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六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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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珠外罩着橘色的宫纱，光线柔和了许多，隋箬坐在床边，凝视着莫凌的面庞，她仍在昏迷，淡青色的血脉在苍白的肤色下隐隐约约，明明是春末夏初的时节，莫凌却捂着厚厚的棉被，身下还垫着毛毯，隋箬叹了一口气，伸手去试她的体温，触手处却是一片冰凉，隋箬怔了怔，掀开杯子的一角，里面捂着的汤婆子已经凉透，隋箬伸手去拿，却在碰到莫凌手指的瞬间被反握住。
“……师父，不要……走……”
隋箬抿着唇，却没有把手抽出，就着这个姿势帮她把被角掖好，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梦到了不好的事，隋箬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把莫凌从床上捞出，紧紧地抱在怀里，手臂用力地将那冰凉的躯体箍住，“凌儿，所有我欠你的，所有别人欠你的，我都会还给你。”莫凌在混沌中轻哼了一声，却因找到了个温暖的所在，身子动了动，在隋箬怀中蜷缩起来，隋箬愣了愣，平日里想接近又不敢亲近的人儿，却这样温顺地躺在自己的怀里，褪去了平日里高傲泠漠的伪装，有些苍白虚假的微笑，才更像是一个花季年华的少女，天真地怀着憧憬。隋箬低下头，那神色说不上是伤感还是无奈。
凌儿，就让我这样自私一回。
莫凌再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她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光亮有些刺眼，便又闭了起来。动了动酸麻僵硬的身子，却忽然发现不对。
她头下枕着的是什么？
她脸贴着的是什么？
环住她腰的又是什么？
莫凌咽了一口唾沫，又睁开眼，白色的亵衣，银色的莲纹滚边，她向上抬眼，隋箬俊朗的面庞近在咫尺，她都可以看清他下颌上淡青色的胡茬。
“隋箬！你干什么！”
莫凌愤怒地去推身前的人，却不料使不上力气，胳膊软绵绵地仿佛是棉花，而隋箬结实的胸膛丝毫没有移动，他眼睛微睁开，丹凤眼因此显得更加狭长，瞳孔中氤氲着水汽，迷离浅笑，“夜里凌儿还温柔如水，怎么早晨就翻脸不认人？”莫凌脸色一白，她一直浑浑噩噩的，几乎不记得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似乎有个大夫来给她治伤，其余的却没有印象了，“隋箬，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隋箬轻声笑了，撑起身子掀帘走了出去，“莫姑娘别紧张，只不过之前你寒气侵体，来我这寻点热气罢了。”他抖开外衣，穿在身上，再回过头时，又是那个谦谦君子的模样，“你先歇着，我这便唤人来服侍你梳洗。”
他刚出门，便有两队侍女鱼贯而入，捧衣执巾，莫凌机械地任她们摆弄，看着那雪蚕丝的衣物一件一件如流水一样送过来，莫凌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感觉，雪蚕三年一匹丝，青葱绣娘熬白头，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女眷，也只是用这雪蚕丝来制一件小褂，可隋箬竟然用了数十匹丝绢，全部来给她裁衣。
不是没有感动的，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却对她百般呵护，为她亲赴鸿门宴，救她于危难之中，今日她刚醒来时有些激动，将隋箬赶了出去，可现在想起他青黑色的下眼睑和下颌的胡茬，就知道这几天他守在她床榻的辛苦。
思量间，已经穿戴完毕。莫凌叹了一口气，拿起妆台上的面具，覆在脸上，走出了房门。她的身子还没有好全，只是刚刚转醒而已，尽管是夏初时节，她仍觉得身上微冷，只慢慢地走着。
前夜应是下了雨，青石板间的水汽还未散去，凝在空气里是别样的润泽，青衣的少女走近，体态婀娜，正是青络，“莫姑娘，庄主正在昭月厅等姑娘。”莫凌点点头，道，“还请青络姑娘带路。”嫣然苑不大，却仍是按着苏杭的园林体制修建的，其中假山楼榭交错，步移景异，流水潺潺，倒映出细碎的光影，题词铭记良多，却是难得的精致。
青络领着莫凌走到门口，便退了下去，临走时仍不忘向屋内张望，莫凌看着她轻咬下唇的娇美模样，姑娘的心意便了然于心，如果这么说来，自己着实是让人讨厌。
她挑起唇角，勾出一个不深不浅的笑。
自己的事情还一头雾水，哪有闲心管别人？
心里思量着，她便踏进了屋子，隋箬正坐在桌旁，手中端着一杯茶啜饮，见她进来，微微一笑，“先坐下吃口东西，这几日你一直昏迷着，也没怎么进食。”他的语气温和从容，仿佛之前两人的不愉快都是错觉。莫凌在他对面坐下，便有侍女盛了清粥小菜敬上来，隋箬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道，“现下你只能吃些清淡的，尝尝合不合口味。”莫凌舀了一口粥，白粥里面混着桂花的香气，清甜却不腻人，十分可口，她确实也有些饿了，喝了两大碗粥，吃了不少小菜。
莫凌自己吃得差不多了，便在椅子上坐定，看向隋箬，她心里疑问重重，便单刀直入，“林一棠儿子那一出，怎么回事？”隋箬道，“我本来派人劫下了林天，是想以此为威胁从林一棠嘴里掏出点有用东西，没想到那老狐狸反过来算计你，给你下了个套子。”莫凌嗯了一声，继续道，“林一棠暗算我时，用了我凝溦堂独门的蜘蛛丝，想来是堂内有人给他的。”
隋箬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虽然凌儿你可能不信，但给林一棠蜘蛛丝、告诉他你的刺杀行动、派人暗杀你的，都应该是一个人，你的师父，东方昱。”
莫凌蓦地睁大了眼，看向对面的男子，那人依旧神色淡然，从容不迫，仿佛他说出的不是什么让她难以置信的惊秘，只是普通的一句问候。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六章（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