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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九、金蝉脱壳(二) ...

  •   眼前的男子一身普通的细麻衣衫,同样麻质的面纱将口鼻与发丝包裹其中,却掩藏不住他周身优雅如兰的气质。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在白虎门遇上的那名沧国俘虏。
      似乎觉察到沈茹月停留在他面上那满是疑问的眼神,戴面纱的男子微微低头,不期然的撞上了她的目光。
      沈茹月便是一愣,那时在白虎门只是有过远远的一面之缘,但觉此人气度非凡,而今在近处细瞧才发现,这男子生了一对宛若秋水的潋滟双眸。仿佛泛着粼粼波光的眸子在夜幕里格外的引人注目。不知不觉便被那翦瞳里的光斑牵去了视线,再不想着看别处的风景。而这样一双秋眸竟让沈茹月产生几许熟悉之感,可往深处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要想出城,就别愣在这里发呆了。”男子的声音也如月下深潭那般幽雅,也许是对沈茹月唐突的目光有些不满,那声音也显得几分冰冷。回过神来的沈茹月忙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低眉敛目的跟着那人向城门走去。
      待看清身后的灯火在玄色铠甲上泛起的寒光,以及驻守城门的禁军卫兵们一张张冷若玄铁的脸,沈茹月指尖不禁因为心虚而微微颤抖起来,胸口的跳动也好似要冲破本就单薄的身体。
      她只得压低了脑袋,尽量掩藏面上的苍白,却忽觉有什么轻薄柔软的东西落在她的头上和脸上。抬起头时,男子已行到了前面,只留给她一个铺满墨发的背影,宽大的袖子下却有一只微凉的掌与她相握。沈茹月微微一滞,这才意识到方才他是把自己的面纱笼在了她的面上。
      也许是这面纱遮掩了容貌,也许是袖子下牵引她的那只掌,沈茹月似乎不那么害怕了。她终于略生出些勇气,假装若无其事的行至卫兵面前,却还是下意识的跟在他身后努力将自己的隐藏于他的身影之中。
      那些卫兵只略略扫了她一眼,显是将她极力躲藏的举动当成了女儿家的娇羞,而后便接过了沧国男子递上前的牒文。可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他的面上时却有了一瞬间明显的停滞,那些目光中充满了讶异和惊叹。接过牒文的卫兵脸上甚至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夕阳之色,连手里的牒文也险些落在了地上。
      沈茹月不禁想起那日白虎门前的种种,还有珠儿关于他容貌的一番言论,然而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她却也没有多的心思去揣测这个沧国男子有着怎样惊世绝艳的面容。只觉卫兵接过牒文后的每分每秒都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终于那卫兵在与沧国男子对视了许久之后将手里的牒文递了回来,男子于是优雅的躬身行了一礼,沈茹月也学着他的动作微微欠身,然而卫兵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沧国男子的身上。
      就算生得再好看,被人这样肆无忌惮的直视只怕心里也不会好过,可是这名沧国男子却好似半分也不在意。对那些或贪婪或垂涎的目光视若无睹,优雅的牵着沈茹月不慌不忙的穿过几yu交织成网的注目,隐入了城外的夜幕中。

      方才的提心吊胆着实耗费了不少精力,沈茹月不禁慢下脚步,有些体力不支的喘息起来。这时,指尖的牵动提醒了她那只手还被他握在掌心里。沈茹月面上一红,忙将手从他紧握的掌中抽回,他倒也没有阻止,依旧往那夜幕深处走去。
      “刚才……谢谢你……”沈茹月加紧了两步,追上沧国男子的步伐。晚风拂起他的发丝,将微凉的发梢掠过她的面颊,下意识的伸手去握,却只握了一手寒凉,原来那雪一直未停。只是类似绸缎的触感让她想起同样微凉的墨发,原本因重获自由而喜悦的心便忽的低落起来。
      沧国男子也不回答她的话,又行了几步,只见略显荒凉的城外,不起眼的草丛里停着一辆马车。沈茹月正疑惑这荒郊野外怎会有马车,却看到自黑暗里忽的蹿出一个黑衣男子。那人身形灵巧,不一会儿便来到他们面前,而后单膝跪于沧国男子面前,压低了声音对他抱拳行礼道:“公子。”
      “快上马车。”沧国男子只简单吩咐了一句便向草丛中停着的马车走去。黑衣这时则注意到了跟在他身后的沈茹月,面上先是露出惊讶之色,而后却迅速的迎上来对沈茹月拱手道:“这里恐怕不安全,姑娘先上马车再说。”
      沈茹月这才看清,面前的黑衣人正是那日和沧国男子一道的侍从。又想到流觞如若发现她失踪,很快便会寻到这里来,于是二话不说便随着黑衣男子上了马车。

