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君笑》池陌宸

9、第 9 章

　　行至马川谷附近时，官兵听见喧闹的锣鼓声声，一抬头，马川谷旁的山上几簇浓烟正迎风升起。
　　“看来不是在马川谷里面，是在马川谷旁的山上进行聚会。”带队的官员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这群没脑子的小偷，现在正在庆祝呢，一会儿就要死了都不知道。”说着朝身后一挥手，“大家跟上，一定要将盗贼帮全部剿灭！”
　　“是！”看着浓烟滚滚，想到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官兵们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马川谷山上，众人正一边生火一边向木柴中洒水以使烟雾更浓。树林中，慕容风郁和三四个人正挥舞着手中的权杖或木棍，向挂在树枝上的铜锣击去。
　　派去注视情况的人跑来回报：“官兵们正在向这边聚拢！”
　　“很好。”慕容风郁满意地一笑，“都上山了吗？”
　　“是，都上山向这边围过来了，谷口那边已经没有官兵！”
　　“放烟火吧。”慕容风郁敲锣的手加了几分力道。
　　一簇簇烟火射上半空，马川谷中的盗贼们得到信号，悄悄地从已经空无一人的谷口溜走。而这烟火落在官兵们眼里，则更加坚定了盗贼们在山上庆祝狂欢的想法。向山上冲去的速度也不由得加快了。
　　慕容风郁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停下。将收集来的所有木柴全都丢进火堆中后，慕容风郁领着众人走到悬崖边。
　　“从这边跳下去，有问题吗？”慕容风郁指了指面前陡峭的崖壁，崖壁下是汹涌的大海。
　　“这……”众人面有难色。
　　“跟着我做。”慕容风郁正要将权杖插入地中，动作突然一顿，转向褐衣男子，“你应该是少帮主吧？”
　　褐衣男子一愣，随即回答，“是。”
　　慕容风郁扬手将权杖丢给他。方才褐衣男子的武器已被自己打断，若没有兵器插入地中减缓下落之势，很容易会从悬崖上摔下去。
　　接着慕容风郁解下腰间的锻银长剑，将剑鞘插入地中，随即上身后仰，如刚才一样，脚踩长剑从悬崖边坠了下去。
　　众人一怔，听得官兵脚步声渐近，知道这是唯一的出路，不得不硬着头皮将兵器插入泥土中。却不敢像风郁那般随性而卧，手紧紧抓着兵器与泥土相接的部分，挂在兵器上往悬崖下滑去。
　　落到半路，也该褐衣男子运气不好，权杖碰到了突出悬崖的一块硬石，一撞之下权杖从泥土中脱出，褐衣男子便从半空向崖底的大海坠去。
　　慕容风郁眉头一蹙，从剑上跃起身，迎上下落的褐衣男子，抓住他的领子向上抛去，自己同时下落，抓住长剑继续向崖底滑去。褐衣男子也抓住升到最高处时短暂的停留，重新将权杖插入泥土中，向崖底滑去。
　　不一会儿，十来人都顺利到达崖底，淌着海水沿着崖壁向陆地走去。
　　另一头，官兵队长听得锣声突然停了，估计是自己的行动被盗贼察觉到，立刻下令官兵们分散开来，呈包围圈状向悬崖逼去。官兵们屏声静气地向悬崖逼近，最终到达崖顶时却发现空无一人，只剩下几堆火堆仍在冒出浓烟。
　　“怎么可能！”带队的队长一脸惊诧，随即转身向随从大吼起来，“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给我搜！整座山给我翻过来也要找出盗贼帮藏在哪里！”

　　一番跋涉之后终于走到了悬崖的尽头。众人上了岸，各自拧干半湿的裤脚，准备趁官兵仍在搜山赶紧逃走。
　　褐衣男子走到慕容风郁身边，一拱手，道：“在下夜东辰，是盗贼帮的少帮主。姑娘救了我盗贼帮，又对在下两次施与援手，大恩无以为报。在下欠姑娘三个人情，往后若是姑娘有何要求，在下必定万死不辞。”
　　“不必。我从来不会求人。”慕容风郁看也不看他，兀自整理自己的衣服。
　　“并不是求人，只是索取他人欠的东西罢了。”夜东辰坚持道，“在下不喜欢欠人情债，还望姑娘给个偿还之机。”
　　“你可以不必还。对你的要求，我不需要，或者说，我不想要。”慕容风郁说着就朝官道走去。
　　“姑娘！”夜东辰提高了声音喊道，“姑娘，话不要说得太早。这个人情债我夜某记下了，姑娘随时可以来讨。姑娘到城北徐记茶坊就可以找到我们。”
　　慕容风郁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另外，还望姑娘告知家父葬于何处。”夜东辰的声音不自觉地一颤。
　　“□□寺边的乱葬岗。你们到□□寺里面去找一个僧人，叫海明，他会告诉你们葬在哪里的。”
　　“多谢姑娘，另外，夜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夜东辰说着，眼中泛起杀意，“还望姑娘告知，杀害家父的人，到底是谁？”
　　慕容风郁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这个问题。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还望姑娘告知。”夜东辰上前一步，语气坚决地说道。
　　“是比你们强大太多的人，你们还是放弃好了。”不知为何，慕容风郁下意识地就想阻止他们向龙门复仇。
　　“放弃与否是由我们决定的，希望姑娘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夜东辰毫不动摇。
　　另外十来个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聚拢过来，齐声央求：“还望姑娘告知杀害帮主的人是谁。”
　　慕容风郁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你们还是放弃吧。官兵一会儿可能就要下来了，你们还是赶紧逃吧。”说罢也不等他们做出反应，纵身一跃，消失在树林中。
　　“姑娘！”夜东辰紧追几步，自知无法追上，咬着牙不甘地停了下来。
　　其他几人见状忙上前劝道：“少帮主，我们还是先回去，再纠集兄弟们彻查吧。我就不信，凭我们自己，不能找出杀害帮主的人！”“是啊少帮主，我们先回去吧！”
　　夜东辰抬起头，眼中满满的坚定，“回城！”

