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补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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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云天青揉揉耳朵，微微叹气：“由死复生果然还是令人难以接受吗？”他眼神明亮，没有丝毫酒醉的样子。
玄霄拨了拨房内的油灯，灯芯劈啪作响，暗了几暗，随之更加明亮。“世人目光有何可俱？别忘了，你是来给我做牛做马的。”
云天青倒在床上，悠悠叹了口气：“也是。天河是不会怕我的。他相熟的三个朋友知晓我的事，自是不必担心。”他换了个位置，侧躺着面对玄霄：“而师兄根本就是拉我回人界之人，更不必担心师兄会害怕了。不过，害怕的师兄我还真没见过，不知是什么样子……嘿嘿……”
玄霄斜睨他一眼，“解衣再寝。过些日子先回琼华一趟。”他说完便自顾自地脱去外袍。将云天青推向靠墙一边，便在外侧躺下。
“怎么还要回琼华……”云天青怨道，“我实在不想去了，思返谷早呆腻了，醉花荫也不舒服。”
“……随我去便是。”
十
“天青，若说男子相恋，你可会……觉得恶心？”
“真心相敬相恋，有什么恶心的？怎么师兄，突然问这个？”
“……无事。”“那末……你别想逃。”声音极轻，极低，几不可闻。
十一
土黄色的壮年马踢踢踏踏地踩着步子，沿着山野小道缓缓前行。
山风凛冽，墨蓝色与赭红色发丝缠绕着飞扬。
玄霄与云天青共乘一骑，他掌控马缰，看上去仿佛是将云天青揽在怀中。
“师兄这是要去即墨？”云天青半倚在玄霄身上，眯着眼半睡不醒的模样。至于原因……身上的伤是其一，昨晚的美酒是其二。那酒后劲不大，却很绵长，使他不得不与玄霄坐同一匹马，免得坠下马去，无端又进了鬼界，那就是大笑话了。
玄霄近来对他太好了，好得不似一个被拐媳妇的人。但他也不想细细思索，得过且过就好了，师兄对他如何，他都会全盘接受。……毕竟，是他错。再担心、忐忑，都是他应得的。这些年他好歹还能自由在鬼界行走，与人交谈，玄霄却是被禁锢于玄冰之中，根本不能动上一动。
云天青抚抚马的脖颈，马儿咴儿一声，甩甩鬓毛，再温顺地蹭蹭云天青。
他对玄霄的那些心思，怕是不可能实现的。可本就不该出现的心绪，却在那晚玄霄问他“男子相恋”之时，越发壮大。
我该怎么办呢，师兄？
云天青突然笑出声来，玄霄低头看他，他却摆手笑道：“无事，只不过觉得，坠入一场大梦罢了。”
玄霄见他渐渐睡去，才伸出手，撇开云天青落在前额的发丝。
听云天河说，即墨花灯甚是美丽，之前见云天青对花灯露了些许兴趣，他便想带云天青去看那场盛宴。
以前云天青还在山上时，他们也是去过即墨的。只不过一直不逢时，从未见过那花灯盛会，现在已近元宵，在说明心思前先带他看一回，也是不错的。
若云天青不能接受他……玄霄抓紧了缰绳，他不会放弃，但这，也算是一场美好的回忆了吧。
十二
小店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木招牌，像是风吹一吹便会砸下来。这店矗立再码头边上，虽小，却是即墨仅有的客栈。
掌柜一见云天青便停下手中算盘，迎了出来，口中不住道：“恩人来了此地，快快，我亲自给恩人做点好吃的。小李！快上点小菜！”
