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谁才是嫌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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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已死，能留在世上的只有书红血罢了。
这件事书红血知道，风之痕知道，甚至在了解全部故事之后的乐波君和风不知也隐隐约约察觉。只是……无人忍心说出口。
如果不是化身已死，魂魄再归极天峰，书红血又怎会有从重重冰雪中再爬出来的记忆？如果不是三魂七魄凝体后重回世间的红衣一度死了，天道怎会容忍书红血再度魂魄归体而活过来？须知道，当年极天峰下秘洞中六祸苍龙一掌是真的断绝了书红血一切生机，如今能活，代表三灾数劫终于彻底过去，书生筹划有效，书红血天命未尽。
有天命，则终能被世间所接受。早慧之人易夭折，是因知道太多，对未来并无益处。而书红血的路早在她之所作所为中逐渐展开……有路就能继续走下去。
但是红衣却是真的死了。无论原因是不是化身无法承受本体之命格，或者被天道所选择之人终究仍是本体。无法抹去的一页，便是被花姬风之痕养大的那个孩子，剑徒红衣已死。
死在不知名的地点，死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唯一能被察觉的只有骤然回归极天峰的三魂七魄，和从冰雪下爬起来的……书红血。
掩在重重迷雾下的记忆，藏着红衣死亡的原因。
是谁杀了她？她是怎样死的？就算有书红血活在世上，便能无视曾经活过的红衣了吗？便如，史上化身最多的素还真，他活在世上，就真能无视曾经死去的鷇子无梦生了吗？风莲只是风莲，从始至终，风莲并不认同他便是素还真。
啊，当然，这些事都还没有发生。
“师尊，怎样才能叫存在？人活过，便是存在。人若死，一切痕迹便了无吗？”
明书寒、书红血、红衣，三者独立存在，是一个人，还是三个人？
“若是三魂七魄散尽，再度重聚后的那人，还是最初原本的人吗？”这个问题，她曾用来问过寂寞侯，有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书红血重新整理了过往记忆。
红衣是她三魂七魄所化，红衣和如今的书红血，又能不能被视为同一个人呢？沉浮世间，修行数百年，直至如今书红血却觉茫然了，看不清自身所在。
“师尊……吾的剑，惘然了！”
孤独峰，耸天而立，宛如一剑。山峰顶端，常年狂风缭绕，冲撞山崖呼啸作响。这里是风之痕悟剑的地方，也是年幼时分红衣习剑的地方。后来她长大了，便自个儿闯荡江湖，再未回来过。
黑发以红绢束起，一身红纱飘扬若血，书红血手中横着若秋水一泓之长剑，盘膝坐在山峰石上，垂眸静静看剑身留下的自身影子。
她此时虽是红衣之装扮，神情气度却是过往记忆中的自己，只是往常坚毅的眉间，多了一丝彷徨。
风之痕背对她而立，站在山峰边缘，白发白衣随风张扬，任由风声透身而过。
剑，隐没在不知名所在，悟剑是悟心，更是隐藏一生所得。
剑者眼中，是唯独有剑？还是剑，便代表此人一生？
风之痕神情并未有任何改变，声音淡漠：“剑，便是人。”抬手扬起白衣丝带，再度转身，冷静的魔低头注视自己的弟子，又道：“昔日，你为何要选魔流剑？”
当初红衣拜师，魔流剑风之痕本身习有两种不同剑意，“风之痕”的快意洒脱，“魔流剑”的狂野执着，前者由后者超脱而得，似是更胜一筹。但年幼时的红衣想都不想，直接选择参悟魔流剑，并练至有成。
想起往事，书红血眉头蹙了蹙，似有所思：“因为……我性执着。”
做出这种选择的人，是她，而不是年幼什么也不懂的红衣。
“在那之前，你的剑，又是什么？”风之痕淡淡又问。
书红血怔了一怔，在那之前，是学海无涯三年读书悟剑，是毫无章法最为自由繁杂的剑，是构成后来慈光之塔浮凉君明书寒手中之剑的基础。
她一直都以为，是明书寒促成后来剑中机缘，却想不到正是因为自己的剑才有后来明书寒直至大成的剑法。
“我的剑。”书红血沉默片刻：“也是执着的。”
性情执拗，不听人言，才有毫无章法的剑。轮根源，看似繁杂的明书寒之剑，同看似简单狂野的魔流剑，竟然是统一的。
“风有明快，亦有狂野。风之痕与魔流剑，本为一体。”
风之痕道：“你明白了吗？”