　　城东的官府前，一名官员正在暴跳如雷。
　　“你是干什么吃饭的！不是明明看到了烟火，确定盗贼帮是在那儿聚会吗？居然让他们跑得一个都不剩！你们是想要我的命吗？”官员扑上去，揪住带队队长的衣领使劲摇晃，那样子像要把他生吞了似的，“要是让上面的知道，有明确的消息之后还是让盗贼帮跑了，我会是什么下场，你们会是什么下场？！”说话间狠狠地把队长掼到地上，像是这样仍不解恨，站在原地气得直喘粗气。
　　“长，长官，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站在一边的副队长战战兢兢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那长官对着副队长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现在立刻给我出去，把所有可疑的人统统抓回来！天黑之前凑够人数，就说是围剿的盗贼帮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够交差，快去！”吼出最后一声时，那长官对准刚要从地上爬起来的队长腰间踹了狠狠的一脚。
　　“是！”队长踉跄着站稳，忍着疼痛不敢多说什么，招呼着自己的手下重又跑出了官府。
　　此时的南门外，智秀的队伍仍在排着队。
　　本来早就可以进城，可方才前面一辆运送苹果的车因捆绑不牢，苹果洒落了一地，运送苹果的工人手忙脚乱地捡了老半天才收拾好。智秀等得心急如焚，可那些伙计堵在管道中央，行李轻便的百姓或许可以避让着穿过去，运送着大批货物的智秀他们却只能在后面干等着。好不容易等那群伙计将货物捆好运进城去，智秀刚要下令继续前进，就看到城中涌出大批官兵，把守住了城门。为首的人似乎颇为恼火，骂骂咧咧地叫所有等待进城的人将包袱打开接受盘查。
　　不好！不是说了会没有盘查的吗？智秀只觉手心都渗出汗来，立刻下令调头离开，却只见一排官兵带着路障在身后排开，早将退路堵住了。这种方式专门用来对付因为害怕盘查而逃跑的可疑人物，看来今天是打算严查了。
　　智秀急出一身冷汗。武器丢失还不要紧，若是查出运送武器的是龙门客栈，只怕……
　　忽听官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回头只见一名黑衣女子纵马奔来，未束的长发散在空中猎猎如战旗。那女子挥舞着手中马鞭，大喊着“让开！”，转眼间便奔到了近前。
　　来者正是慕容风郁。远远地看到智秀的队伍还在城门外，而官兵将城门附近围了个严严实实，情况不言自明。
　　为今之计，看来只有设法引开官兵了。慕容风郁抽出马鞭，狠狠一鞭抽在马腹上，马吃痛，嘶叫着就向城门奔去。
　　“是谁？站住！给我停下！”领兵的队长刚刚受了上司的气，如今正是一肚子火。见有人没头没脑地奔来，所有怒气像是找到了发泄途径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当即下令所有围在后面的官兵挺剑拦住来人。
　　慕容风郁奔到近前，长鞭一甩，兜头抽在拦路的几个官兵脸上。那些官兵惨叫着捂着脸四散而逃，慕容风郁一夹马腹，从路障上方一跃而过，又紧接着朝城门奔去。
　　“拦，拦，拦住他！”那队长一惊之下早已手足无措，慕容风郁奔到近前，一甩长鞭卷住他的腰部，回手一甩将其甩出丈外。
　　趁着官兵们抢上前去救主之机，慕容风郁回头望了智秀一眼，再度扬鞭向城内飞奔而去。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追啊！”那队长也不顾自己摔得浑身酸疼，冲扶着自己的手下大声喝道。
　　“是，是！”那些官兵回过神来，追着慕容风郁就进了城。那队长强忍着疼痛也追了上去。一时之间城门口只剩下排队的人，连先前在那儿做样子的两个守将都没有了。
　　“抓紧时间，快！”智秀慌忙下令，一边牵着拉货物的马向前走去，一边在心里思量开来。
　　那个女子，慕容风郁，她刚刚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她是有意相助的吗？无缘无故的，她为何如此？更何况，她怎么知道，这批货物不能落入官兵的手中？
　　智秀只觉得脑中有万千疑团纠结在了一起，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只得暂时挥退疑云，赶着马匹快步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