云天青一愣，“怎么，你认识我？”
掌柜大笑起来：“那是自然！恩人上次赶走这的狐妖，可让我们过了好久安生日子！不过恩人的头发倒是长得快，数月不见竟已这么长了。”
“他说的应是天河。”玄霄在一旁低声道，“他之前来过此处。——为了替我寻找三寒器。”
云天青凑过去，同样低声笑道：“我与天河如此像？”眼中若有流光，顾盼之下神采飞扬，灵气十足，眼中笑意更是凭添了几分生动。
眼前美景如斯，玄霄只觉喉头发干，悄声咽口唾液，才微微点头：“几乎一个模子。若不是性格、发色不同，我险些分辨不出。”
云天青一挑眉，笑意更深，“大，哥？”云天河同他说过，他与玄霄结拜作了兄弟，“这样的话，我岂不是比师兄长了一辈？”也不等玄霄回答，又对掌柜道：“你说的恩人可不是我，那是我儿子。——有什么好吃的？先来碗汤，暖暖肚子好了。”
掌柜一瞪眼，脸上的皱褶都因惊愕舒展了几分：“儿、儿子？！可公子看起来年岁并不大……”
云天青笑而不语，自顾自坐下，笑嘻嘻地与掌柜攀谈：“别说这些了。我听说即墨花灯十分美丽，这几日特来游览。掌柜的可有推荐的观赏地点？”他一边说，一边朝玄霄丢了个得意的眼神——我早瞧出你是要做什么了！
玄霄不语，轻撩下摆坐在云天青左边，眼里染了一层浅浅的笑意。
十三
在客栈安顿好行李，玄霄便御剑带着云天青去了掌柜推荐的山头。云天青的剑在许久之前的战斗中便已折断，眼下也没什么剑好替代。
琼华的变动甫一结束，慕容紫英便领着许多琼华弟子入世除妖，凡间逐渐平定，四方闯荡的江湖人也增加不少。小山头上已站了几个青年，有男有女，似乎认识，谈笑风生。
玄霄一向喜静，见这场面，干脆一直御剑停在上空。
随着一声轻灵的脆响，烟花砰地升起，绽开，大朵大朵的火焰散落开来，灼灼然好一副美景。
每家每户都有人拎着花灯推门而出，星星点点的灯火汇聚在一起流向码头，随之被人虔诚地放入海中，用以祈祷今年能够风调雨顺、事事顺心。霎时间海面流淌着柔和的光芒，精巧的花灯时不时相互撞击，逐渐流向远方。
微风骤起，水光盈盈。
稚儿的欢笑声逐层减弱，等传来时已经微渺无比，从这里看去模模糊糊的人影举着小个的花灯打打闹闹，闪烁的光亮带着几分温馨。
云天青眯着眼，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往背后温暖处靠去。
尘世与仙人罢，他想。仙人端坐在高空俯瞰世间繁华，喧闹，有一二修仙者站在山头俯视尘世，仰望仙人。他们鄙夷着凡尘，试图攀往更高的地方，却不知仙人有的仅仅是更高的位置与更高的寂寞，放眼四周惟余一片空寂。
成仙有何可恋？不过是投向下一个牢笼。
十四
大片大片火红的凤凰花。
触目所及，花朵满满，却无人声。
这是……醉花荫？
云天青敛眸，熟稔地踏着八卦步，绕过满地堆积的花瓣足不沾地地快步走向出口。
比起这里的艳丽，他觉得自己还是适合青绿的思返谷。
……再说，再不出去，他就得再听一次了。云天青兀自想着，加快了步伐。
“天悬星河，繁星灿烂，自是令人望之胸中开阔，不过此地风光秀丽，我也十分喜爱，我们便约好了，闲暇时若有兴致，就来此赏花。……”
凤凰花下有男子温柔道。
云天青仰头闭眼，啧啧有声：“这算什么？新的轮转镜台？但也不用在我这儿常驻吧？”每天晚上都来这么一回，他还真有些烦躁。
心烦意乱之下，他猛地踏碎了一枝枯木。
“谁！”玄霄一惊，羲和出鞘，直直朝云天青刺来！
“师兄！”云天青豁地从梦中惊醒，一睁眼便是已露晨曦的天际。
