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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一一三、别君欲绝(三) ...

  •   果然如流觞所料,季长风想必料定他不肯放弃沧国城池,所以在通往月国的路上并没有安排军队驻守,这使得头几日的行军异常顺利。
      如此直至进入月国境内,竟都畅通无阻,除了少数驻军之外再无其他防御。只怕季长风此番下定决心要彻底夺取政权,所以才将举国兵力调至无殇城内。流觞一行于是如入无人之境,与躲避于月国边境的几名诸侯汇合后再向月国都城进军。
      然而,越是靠近无殇城,行军便越是不易。沿途不时有月国军队埋伏,这情况到临近无殇城时已出乎意料。
      那时,沈茹月正掀起车帘向外张望,这座七国中曾经最为繁华最令人向往的城池,已在目之所极处。
      无殇城,取远离死亡与悲伤之义,寄予了无数期望与祝愿的城池如今却被冰冷三围兵器扼住喉咙,连它的君王也被逆贼挟持,命在旦夕,这又是何等讽刺之事。
      远远遥望那座城池,那苍茫之感竟有几许熟悉的意味,沈茹月还待感怀,却觉车身猛的一阵颠簸,接着便有杂乱的呼声传来。
      “前方有埋伏,保护大王和王妃!”
      交战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甚至不曾威胁沈茹月的车马,然而她却也万分忐忑,直待一切平静下来下车查看,不料车帘被人掀开,却是流觞骑在战马上俯身看她。
      “月儿可有伤到?”他略喘息的询问,显然刚经历一场战斗,玄色的铠甲上甚至沾上了血迹,弥漫阵阵浓重的腥气。
      “我没事,大王可好?”尽管心下已如鼓擂,沈茹月却仍强自镇定。
      流觞顺着她的目光注意到铠甲上的血迹,似明了她的担心,于是隔着车窗握了她的手道:“本王无碍,月儿放心。”说完他便吩咐几位将领,令大军在此驻扎一夜,待探明前方情况再行开拔。
      这一夜过得十分漫长,放出去的几十名探子,回来的不过一、二,皆言前方埋伏众多,无殇城内处处皆兵。
      “难道说季长风已然料到我肃军意yu围城?”见流觞正为战局沉思,沈茹月不禁担忧的问道。
      “非也。”流觞若有所思的答道:“季长风之所以举全国兵力于无殇城就是为了在本王做出反应之前夺取政权,而后待本王发现在沧国讨不到便宜时故意以外围的虚空引来肃军的围攻,再与沧国里应外合围剿本王,而这沿路的伏兵怕是为那几位月国诸侯准备的。”
      依照流觞的说法细思来,沈茹月不禁心生恐惧,只叹那季长风与萧明玉皆是阴狠毒辣之人,然而流觞却不甚忧虑:“然而离开西陵城时,本王已嘱咐袁乾每日支起数倍于人数的灶炉燃起炊烟,令萧明玉以为肃军主力仍在沧国境内,他必将此消息传递给季长风。如此,季长风定不会料到肃军已在他夺取政权之前围城。”
      “可即便如此,那月国少主无半分抵抗之力,只怕季长风夺取政权只在朝夕间,到时他集中精力与我军对峙,等到沧国大军赶来,后果岂不可怕?”设想种种可怕结果,沈茹月禁不住越发忧心。
      流觞却仍胸有成竹:“月儿不必担忧,月国少主既然能派兵前来支援本王攻打沧国,就必然留了一手自保,毕竟月国还有几位诸侯抱着女王仍活着的期待不肯屈服于季长风,当然那力量必定微弱,所以我们才要尽快突破无殇城,在他来不及反应时一举歼灭。”
      流觞说着将手上的盘龙枪一横,隐现出阵阵肃杀寒光,仿若季长风的首级已被他稳稳拿住。然而片刻后他却又陷入另一重思索,沉默许久才仿若自言自语道:“只是眼下,季长风把无殇城守得滴水不漏,怕是还得想些法子攻城。”
      入夜后,流觞又与几位将领,以及熟悉月国地形的诸侯商量对策,沈茹月因为连日赶路实在倦极,便回马车里略眯了一会儿,以便为后面的战斗养精蓄锐。
      醒来时,他们的议事已然结束,沈茹月便行至流觞身畔问道:“可有商讨出攻城良策。”
      流觞点了点头,然而眸中却有忧虑隐现。他将身后斗篷取下,披上沈茹月的肩头。沈茹月这才觉到入夜后自己的手竟有些发凉。流觞又替她将鬓角垂落的发丝绾至耳后,才道:“眼下之计唯有兵分两路。”
