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舟（银土-白若/短FIN）》NarrateRain

1、上

　　记不清究竟是几岁的时候了，但总之还年轻，还在武州，总悟大概只到自己腰那么高。很安稳流淌的年岁，没有什么必定要做的事情，也没有太多纷纷扰扰的牵扯。
　　土方十四郎喜欢在黄昏的时候沿着不远处的一条小河散步。冲田总悟偷偷跟着他来过几次，也试图把他推进河里。如果换做现在的话，自己肯定被那家伙一把推进去摔的狼狈吧。但那时候还不然，体格的差距让冲田怎么看都是个任性捣乱的小鬼。
　　三天前冲田又来了一次偷袭，而土方恰好一闪，冲田就自己跌进了河里。把那小鬼捞上来之后他满脸不爽的比了个鬼脸就跑开了。于是土方十四郎猜想自己大概可以有一段稍微清闲的日子。果不其然，最近总悟没来闹腾他。大抵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看见土方就会想起不好的回忆吧。
　　嗯，河边的漫步又变回了自己一个人独自晃荡的时光。
　　虽然也渐渐开始习惯着有人陪伴在自己身边，一起闹腾的活着，但总归有一处，须得回归宁静，回到一个人的时候。听说小河最后都会流向大海，如果顺着水流的方向一直走下去……会到哪里呢？土方十四郎眯了眯眼睛往下游看去，却突然看到一个蹲在河边清洗自己双手和脸颊的人。
　　会注意到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里除了他和自己再也没有别人了，而且他还有着一头显眼的银色头发——还是卷的呢。并不习惯和陌生人打招呼，土方十四郎没有说话。但当他看清那个人是在清洗身上的血迹的时候，他赫然警觉起来。
　　原本宁静的空气在一瞬间变得紧绷，正在清洗的人像是察觉了什么似的猛然抬头往自己的方向看来——那双猩红色的眼睛满是戾气，土方不由得一怔，知道情况不妙——那是要杀人的眼神，而自己甚至没带武器。
　　蹲在河边的少年突然站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往土方这边逼近，还没来得及跑，冷冷的刀已经比上了脖颈——“你是什么人？”土方听见对方这么问。这么近的对视下，他发现对方和自己是差不多的年纪，体格也差不多。虽然猩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杀气，但也很纯粹——是一双干净又漂亮的眼睛。
　　没有得到回答，对方又把刀逼近了些——“我问你是什么人！”
　　土方愣了愣神，轻声回答说：“是路人。”是了，他只是习惯性在这里散步而已。
　　那双漂亮又凛冽的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最后直直望进他烟蓝色的眼睛里，好像要看出答案了。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银色头发的少年终于收起刀来，耸了耸肩露出一个笑容说：“我反应过度了，对不起。”
　　残阳如血，把两个人的影子拖了很长，在地面上隐约是一个交叠的轮廓。一抹鲜艳的红染在银发少年脸上，和未清洗干净的血迹混在一起，略微显得有些残忍，却又分外的好看。但他的笑容很纯粹，也温暖，并不像是一个一身血迹的人会拥有的笑容。
　　土方低了低头说没关系，但也告辞表示自己该回去了。晚饭的时间应该到了，虽然这个家伙看起来很危险，但不知怎么的，土方却觉得他不会加害自己。刚转过身，他就听见那个银发的家伙叫他——“喂，那个……”他停顿了一下，而在这个停顿的间隙土方转过头去。银发少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把自己的一头卷发揉的更乱——“请问附近哪里有……破庙或者废弃的屋子之类的……可以过夜的地方？”
　　他甚至……都不问哪里有可以吃饭的地方。
　　土方这么想着，站在原地冲银发少年眨了眨眼睛。
　　也许是觉得刚刚的气氛太剑拔弩张，银发的少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但还没开口肚子就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他试图再用另一个笑容来掩盖尴尬，脸上越发僵硬了几分，终于惹得土方一起笑起来。
　　就算一身血迹，就算戾气吓人。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啊。也是个有着漂亮眼睛，会羞涩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肚子饿的时候会觉得尴尬的少年啊。
　　于是土方说沿着河往下游走不远有一间废弃的木屋，你可以在那里等我。
　　银发少年露出笑容来道谢，然后又突然愣住，睁大了眼睛看向土方——“等你？”
　　“你饿了吧。”土方点点头，“我吃过晚饭给你拿点吃的。”说完就转身离去，身后似乎隐约传来了一声低喃的“谢谢”。
　　夕阳终于完全沉下去，土方回到道场的时候想——他和我，是一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