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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二、清歌一阕(二) ...

  •   历经了半个多月的旅途劳顿,难得能有一夕安枕,沈茹月这一闭眼便睡到了日上三竿。于是一边活动睡得有些僵硬的筋骨,一边往屋子外走去,也好仔细瞻仰这南方古国的园林建筑,还要寻上萧玉问问他何时能得空送她去月国。
      被拨来照顾她的侍女一早便在门外候着,见她要出门则反复叮嘱了不可出这府宅的大门,又说是她家主子交待的,怕沈茹月人生地不熟的出去迷了路。
      担心她的安危固然是好的,可如此限制她的自由则跟在肃国时没有区别了,莫不是这千年前的古人都喜欢干涉别人的生活不成。沈茹月在心下嘀咕着,不耐烦的应了便往门外走。
      那侍女却也跟了上来,沈茹月颇有些愤懑的回了几遭头,侍女只是畏惧的看了她两眼,仍旧不屈不挠的跟着。沈茹月只觉被人当贼似的这样盯着实在闹心,可又碍于萧玉的面子不好发作,只得叹了口气,全当那侍女是珠儿,而后加快了脚步往院子里行去。

      待入了园中,沈茹月不禁感叹沧国的园林设计果然精巧。枝叶繁茂的植被簇拥在香榭亭台的周围,又间或点缀些山石溪流,可谓步步皆成景。而今正直冬季,万物沉睡中,阳光馥郁的庭院里却是一片生机勃勃,可以想象若到了春季,这园子里的景色又会是哪般的争奇斗艳。
      沈茹月尽情呼吸着空气里植被芬芳的气悉,或扯下古木的枝桠研究其所属的科目,或蹲在溪流边俯视鹅卵石的斑斓,心情也随清澈的溪流变得爽朗。偶尔回头,又瞥见那侍女还远远的跟着,倒也懒得计较,便由着她了。
      寻着蜿蜒的回廊,沈茹月不知不觉间踏入了一片开满雪梅的林子,顿时仿佛置身雪幕徜徉的仙境。这片林子里的雪梅比昨夜“梅雨轩”的开得还要繁茂和娇艳。风中飘散的雪色花瓣仿佛少女舞动的衣裙,不断的旋转、翻飞。
      正出神间,忽而有细微的声响自花海的另一头传来。伸长了脖子去瞧,才发现隔着梅林的地方是一汪澄澈的深潭,潭水边隐约可瞧见一个戴瓦红砖的凉亭。声音便是从那处传来的,想来是凉亭里哪个观景的人。
      寻着声音穿过雪梅花林,果然见影影绰绰的花枝簇拥着凉亭里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却正是萧玉。他低首敛目,似在专心凝视凉亭下的潭水,身后石机上的碧玉茶盏还在氤氲着水汽。沈茹月的靠近显然打破了他的沉吟,于是转过身来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经过昨夜筵席上的一番折腾,沈茹月总觉再与他相见时颇有几分尴尬,回了头去寻那侍女,却发现原本锲而不舍跟着自己的侍女竟在这不恰当的时机退了下去,俨然已没了踪影。犹豫了一瞬,又想起自己还要问他去月国的事情,便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踏上凉亭石阶的时候,萧玉已在石机前坐下,手中握着那碧玉茶盏却不曾饮其中的茶水,剔透胜过碧玉的指比女子的柔荑还要纤美几分。对着袅袅水汽凝视了许久,他终于还是放下茶盏,又伸出两指于太阳穴处揉了两下。
      沈茹月这才注意到,自方才踏进凉亭的时候起,萧玉便微皱着眉宇,秋水粼粼的眸中亦现出些许倦意。于是终于寻了个由头打破两人间尴尬的沉默:“萧公子可是身子不适?”
      “昨日设宴宾客多饮了几杯,现下有些头疼,倒也不碍事。”萧玉也不曾抬头,只是顺着她的话平淡的答了。看来昨夜的事情他并没有记在心上,沈茹月于是放下心来。只是他惯有的优雅语调中却带着明显的疏离,再加之沈茹月又想起自己也算“罪魁祸首”的宾客之一,便不好再接话,于是好不容易寻到的话题便又断在了此处。
      沉默了一阵,沈茹月还在寻思着如何开口问去月国的事情,却听到萧玉优雅的声音缓缓说道:“昨夜那首小曲……沈姑娘可否再赐教一遍?”
      沈茹月当即心下一惊:莫不是昨夜的事情他都记得。生怕他因为失仪的举动被自己看到,而对自己打击报复的沈茹月,自然只得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以求弥补。于是也不曾推脱便将那首小曲又唱了一遍。
      然而自她唱出第一个音的瞬间,萧玉便又回到了昨夜那般神魂游离的状态。他似凝望着远方,没有烈酒的作用,他显然极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可是眸子里闪烁的波光却无法掩饰。一双秋水潋滟的翦瞳盛满了和平日里判若两人的柔情,却又隐隐透出蔓延自心底的悲伤。
      “萧公子,萧公子……”沈茹月一曲唱完,见萧玉许久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于是试探着唤了两声,果然唤回了他的心神。
      他如梦初醒般收回目光,眸色又恢复了习惯性的优雅和疏离,伸手握上石机上的杯盏,尽数倾入腹中,却不曾发觉那盏中的茶水早已冰凉。
      “沈姑娘是在何处习得此曲的?”萧玉突如其来的问题令沈茹月有些措不及防,又加之这首歌曲多少涉及她穿越时空的秘密,只得敷衍的答道:“至于如何习得……我倒不太记得了,只是知道……便知道了……”
      沈茹月含糊其辞的答着,脑中却忽的闪过一个念头。萧玉对这首歌如此的感兴趣,而两次听到这首歌时他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奇怪表情,莫不是知道这首歌的来历。当她被困双棺中时,脑海一直浮现的就是这首歌的旋律,要是弄清了它的来历,说不定能揭开自己穿越时空的谜团。
      这样想着,沈茹月愈发难掩激动之情,好似终于寻到一丝光明那般跑到萧玉身边认真的问道:“萧公子可是曾经听过这首歌?”
      萧玉却手握空盏,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语调道:“不曾。”已化作深潭的双眸便又深沉了几分。
      好不容易燃起的一丝希望,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沈茹月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
      正在这时,却听到一阵衣摆擦过地面窸窣声,回头看去,走进亭子里的竟是两日未见的李芸。他今日换下了那一身粗布衣衫,身着丝质长衫的模样倒也清俊风流。
      沈茹月收拾好笑容,正准备与他打招呼,却见他煞有其事的行至萧玉面前,毕恭毕敬的单膝跪地,而后对萧玉说道:“禀世……公子,丰公子求见。”一身虎虎生风的气度与沿路上那个不拘小节的少年相去甚远。沈茹月不禁怀疑,面前此人莫不是他的孪生兄弟。直到萧玉起身离开后,他对她投来笑意,才终于打消了这疑虑。
      待他二人走远,沈茹月看着石机上尚残余些许茶渍的碧玉盏,才终于想起自己前来寻萧玉的目的,顿时懊恼不已。方才又是寒暄,又是唱歌的,倒把去月国的那件事给忘了个干净。可转念又想,在这亭中不过呆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生意上的事便寻了来,想必这段时间萧玉是真的抽不出空来。看来只有耐心等候了,待忙过这段时日,萧玉兴许就会记起送她去月国这件事。