……不是鬼界，鬼界不曾有过太阳。云天青有些恍惚，清晨的冷风让他不由往身后温暖处紧紧蜷缩。
“发梦了？”玄霄皱着眉轻轻拍打怀中僵硬的肩膀，随口问道：“梦到什么，这么惊慌？”
云天青的眼神微微一黯，“梦到……梦到师兄你杀了我。”
玄霄的手悬停片刻，随即御使羲和离开即墨：“我不会。永远不会。”
羲和上挂着二人的行囊，玄霄急急往琼华赶去。他忍不住了，云天青下意识的小动作，梦，话语，让他觉得自己的心思很可能得以实现。他的耐性不够，他渴望云天青能接受他，那一天，越早越好。
怀里的人沉默着不发一言。原本瘪着嘴抱怨不乐意回琼华的人，好似对这些都不在意了，只剩下空壳一般，任人操纵。蓦地，云天青抬头对上玄霄的眼：“师兄，我……”
“我欢喜你。”
十五
“百花作引，朝露为泽，添数许芳美嫩叶，沉封六十七年方成佳酿，是谓碧芳酿也。得来不易，吾去往宗炼处取得，本埋于思返谷，欲与你同饮，谁知……过了如此岁月，你若要再饮，却是要付出些代价。”玄霄提着还沾染着黄土的酒坛，拂去封顶上的草叶，方置于桌上。
“代价？无妨，本就是来给师兄做牛做马的……”云天青挑起嘴角，拍拍那仍执着酒坛的手，笑得极为肆意，“我倒想见识一下，还有什么代价是我可以付的。”
玄霄眉眼舒展，桌上一豆灯火映入眼眸，连带刻下桌椅旁一身粗布衫仍笑得开心的身影：“呵，定是你能付得起的，只怕你后悔，又朝我耍赖推拒。”
云天青轻巧地拉开酒坛上缚着的红绳，满口应道：“自然自然。”
解开封顶，云天青鼻翼微动，面带喜色大声赞道：“花香浓郁，酒香扑鼻，二者谐而不散……果真好酒！”
玄霄取出酒杯，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倒入清澄碧绿的酒水。“我是不大明白这些。只是你都赞了，想来味道也是极好，这般美酒，你觉得……代价几何？”
窗外月朗星稀，虫鸣阵阵，萤虫轻巧地飞跃在草木之中，窥探着窗内暧昧的烛火。
“一个铜板？”云天青嬉笑着，啜饮一口。
玄霄失笑，熏染了暖暖的光影，道：“这么轻松？不成，我要你告诉我……”
他俯下身，盯着云天青，神情慵懒、危险——毕竟终究是入了魔的人。
“何为爱。”
那日云天青还未说完，他盘旋在脑海里已久的话语便冲口而出，着实吓了他自己一跳，但也松了一口气：既已说出，也算了了一桩心事。玄霄还想着云天青是何反应，谁知云天青竟苦笑说什么师兄原来早已看出，这些时日竟是逗他好玩这般话。
玄霄也是剔透之人，心念一转便已知晓云天青竟是对他也有同样的心意，当下狂喜不已，面上却只淡淡一笑：“我道，我喜欢你。”
云天青霎时呆傻，转过身细细端详玄霄。
看了片刻，他轻叹口气，露出释然喜悦的笑容：“我……很开心。”
玄霄这般想着那笑，眉目温柔。
那厢云天青又灌下一杯酒，好酒壮人胆，竟勾起玄霄下颚，调笑道：“看师兄这神色，不就知道何为爱了吗？”
玄霄眸间神色一暗，反揽了胆大包天的某人，狠狠吻下去。
十六
满室酒香，被翻红浪，好一夜春宵帐暖。
十七
“嘤嘤嘤师兄我腰好疼腿好酸全身不得劲！师兄昨晚睡过去后你又打了我一顿吧？不快活我还要喝酒……”
“……昨晚将那坛酒都给你用光了，你身子还不舒服，……过些日子再说吧。”
“……嘤、嘤嘤！”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补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