      黑衣男子放下车帘便急忙坐到前面去驾车了,车里只剩下沈茹月和那沧国男子二人,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沈茹月有些不知所措的绞着衣角,正寻思着该如何开口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却见他优雅的抬手,将车窗处挂着的避风帘掀起一角。顿时车外积雪映射的辉光笼上了他的面容,沈茹月则已望着那张脸惊讶的呆成了一座木雕。
      眼前的沧国男子有着清晰的轮廓和深邃的眼眸,过于阴柔的五官莫说在这千年以前,便是放在现代也是极出众的。然而这张脸却和记忆中的另一张脸重合起来,令人顿时生出一种时空错乱之感。
      “齐容。”沈茹月不可置信的念出这个名字,可还没来得及欣喜便在他冷漠而又疏离的目光中渐渐化成了失望。
      是了,自己落入双棺的时候,齐容明明好好的在外面。而看刚才那黑衣人的举动,显然是对他极熟悉的,那么面前的男子想必本就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更何况虽然是极相似的面容,眸子却是不一样的,齐容纵使再优雅高贵,可看人的眼神却是温暖的。而面前的男子,一双极好看的眼眸中则只有寒冷。
      “对不起……刚才是我唐突了,公子与我认识的一位故人长得太过相似,我才一时错认了……”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无礼,沈茹月忙低了头认错,指尖将衣角绞的更紧。
      显然这看起来更像是搭讪的解释对沧国男子并不受用,却仿佛勾起了他的兴趣。沈茹月觉到他的目光从帘外移在了她的身上,携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意味,将她审视得愈发不知所措起来。
      好在这尴尬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沧国男子很快便觉得倦了,于是重新放下避风帘,而后倚着车壁假寐起来。
      待适应了车里的黑暗,沈茹月仍觉不可思议的不时偷瞄对面男子的面容,他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睡梦中也微皱着眉宇,然而精致的面容却也随之呈现出另一种风情。沈茹月不禁感叹:在现代的时候倒没有发现齐容那张脸长得还有几分看头。朦朦胧胧的想着,倦意便袭上心头,于是裹紧了大氅靠着车壁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有阳光自避风帘的缝隙处钻进车里,看来那雪总算是停了。沧国男子已优雅的坐直了身子,正端详手里握着的一方写满文字的丝绢,看到沈茹月睁开眼便将那丝绢收起,放入袖中。
      “沈姑娘yu去往何处?”这是沧国男子自昨夜起对她说过的第二句话,却已能够直接道出她的姓。不过也是,能够从肃国的俘虏营中安然无恙的走出来,想来这个男人不是简单的角色,要知道肃国大王新纳的侍妾之名自然也不是难事。也只有自己这般愚钝的人才会连对方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跟着别人走了。不过他既然肯冒险帮自己,想来也不会再做什么加害之事,倒是她自己多虑了。只是这问题,沈茹月着实不知该怎么回答。
      正思绪纷繁,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那黑衣男子已不知在何时换了一身淡色的棉布衣裳,正掀了车帘唤他们下去。
      “这一夜已行过三座城,我们先在此歇歇脚,稍后接着赶路。”男子一面将手里的缰绳交给迎上来的店小二,一面伸手将他们引至一间茶铺前。沈茹月抬头望了望,这茶铺甚是简陋,想来他们这一路也算逃亡,赶车的男子显然是选了些偏僻的道路来走。
      “我叫李芸,这位是我家公子,名唤萧玉。”才刚在桌前坐下,昨天的黑衣男子便向沈茹月自我介绍起来。名唤萧玉的沧国男子端起小二才倒的茶水,向沈茹月微微点头,算是礼节性的回应。他此刻已寻了令一方轻纱覆面,倒免去不少人的睨视,可是他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气度却还是吸引了许多目光。
      “我叫沈茹月,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沈茹月小声的说道,忽觉在别人面前这样正式的自我介绍颇有几分尴尬。
      “自然是知道的,说来沈姑娘还是公子与我的恩人。”好在那李芸健谈,瞬间便打破了谈话间的拘束,又接过沈茹月的话继续说道:“我家公子本是沧国贵胄之后,门下几家商铺与肃国常有通商。此次是来肃国采买原料,却不想遇上战事,被当做俘虏捉去。那日多亏了姑娘相救。我李芸在此以茶代酒敬姑娘!”
      却不想李芸说着竟激动起来,当真举了茶盏喝酒那般仰头饮尽。沈茹月顿觉惶恐,忙跟着饮了面前的茶,而后陪着笑连连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应该的,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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