不敢抬头去看他唇畔勾起的弧度,只觉身后的热度悄然镀上了她的双颊,于是使了力想要挣脱,腰间的手臂却越收越紧,令她动弹不得。
      “不想掉下去就乖乖别动。”冰冷而又骄傲的声音贴着她的耳际传来。他故意俯身于她耳边低语,命令一样的话语携着他唇间潮湿的热度喷撒到她的颈项间,她脸上的红晕便又深了几分。但这句话似乎甚为有用,她果然停止了挣扎,猫儿一样乖巧的蜷缩在宽大的斗篷里,任由他紧紧拥在怀中。
      有一瞬间,沈茹月产生了某种错觉,此刻拥着自己的这个怀抱是如此宽厚而又温暖,仿佛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是她唯一的依赖。

      身下的马匹疾驰了许久,一行人便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古代军中营地的地方。被流觞抱下马来,沈茹月注意到这片营地有着不小的规模,大大小小几十个帐篷用行军的方式扎好,普通的风雨无法将之动摇,需要撤离时却能迅速拆除。远处似乎有士兵在操练,教头用洪亮的声音喊着口号,不时用皮鞭抽打地面,提醒妄图偷懒或是插科打诨的士兵。马厩里清一色深棕皮毛的高头大马,都是可以上战场驰骋的良驹。沈茹月被这颇具规模,只在书上读到过却不曾亲眼见过的古代军营吸引了注意力,恨不能将一点一滴都刻进眼睛里去,日后回去也好贡献在她梦寐以求的考古事业里。
      正看得入迷,却听到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王回来了。”接着便见营中不论大小将领或是正在操练的士兵,都迅速放下手中的事情,而后皆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齐声道:“恭迎大王!”声音整齐划一、洪亮有力,以气吞山河之势于这广袤之地回荡。沈茹月严重怀疑这些古人都是经过了严格训练的,否则一句简简单单的“恭迎大王”怎么就会叫得这般有排场。
      流觞却似乎早就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依旧一脸高傲而又冷漠的神情,却还是难掩眉宇间透出的邪美之气。只见他抬手微微示意,跪在地上的士兵们便又齐声道:“谢大王!”而后才起身去忙各自的事情。
      正在这时,几个身穿铠甲、器宇不凡的青年从营地中央较大的帐篷里走了出来。看他们的着装较普通的士兵更加繁复、精致,想来该是统领或更高级别的军官。为首的那名青年双手平摊,横捧着一柄长枪,行至流觞面前便忽然单膝跪地,满脸恭敬的将长枪举过头顶。而他身后的几名军官也随着他一道单膝跪地。而后几人又齐声道:“恭迎大王归营!”流觞于是踱到那人面前,伸出右手将长枪接过。一时间,阳光流转在银质的枪杆,泛起炫目的光芒。
      沈茹月注意到这柄长枪做工精细、枪头锋利,似有迎风断发之力。而枪身盘着九条巨龙,龙鳞栩栩如生,龙首须发毕现,仿佛下一刻便会幻化身形,腾云驾雾而出。
      盘龙枪。当沈茹月意识到这一点时,脚便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之前他随流觞回营,不过是以为他是个将军,后来听那些属下唤他大王,心想最多也就是个骄傲自满的封地首领。可如今他却手握盘龙枪。在中国近五千年的历史中,龙始终都是至高权威的象征,而无论在哪个朝代,能够使用带有龙纹装饰的物品之人只有一个,那便是真龙天子。
      更重要的是沈茹月从关于七国乱世十分有限的文献中读到过,七国之中的中原肃国曾出过一位被称为“瀛江霸王”的英雄人物,此人英勇非凡,却十分的暴虐残忍。他脚踏玄色良驹,手提一柄盘龙枪,所过之处无人能敌。他曾率肃国大军四处征战几乎统一了七国。可是历史中一统七国的大肃皇朝所记载的开国皇帝却并不是他,而后来的史书中也再没有半点关于此人的记载。这样一个带着传奇色彩的“霸王”便如昙花一现消失在茫茫的历史长河之中。
      但凡有思考能力的人便能推断出这位“瀛江霸王”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要么是死在了征战之中,要么便是沦为了宫廷斗争下的冤鬼。更何况文献中对他的评价用的是“英勇非凡、暴虐残忍”这八个字。那么很显然如果跟这个人扯上关系只会有两种结果,一个是被他处死,另一个是被他牵连致死,无论是哪一种死法,沈茹月都觉得极为冤枉。所以沈茹月临时改了主意,便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陌生的时空里寻找回去的方法也好过被他给害死,于是她果断的选择离开。
      可是才刚退出几步,流觞似乎就有所察觉。他忽然回过头来,衣袍便被凛冽的风鼓起,发出猎猎的声响。阳光自他身后投射,攀附在他手中握着的盘龙枪上,泛着阵阵寒光。而他面上冷漠而又高傲的神情则将那一身凛然之气烘托到极致。
      此刻的沈茹月满脑子盘踞的都是“暴虐残忍”这四个字。脚下也跟着软了,本来迈着的步子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她努力堆起了一脸的笑容,不用想也知道这笑容会有多别扭。努力的平复着自己因为恐惧而如鼓擂的心跳,沈茹月似壮胆的清了清嗓子,用完全没有半点底气的声音有些结巴的说道:“那个……各位将军都挺忙的,茹月……就不打扰了,这就……告辞了……”说完她便急忙回头。
      “且慢!”威严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起,沈茹月的脚下仿佛被什么给绊住了似的,一个踉跄便停了下来,她只觉那腿又软了几分,而后缓缓转过半个身子,终于勉强扯出一脸谄笑道:“道谢的话就不必了,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你救了我一命,我又救了你一命,咱们两个算是两不相欠了……那就后会有期了,不用送了……拜拜!”
      说完这些话她便又急匆匆的回头,打算一鼓作气的冲出营门去。哪知那脚才迈出一步,便觉得脖子上一凉,眼前几十个士兵也不知什么时候将她围在了中央,锋利的剑尖就在离她脖子不到两厘米的地方闪着烁烁寒光。
      “拜拜是什么意思?”沈茹月回过头来,见流觞又向她这边靠近了几步,面容隐入了过于炫目的阳光,似乎饶有兴致的问着。原来是要问这个,问个问题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的,吓得她心脏病都要发作了。她心里数落着,面上却还陪着笑脸,耐心的解释道:“就是再见的意思,没别的问题我就走了,后会有……”
      沈茹月yu再度转身,却觉身后利剑寒气逼人,而腕上一阵疼痛,已然被流觞习惯性的牢牢禁锢在手里。她当真无奈了,回过头来yu求他放手,却见此时的流觞自阳光里露出眉眼,光芒镀上纤长的睫羽,一张薄唇牵起邪美的弧度,竟比那流转于盘龙枪上的阳光还要炫目,却令沈茹月自心底泛起一股不祥的寒意。
      流觞用那般孤傲的表情俯视着她,纤长的睫羽在微眯的狭长双目下氤氲出淡淡阴影。他薄唇微启,用不容质疑的语调缓缓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是本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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