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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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风轻轻拂过，仍夹着一丝凉意，像一支清澈而悠远的歌，引着漫天的樱花瓣缠绵跟随。一簇簇端庄盛放的樱花下，站立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身骨纤细却挺拔，温和似水的气质使他即使孤身一人也不觉得突兀。浅色发丝下俊秀的面容沉静淡然，低垂着眼帘，安静地注视着手里的书本。
吟唱着三月樱花雨的风再次拂面而来，像是传达着某种信息，少年配合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正向这边奔跑过来的身影上。
“桃矢！”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合上的书捏在右手举高，恰到好处地挥了挥。
黑发少年在他面前缓缓停下，一向紧抿的唇抱歉地勾了勾：“等很久了吗？雪兔。”
“也没有，我来早了一些。你看，现在刚好是我们约定的时间，桃矢果真是准时呢。”雪兔漂亮的双目弯着，口气略带钦佩地说道。
性格还真是温和呢……看着熟悉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包容，桃矢轻叹一声，“走吧，该过去准备了。”
“嗯。”顺从地微笑着，雪兔将书夹于腋下，与桃矢并排走着。
两人虽是高中才相识，但朝夕相处间，彼此的习惯早已摸清，默契早已形成。
雪兔安静地走在路的内侧，看着隔着一条绿化带的路，不时来往的汽车。
“在看什么？”身旁的人突然出声，雪兔一怔，“啊，没什么，没什么特别的。”
“嗯。”
走了一段没有交流的路程，不远的前方便是友枝小学。
想到樱早晨如往常一般风似的从他身边掠过，却仍不忘欢快地和他打招呼，雪兔笑道：“樱还是那么有活力。”
桃矢瞥了一眼友枝小学的标志，赞同地点点头，“大清早无论闹钟怎么闹都起不来，猪一样。在快到上课时间的前十五分钟，才大呼小叫地从楼上跑下来。真不好意思和别人说她是我妹妹。”
话语中的嫌弃之意令雪兔失笑，“这才是樱啊。”
“也只有你才会觉得她可爱了吧。”桃矢扯扯嘴角，“要是以后她嫁不出去，你就娶她吧，雪兔。”
听起来不错。雪兔推了推眼镜，笑着答应：“好啊。”
桃矢诧异地看他一眼，一只手伸过去探雪兔的额头，“没发烧吧？”
“去！”雪兔拍掉他的手，好笑道：“我倒是想，只怕某些人不乐意。”
“我可没有……”
“我说你了吗？”雪兔淡淡地瞅了一眼“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某人，心情莫名的好，“那个中国来的男孩子。”他提示道。
桃矢一时没反应过来，眯着眼思索一阵，后咬牙切齿道：“那个臭小子啊……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同意他们的。”
“哎，时机一到，你同不同意都没关系了。”雪兔笑得灿烂，话却如泼了桃矢一盆冷水。桃矢冷哼一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雪兔“扑哧”一笑，揶揄他道：“你吃醋了。”
“没有。”桃矢答得飞快，又引得雪兔一阵低笑，“桃矢真可爱啊。”
“别笑。”桃矢扬手拍了一下雪兔的后背，以表示对“可爱”一词套用于他身上的不满。
雪兔依然闷笑不已，蓦地脚下一滞，右手握拳轻敲摊开的左手心，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好，既然如此，那今天午饭就吃沙丁鱼罐头好了。”
“……”
很多时候，桃矢真的无法理解雪兔的思维是如何跳跃的。
在没有课的日子，雪兔和桃矢毫无例外地领了一份短工，前方就是今天的目的地。
烘焙屋的老板娘远远的就看见慢慢走来的两人，将怀中的小黑板置于地上放好后，微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早安，木之本君，月城君。”
“早安，坂本小姐。”
坂本春将两人领进烘焙屋，由于还未到开店时间，一部分糕点架上仍是空缺着的，还有一些食材置于小桌后边。
两人不是第一次在这里做零工，坂本春大致说了一下店里最近的情况，将围裙与工作服交给两人，便很放心地离开去花市了。
换好了工作服，桃矢和雪兔很有默契地一人走进厨房，一人拿起抹布和扫帚在店里做着清洁工作。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细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木质地板上洒下一串串金色的珠子，雪兔打量着干净、明亮许多的店面，满意地拍了拍手中的灰尘，收好卫具走进厨房。
巨大的灶室烤箱内塞了好几层成形的面包，丝丝缕缕的奶香争先恐后地从细缝里钻出来，雪兔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满足而期待地道：“好香呐……要不我就做第一个客人好了。”
正在打着蛋浆的桃矢看他一眼，眸中带着笑意，“上班时间私自吃东西可是要扣工钱的。”
“啊，那可真糟糕。”雪兔遗憾地摊了摊手，继而高兴地道：“如果是午饭时间就没有关系了吧？我觉得我可以吃下一筐奶油蛋糕。”
桃矢对于雪兔的食量从不怀疑，却还是玩笑地说到：“不要你的沙丁鱼罐头了？”
雪兔抚着下巴作凝思状，最后一幅难以割舍的模样说：“不要了……沙丁鱼罐头没有桃矢的蛋糕好吃。”
闻言，桃矢的唇角不可抑制地向上扬起，“谢谢你的捧场。”将打好的蛋浆与小粉和在一起，加入燕麦，熟练地搅拌起来，用余光扫了一下烤箱，说到：“雪兔，面包差不多可以了，你去一下……别烫到手。”