因为用剑的，是人，而不是剑。书红血低头看了看隐风，明书寒的记忆已与自己融为一体，那么决定人之存在的，是不是也是记忆，而非是本身？
“有一些事，我该是明白的。”
书红血静静地道：“但是人总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只能依靠时间和过程去琢磨。”她忽然站起，面朝风之痕，恭恭敬敬一礼：“多谢师尊。”
这一礼，非只是简单为了红衣，而是以书红血本身之过往来历，对于魔流剑风之痕之承认和佩服。剑道之上，达者为师，能拜风之痕为师，并不辱没书红血。
回手入鞘，隐风剑发出欢鸣，从这一刻起，书红血才算是真正踏入剑道……追求剑之道！
“我有一位义父，名叫殢无伤，并不在此界。”
书红血抬起头，忽而笑了笑：“我一直都很希望，有一日能在剑上超越他！”她的眼睛亮了亮，这是明书寒的渴望，也是如今她之期望。
“剑之道，无尽。”风之痕微微点头：“有闲暇，去看看花姬罢。”说完再度转身看天听风，不再言语。
“是。”
书红血明了，也不多言：“还有去见一位朋友，了却最后的事，便回天坛闭关。”终归再悟手中剑。
临走之时，书红血忽而止步：“师尊，如果有一天……我能向你请教吗？”
“昂首千丘远，啸傲风间；堪寻敌手共论剑，高处不胜寒！”
得到的回应只是诗号。
经年悟剑求无尽，锋锐浮凉不弃风。
是故非平书墨意，红衣独上染晴空。
终于走到这一步。
回首苏醒以来所见过的人事物，从超轶主到慕少艾最后再到齐风光，一步一步是融合三生三世的记忆，也是在梳理一路走来的一切。
从学海无涯的目下无尘，到南武林三月浩劫的雄心壮志，是冷峰残月上不甘执拗，或者遥远四魌界孤独寂寞却因事实而扭曲的心境……再回首，书红血只觉心底一片平静。
踏足枫红遍地，正是寒光一舍。
“笑看嫣红染半山，逐风万里白云间，逍遥此身不为客，天地三才任平凡。”
一抬扇，四面轻纱起，显露亭中紫衣高冠人影。
明书寒最后离开此地的时候，曾经说过他还会再回来。
而见到再度踏入此地一身红衣明显女子打扮的书红血，枫岫主人却丝毫不曾显露异色，看似平常以扇掩面：“你回来了。”
见他神情，书红血心中明了七分，坦然自若踏步向前，就像是动作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般随意靠在附近树上，解下隐风剑放置在一旁：“上一次，来此见你，我是在何时？”
“一年前。”枫岫主人回答道。
“我请你去烽火鉴兵台救一个人？”
“正是。”
枫岫主人并未步出寒光一舍，看了看书红血，目光微微一闪：“你之情况，与上次略有不同。”
“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书红血微微抬眸，神色已是睥睨：“不好吗？”
明书寒乃是凉薄桀骜之人，历经三月浩劫的书红血同样也不是谦虚之辈，二者合一，又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枫岫主人轻声一笑：“哈，吾该说恭喜吗？”
“我托付给你的东西呢？”书红血无动于衷，既然是挚友，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在此。”
凋亡禁决每一个获胜者，都能得到一件宝物。书红血同样也是获胜者，自然也得到了东西，她还记得这个，但是东西却不在自己身上。
能托付的人……不是乐波君风不知，不是花姬，不是瑶映风光，更不会是慕少艾或者是超轶主，那么除了枫岫主人再无其他。
寒光一舍中平平飞出一个盒子，木质的盒子，散发沉沉香味，看似不凡。
书红血目光闪了闪，脑海中瞬间掠过了什么，她有一种感觉红衣之死与这盒中事物决计脱不了干系。
慢慢打开，盒子内中却是一滴被封在琥珀中的血。
啪地一声，书红血又将盒子掩盖，以隔绝内中之物对自己的影响，抬手撑住额头，只觉无数影像倏然从脑中闪过。
有黑暗的地牢。
……有拷问的人影……有北方广阔的大海，有无尽痛楚，还有隐风断裂的哀鸣，以及最后死亡窒息——
书红血眨了眨眼，慢慢抬头：“邪天御武之血。”
“西武林陨落之魔神，却被你所得到。”枫岫主人早知盒中究竟是什么，羽扇轻扬而笑道：“要将其送回至……慈光之塔吗？”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谁才是嫌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