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初遇胤禛 ...
-
塞外回来的路上,察珲多尔济由于受凉,缠绵病榻几个月后病逝,其孙敦多布多尔济袭土谢图汗位。
看似平静的土谢图汗部内里却波涛暗涌,权争不断。
这一切对济兰图娅的影响却不大,除了察珲多尔济的离世让济兰图娅伤心了很久之外,莎琳娜远嫁京城又让济兰图娅轻松不已。
总体而言,这几年济兰图娅过的十分惬意。整日里就是吃喝玩乐、信马由缰、恣意而为,一晃就过了及笄的年纪,直到如今济兰图娅还未找到自己满意的长期饭票,而老土谢图汗的去逝,土谢图汗部的党争不断,也没有人顾及到济兰图娅的婚事。
济兰图娅更不会主动提及,她觉得自己就是属乌龟的,即便明白有些事情要早做打算,但总会心存侥幸,劝着自己再等等。
康熙四十三年,发生两件大事:一是土谢图汗二次易位,察珲多尔济次子额尔德尼阿海继土谢图汗位。
二是康熙最宠爱的六公主下嫁土谢图汗部,四阿哥胤禛、十三阿哥胤祥送嫁。
这是济兰图娅第一次见到胤禛,当看到这个历史上著名的也是褒贬不一的雍正大帝时,她突然想到一个词--“过冷水”,也叫“零度以下的水”。
水凝固成冰的一个必要条件是要有凝结核,如果没有凝结核,液态水就可以长时间地保持在冰点以下而不结冰。一旦凝结核闯入,结冰就变得异常迅速,只是一瞬。
济兰图娅感觉面前的男人就是过冷水,虽不是冰,却比冰还冷。即使是大夏天,也浑身散发着凉气,让人怀疑不经意间,面前的人儿就会迅速结成冰块。
联想到胤禛继位后的雷霆手段,济兰图娅一个哆嗦,直觉地要逃离,直觉地认为今生都不能与面前的人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胤禛也注意到了面前的人儿,那个十三说的整个大清再难找寻出第二个胜似男子的女子;那个只长十四一岁却救了十四一命的女子。
女子五官分而视之均极为精致,可放在一处,又没有极为惊艳,或许是因为这面相与周身的气质太过不搭,以至于让人过份注意其矛盾之处,而忽略了那五官的巧夺天工。
胤禛总觉得面前的人儿看似吊儿郎当的痞态下,时不时地会透着一股匪气,即使男儿亦少有的匪气。
可即便如此,眼前的女子却让他想到了一句词: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他总觉得透过女子看似粗野的举止,内里应该住着一副花魂雪魄。
这种女人,看似粗砺不已,内里却最是骄傲不已。
济兰图娅冲胤禛福了福身,算是请安,当看到后面的胤祥时,摇手笑道:“十三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是继塞外觐见后,济兰图娅第二次见到胤祥。四、五年的功夫,当初那个略显青涩的蓝袍少年已然成熟很多。
“多谢二小姐惦记,一切尚好。这是当初的小白?”
胤祥发现,不过几年的功夫,济兰图娅明显褪去当初的稚嫩,已俱成熟少女模样。
“是啊,岁月不仅催人老,也催马老!现在是马到中年,要叫老白了。”济兰图娅摸了摸小白的鬃毛,感叹着。
“噗嗤”,胤祥只觉得这样的一句话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嘴里说出来特别有喜感,不禁打趣道:“你也才及笄没几年吧?怎么听着口气倒象快做祖母的人了?”
呵呵,加上前世的年龄可不就是几个孩子的祖母了?济兰图娅心里暗道。抬头看向胤祥,一种有朋自远方来的感觉油然而生:
“四爷,十三爷,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话音刚落,人已纵然马上。
胤祥看着身轻如燕的矫柔身影,再想着紫禁城那些被关在牢笼里的金丝雀鸟,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女比宫里那些锦衣玉食的女子不知要幸福几何。
胤禛、胤祥两人跟在济兰图娅身后走了一段路,一条玉带般横亘在草原上的银白色河流赫然出现。
“土谢图汗部的人,在死前必须做三件事:洗圣浴、饮圣水、去圣地。在人们心中,圣河是世上最清净的河,承载着人的前世、今生以及来世,在圣河中沐浴净身可以洗去一世的污浊和一生的罪孽。只有这样,死后才能葬在圣地,也就是离长生天最近的入口。不知道我将来可不可以葬在这离长生天最近的地方。”
济兰图娅轻声呢喃着,不知不觉思绪已经飘得很远。
“你们发现没?每一条河流都有自己的方向,不论时间怎么变化,空间如何的延续,它都始终如一,永不改变,永远都不会改变。”
说到这里,济兰图娅眼里闪着晶莹,映着黄昏不怎么明亮的光线,愈发地黑亮,直直地要把人的灵魂吸附。
两人不知道济兰图娅今天怎么了,只是觉得眼前的人儿周身都弥漫着难以名状的怆痛和悲伤,可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而已,怎么好象心里装了几世的悲凉似的?