      抱着这样的心态,沈茹月等了一日又一日,起初还乐意到园子里走走,可等那新鲜劲儿过去,她便只能扳着指头数日子。这一数她才发现自那日在潭水边相遇后,萧玉已是许久不见人影了。
      然而萧玉的府上却有愈来愈热闹的势头,只因为再过七日便是除夕了。看着那些忙着挂灯笼贴窗花的侍从和宫女们,沈茹月更加觉得心下悲凉。
      自有记忆以来,虽总是喊着讨厌应酬,一到过年却还是乐颠颠儿的跟着爸妈走亲访友,那时习以为常的事情,现在却都变得远隔千年、遥不可及了。一想到要在异乡过除夕,沈茹月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经过这一番心理煎熬,沈茹月终于跺了跺脚,背上包袱往门外走去。这可把伺候她的侍女给吓着了,忙追在后边絮叨着阻拦,那模样好似沈茹月劫持了她一般:“姑娘使不得啊!”
      “如何使不得,你且替我给你家公子带句话,我急着回家过年,就不在这里多打扰了。也不必劳烦他送了,去月国的路我四处问问,总会有人知道的。”沈茹月也顾不得那侍女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一面说着一面往大门处走。
      侍女却也不肯善罢干休,硬追上来阻拦,沈茹月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只丢下一句“我回我的家,又与你们何干?”两人拉拉扯扯间,总算是来到了大门前。
      沈茹月大喜,拉了门正yu出去,可脑袋还没探出门外便被两柄银枪生生挡了回来。
      横在眼前的银枪被握在两名身穿蓝色铠甲、士兵模样的男人手中,两人皆是眉眼凶悍一身杀气,再看那距离自己额头不到半寸的银枪,其枪身笔直、枪头锋利,在微阳下泛起阵阵寒光。方才若是再将脑袋多探出几分,只怕此刻已然是身首异处了。
      沈茹月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抬起头来yu同他们解释,却听得其中一个握枪的男子用和银枪同样冰冷的语调说道:“世子有令,无令者不得踏出行宫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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