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楚悠然

25、番外 一

　　番外一

　　飞机在云层上方驰骋飞翔。

　　李悠然拉下遮阳板，防止夺目的阳光影响到身边人的休息。

　　不敢想象。

　　几小时前，她还在思考着回去之后应该住在哪里，医院的工作怎么交接，要如何处理她和叶子祈之间的金钱关系——除了医药费，还有房子，那个以她的名义买的，却只还了一半房贷的，当时从那里搬走的房子。

　　但现在，这个人就坐在他的旁边，死死拉住她的手，偏头睡得正香，而且因为吹冷风过度得了感冒，呼吸声有点重，嘴唇有些发干。

　　将他身上的薄毯向上拉一点，李悠然习惯性的抬手想看看时间，手腕却被叶子祈一下子扽得死紧，手指瞬间就因为充血变得通红。

　　李悠然皱了下眉，但她没有挣扎，并且随着他的力量放松下来，直到他不再挣扎，缓下力量继续睡着。

　　多久了？

　　都快两年了。

　　这么长时间，这张面容一遍遍在梦里，脑海里回想，到最后，具体的线条已经不清，但就知道那是他，那种感觉谁都代替不了。

　　就是这个人啊，让她想到骨髓里，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可见到了，除了心动和幸福，更让她觉得心酸和心疼。

　　瘦了好多，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就连线条都变得突兀的凌厉，到底怎么了，原来健朗的人，为什么现在这样沉寂。

　　“尊敬的各位乘客，女士们先生们……”

　　飞机准备降落。

　　李悠然探出手去摸摸他的额头，烧起来了，又看看外面的天，想了一会儿，还是把人叫了起来。

　　头昏昏沉沉的，四周倒是安静，只是这种感觉莫名的让他有些心头发颤。

　　叶子祈动了动眼皮，手上的细微刺痛并没有让他注意，但手心和手背温暖的感觉却让他微微挣了下手。

　　“别动。”熟悉的声音想在了耳边。

　　叶子祈微微转头，正好对上李悠然看过来检查的双眼。

　　淡淡的水色晕染着黑亮的眼眸，好看的眼型微眯成柔柔的月牙，那个瞳孔里，聚焦映出他。

　　无数次奢望着再次出现的画面突然冲击而来，一只手就这样轻柔却控制般的按握着自己的手，原本因液体而冰凉的手也显得温暖而迷恋。

　　突然地，叶子祈有些想哭……

　　李悠然微弯着身，看到他看了自己一眼后突然皱着眉闭上眼睛转开了头，马上就要摸上他额头的手堪堪僵在原地。

　　好一会儿，她也只是垂下手，缓缓直起了身。

　　“子祈，”李悠然叫他，看到他脖子动了一下，但终究没有看过来，她收起听诊器看着他，“我当时和你说的分开，并不是开玩笑，或是为了隐瞒我做手术而找的借口……”

　　嗡——

　　叶子祈只觉得脑子一下子懵了，像是灌了水泥，又沉又冷。

　　李悠然还在说着什么，但叶子祈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只觉得耳根冰凉，后颈僵硬犯冷，四肢都透着沉重的麻痹感。

　　这是怎么了？

　　已经晚了吗？

　　以为至少有个赎罪的机会，至少有个在她身边的可能，看到她的笑，听到她的话，触及到她的视线，以为怎么样也还是有希望的，可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灵魂脱壳，人难受得充满撕离感。

　　“子祈，子祈，叶子祈！”

　　李悠然轻轻晃着他的手，看到他嘴唇惨白，额头已经开始渗出细密的汗丝，心里不由得一禁，连忙戴上听诊器，做最基本的检查。

　　短短的十几秒，李悠然一身冷汗。

　　这个样子，无论怎样，话是肯定不能再说下去了。

　　看看连在手上的点滴，李悠然坐下来托起他的手，熟练却带丝颤抖，将胶布和针头一一扯下。

　　叶子祈感觉到疼了，从心口发源的，逆流而上。

　　看到李悠然站起来转身的一刹那，那只因输液而冰冷苍白的手下意识抓住，手中的布料因用力而褶皱，但他只想紧紧抓住，留住这个人。

　　“悠然……这两年我想了很多，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也想明白了自己以前有多混蛋，你能不能，别说……”

　　叶子祈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心跳仿佛有一瞬间骤停。

　　但他还是要说下去，如果再一次见不到人，他能肯定，自己一定再也挺不过一个两年。

　　“别说分开……行吗？”

　　手中的听诊器已经握得发烫。

　　李悠然缓缓挣开那只手，回过身，慢慢坐下来。

　　“做手术的时候很疼，”她伸手用拇指揉按着叶子祈手背上的胶布，“明明已经做了全身麻醉，可我还是感觉到了疼。”

　　叶子祈浑身一震，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李悠然看了看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声音染着淡淡的通明。

　　“等着醒了，我就开始难受，疼，看不到东西，没有头发，不能洗澡，浑身动不了。后来能动了，我就开始叫人把我搬到天台上，那时候还很冷，但只有在那时，我才觉得不疼了，人不难受了，心，静了……”

　　“后来慢慢不疼了，我就自己一个人慢慢向天台挪，有的时候半天也走不到，有的时候走到了过不了多久就要下去，我什么都没想，因为什么都不敢想，也不能停，只要在一个地方静止上一秒，我就难受，喘不过气来。”

　　李悠然静了一会儿，缓缓将视线移到叶子祈的脸上。

　　“但有一天，我强迫我自己必须去想，想为什么难受，为什么要用冷风缓解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安静的呆在一个地方，终于，我想通了，代价是昏了过去，醒来后，我就哭了。”

　　叶子祈挣扎了一下，但颈部的僵硬加上头部的沉重，让他也只是动了分毫。

　　李悠然掩了掩他的被角，轻笑一下，接着说。

　　“为什么呢？因为很想你……”

　　“慢慢开始想有关你的一切，当自己一个人面对所有痛苦时，我才明白，你对我，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只是为了赎罪，恰恰相反，以你的形式风格，如果只是赎罪，你在她身边都不会多带一秒，更何况，如果你不爱我，也就没有罪可赎了。”

　　病房里一片寂静。

　　李悠然俯下身，将淡色的嘴唇看看停在他的上方。

　　“你爱我，叶子祈，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