正疑惑着,济兰图娅已经调整好情绪,笑道:“十三爷,我还没谢你上次的出手相救。”
胤祥想了想,猜测着她是在说上次狩猎的事情,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你不已经谢过了?上次送去的酒真是回味无穷,十哥到现在都在念叨着。”
“那是我自己酿的!走,我请你们喝酒去!”
胤祥的话让济兰图娅很雀跃,老土谢图汗去世后,新继位的土谢图汗比她辈份还小,所以几乎没什么人再管着济兰图娅,没有不开心的事儿,可也没什么值得庆贺的事儿。
今日再见胤祥,却是她这几年唯一值得庆祝的。仅管胤祥旁边站着一个天然冷气柜,但仍挡不住她的欣喜,也许是因为这几年她太寂寞了吧。
“你还有什么让爷惊奇的,一股脑儿都拿出来吧?”胤祥半认真半调侃道。
“呵呵,很多,只怕到时候不是惊奇而是惊吓。”济兰图娅拨转马头,率先向营帐方向驰去。
到了营帐,侍从们拿出酒肉,三人席地而坐,边赏月边喝酒。
胤祥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只觉一下子从舌尖爽到心底,忍不住赞道:“二小姐酿的酒很好,酸而不涩,苦而不黏,香不刺鼻,辣不呛喉,饮后回甘、味久而弥芳。”又转头问旁边的胤禛:“四哥觉得怎么样?”
胤禛微微呷了一口,卷到舌头里,温了良久才恋恋不舍地咽下:“酸、甜、苦、辣、香,五味俱全,却又各不出头。”
“好个‘五味俱全,各不出头’。我以为十三爷懂酒,却原来还有更懂酒的。”
微醉的济兰图娅似乎并不象清醒时那么害怕胤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摇晃着蹲下,晶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胤禛的眼睛,略显醉态的脸没了白日里对什么都蛮不在乎的痞气做伪装,整个人变得象火一样燎烤着人心却不自知。
胤禛回望着那一双装满故事的眼,没来由地心里一疼,捏着酒杯的手指有些泛白。从未为任何一人,尤其是女人柔软过的心里一角漫漫有了湿意,甚至隐约听得到有似冰破的声音传来。
济兰图娅望着眼前人的眼睛,既熟悉又陌生,既想靠近又觉得应该逃离,望着望着整个人“咚”的一声就栽了下去,似乎是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脸撞的有点疼,再也抗拒不了的睡意袭来。
“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醉成这个样子。”
胤祥看着一头栽到胤禛怀里的济兰图娅,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时恩绰正带人寻了过来,见到胤禛、胤祥,忙福身见礼:“四爷、十三爷吉祥。小姐醉了,奴才要带她回去。”
说着挥了挥手,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要上来搀扶济兰图娅。
“她营帐在哪?”清冽的声音响起,话落,胤禛已将人打横抱起。
恩绰愣了愣,忙在前面带路。
胤禛将人轻轻放到榻上,看了一眼早已醉得不醒人世的济兰图娅,转身出了去。
恩绰给济兰图娅简单做了清洗,便侍候着人睡下,待一切打理妥当,却发现胤禛、胤祥两人仍在帐外站着,忙又要见礼。
“免了。”
胤祥抬了抬手,又继续问道:“你家主子怎么了?很少见她醉成这样。”
恩绰顿了顿,心里挣扎了许久,最后才犹豫道:
“大小姐,也就是太子侧妃前几日来信,让小姐去京城。之前也提过几次,但都被老土谢图汗挡了回去。现如今的土谢图汗是大小姐的亲生哥哥。”
恩绰说完,看了看两位阿哥,又看看周围站着的婆子,道:“夜深了,奴才就不耽误两位爷了,奴才告退。”
“看来她的哥哥、姐姐是想把她献给太子。”
胤祥呐呐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想到那样一个玲珑剔透又刚烈无比的女子,若真入了太子府,会是怎样的一个光景?
胤禛没有接胤祥的话,只是沉默地看着远处。
入夜的草原极是安静,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半响,胤祥看到本已离去的恩绰复又回来,急忙问道:“可是你家小姐有什么事要交代?”
恩绰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双膝跪地,郑重地在二人面前磕了个头道:
“我家小姐没有事要交代,是奴才有话想对两位爷说。”
胤禛、胤祥两人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只听恩绰心情沉重地道:
“奴才从未见小姐醉的这么厉害,小姐与十三爷是真心相交。小姐知道大小姐的意思后,只说京城有四堵吃人的红墙,如若要嫁与太子住在那四堵高墙里,倒不如死了干净。奴才刚刚又听图汗说要让小姐与四爷同十三爷一同进京。奴才知道小姐性子刚烈,奴才人微言轻,也许十三爷说的话她会听一些。奴才今日就斗胆恳请十三爷劝劝我家小姐。”
恩绰说完又郑重地磕了个头。
夜半草原,温度骤降,一阵微风吹过,让本就穿的不多的胤祥遍体生寒,牙关竟然打起颤来。
想到济兰图娅的话,半晌才叹息道:“好奴才,回去吧。不枉你家小姐真心待你。”
恩绰知道这算是答应了,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才起身离开。
看着恩绰离去的背影,两人驻立良久,方各自回了自己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