      “兵分两路?”沈茹月有些疑惑的看向流觞,听他继续说来:“季长风若要夺取政权,最困难的并不是刺杀月国少主,而是得到月国众臣的支持。眼下他虽握有兵权,又收买了不少朝臣,但仍有部分朝臣坚守旧主,且更多的是在中间观望,这也是为何他虽将少主握在手里却也不敢轻易处决。”
      “原来如此,可又该如何兵分两路解月国之危?”沈茹月渐渐明晰其中利害,于是迫不及待的追问。
      流觞便叹了叹,摊开无殇城地形图,指向其中的各处要地对沈茹月道:“而今之计便是本王带领肃国主力自这条路正面攻向无殇城,吸引季长风的全部注意,再由月儿率月国军队由侧面至无殇城前。待两军汇合,便以女王之旗号攻入无殇城。届时本来观望的势力见女王归来,又有肃国相助,必然向季长风倒戈。如此,可解月国之危。”
      沈茹月依照流觞所言,仔细端详那地形图,俨然战局已在眼前,忽然间似乎意识到什么,于是攥了流觞的袖口恳求道:“此计自然是好,只是,茹月不想和大王分开。茹月愿和大王一同攻打无殇城。”
      见沈茹月眸中已有晶莹闪烁,流觞心下亦是不忍,便拥她入怀,解释道:“本王亦不忍月儿独行,然而前路凶险,只怕要耽搁许久,月儿需以女王之名从侧路先至无殇城下获取诸侯们的支持,才好里应外合攻下无殇城。而本王若不出现在肃军,季长风必定起疑,也就起不到牵制他的作用。”
      沈茹月将他这番话细细思来,也知这确是最上的一种方法,为了大局,她也只能接受,然而一想到在这兵荒马乱中与流觞分离,一颗心便乱得不成样子。
      她将脑袋埋在他胸口,费了好些力气,才不叫那泪珠儿落下,相拥许久,她终于抬头,却不忍与他相视。
      “便如此吧。”她嗫嚅着,似极无奈的叹息。下一刻却又伸出双臂将他环得更紧,她想起蒙荒战场上的恐惧与无奈,想起平城一役中受伤的流觞躺在面前时,她心底的绝望,明知此刻应该坚强的她却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害怕。”明知此刻不是撒娇的时候,向来不喜撒娇的她却忍不住在最不恰当的时候说了不恰当的话。
      然而流觞却只是一遍遍抚着她的发,默然不语,片刻后却放开了那个怀抱,在沈茹月委屈的表情中将盘龙枪递到了她的手里。
      “这……”沈茹月捧着盘龙枪,不知他为何意。
      流觞却吻了吻她的发道:“爱妃拿着这盘龙枪,至无殇城前定要还给本王。”
      沈茹月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便是要她安然无恙的到无殇城与他汇合,然而沈茹月却不敢相受,忙道:“万万不可,盘龙枪是大王的武器,怎可交给茹月?”
      沈茹月说着便要将盘龙枪退回流觞手里,却又被流觞阻回。他将她握着盘龙枪的手包裹进掌心,柔声道:“这段时间,我不在你身边,就让这盘龙枪代我保护你。”
      沈茹月迎向他的双眸,将那眸中万般言语看进眼里,终是接了盘龙枪拥入怀中,摩挲着其上栩栩如生的龙鳞,好似这样就不必与相爱之人分离。

      因时间紧迫,翌日清晨,沈茹月便与那几位月国诸侯一道往无殇城侧面的山路行去。流觞对她放心不下,又唤了锋湮和另两位将领护送。
      启程时,沈茹月一再回头,遥望以流觞为首,驻马相送的众人。他骑在黑色良驹上的身影由清晰至模糊,那一幕几乎是刻在了眸子里。沈茹月下意识的握紧了那盘龙枪,直到山峦彻底遮盖了他的轮廓才终于不舍的转过头来。
      说来,山间的路并不好走,但终究极少有敌军埋伏,所以路虽走的不易,沈茹月一行终于也还是到了无殇城下。
      此时还没有流觞的消息,沈茹月隔着最后一道山峦遥望紧闭的城门,一颗心不禁忐忑起来,然而当她触上手中的盘龙枪时,却又似被重新赋予了勇气,所以当城中诸侯暗地里来与她相见时,她终于还是稳住了心绪,将戏演来。
      “尊驾果然是女王陛下吗?”那名月国诸侯好不容易混在流民中自城里逃出,纵使衣着褴褛,也难掩举手投足间的尊贵。他伸长了脖颈,仰看骑在马上的沈茹月。对于女王的诸多传闻,他仍抱着似信非信的态度,语调中更是充满了疑虑,而他不加掩饰的怀疑亦引起了所有人的沉默。
      静默中,沈茹月却下了马来,端了步子缓缓向他靠近,直到那位诸侯看清了她的面容,而后惶恐的垂下头来方才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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