“我不至于这么不中用吧。”雪兔咧了咧嘴，将烤箱电源关闭，带上手套，正准备打开烤箱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将他的手执住，认真地翻看了一番，才批准道：“可以了。”
雪兔哭笑不得，这是把他当几岁的孩子了？
桃矢看他无奈的模样，淡淡解释道：“你有时候迷迷糊糊的，我不放心。”
雪兔抬眸看天，缓缓偏过头，白皙的肌肤几不可见地泛起一层淡粉。
烤箱的小门刚被打开，浓郁的奶香霎时充满了整个厨房，光是闻着都让人觉得十分满足了。
雪兔小心翼翼地将面包一盒一盒地挪到一旁的铁架上，又将新放好的糕点放入烤箱，开始新一轮的烘焙，才取下手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辛苦了。”桃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雪兔笑着转过身，正要开口，一个银质小勺被塞进了嘴里。
口腔中溢满了巧克力与草莓的芬芳，雪兔眯起眼，品尝着带着淡淡涩意的酸甜，取出小勺，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上唇。
“怎么样？”桃矢环手倚着桌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唔……很美味哦。”雪兔很给面子的评价。
桃矢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开始制作小饼干。
雪兔将头探过去：“需要我帮忙吗？”
桃矢沾着面粉的手指不客气地点上他的鼻尖，“准备一下，要开店了。”
雪兔微微皱眉，边擦鼻尖边听话地向外走，“桃矢，你真是……”在走出去的前一秒，他略带不满地扫了一眼心情不错的某人，不觉地笑了笑。
坂本春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回来时，烘焙屋的门前围了不少的女孩子，雪兔捧着竹篮，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的小黑板旁做活人招牌。
竹篮里的面包很快就被一扫而空，雪兔不时做着“请”的手势，“结账在里面哦，当然，还有许多种类的糕点可以选择。”
女神们面带桃花，十分情愿地推门进店，出来时皆抱着一纸袋的面包，又依依不舍地和雪兔道别，离开。
“啊，坂本小姐，您回来了。”雪兔抬眸，看见坂本春，微微一笑，视线转落到她怀中的玫瑰，好奇地问：“这是……？”
“这个啊，”坂本春低头看了看玫瑰，语气十分欣喜：“本来是打算买茉莉的，可是发现居然有人在卖食用玫瑰，机会难得，就买了。”
“原来如此。”雪兔点点头，随着坂本春一同进了烘焙屋，打算装满新的一篮，继续在门口招揽生意。
坂本春将玫瑰送进厨房，桃矢已经在做第二批糕点了，“啊啦，今天卖的意外的好呢……木之本君的手艺果然很棒呀！”
“过奖了。”桃矢谦逊地颔首。
坂本春笑笑，走到一旁的水池旁，拿了一个水晶盆，将玫瑰浸在放满水的水槽里，一片一片的把花瓣摘下来，洗净，放进水晶盆中。
“午后就做玫瑰松塔吧，嗯……以及玫瑰果茶，木之本君？”
“嗯，好。”桃矢淡淡应着，“坂本小姐，过会儿麻烦您将点心放进烤箱，我先出去，雪兔一个人忙不过来。”他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偏头对坂本春道。
“没问题！”坂本春比了个“ＯＫ”的手势，余光注视着桃矢走出去的身影，不由的轻笑。
两个都是好孩子啊，木之本君和月城君。
桃矢推门而出，雪兔挂着微笑站在一旁，白皙的额头布了一层薄汗。虽然现在是暮春时节，此时已临近正午，高挂的太阳已不似早晨那样温和了，丝丝缕缕的灼热啃噬着皮肤，有些疼。
站了那么久，一定很累。桃矢径自接走雪兔捧着的竹篮，将手帕递给他，“你进去吧，这里换我。”
“没关系，我……”雪兔一愣，想要拿回竹篮，桃矢皱眉，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进去。”
眼前的人，黑瞳里泛着一丝心疼，雪兔捏着手帕，怔怔的与他对视，忽而一笑，摸摸鼻子，“那我进去了？”
“嗯。”桃矢稍稍勾起唇角，笑容很淡，却很温暖。如沐春风。
烘焙屋的生意向来不错，可今天却意外地让人觉得，似乎，女客人增多了一些。
坂本春一面装点着刚刚抹完奶油的蛋糕，不时抬头向外看看；一面同站在收音机后的雪兔闲聊着，“月城君和木之本君每次来店里帮忙，糕点总是卖的很快。如果你们天天都来，我想我可能要赚发了。”
“呵呵，那是坂本小姐的点心做得好的关系。”
坂本春抿唇笑道：“才不是呢，今天的面包几乎都是木之本君做得啊……木之本君真是厉害。”
雪兔赞同地点头，“桃矢的厨艺很好，是和他爸爸学的。我就不行了，我不会做东西，大多都是在外边解决……嗯，有时候也会去桃矢家蹭饭，呵呵。”雪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月城君和木之本君的关系很好啊……”坂本春透过玻璃看了看门外的桃矢及玻璃内的雪兔，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木之本君不怎么喜欢说话呢，但是个认真的好孩子。……唔，月城君也是，笑起来让人感觉很温暖。”
“谢谢。”雪兔微微垂了眼睫，“桃矢他……其实很温柔，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外边，都很照顾我。”修长的手指扶了扶镜框，镜片后的视线轻轻地落到黑发少年的背影上。此时少年回头，目光相会，淡淡的笑容蕴含了太多情愫。
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坂本春的语气不禁绵长起来，“月城君和木之本君能够相遇，相知，真是彼此的福气。”
雪兔粲然一笑，“是的，我很幸运。”
午后，玫瑰松塔和果茶都制作完成了，坂本春捎了一份，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这个时刻，是午睡的大好时间，烘焙屋里几乎没什么客人，桃矢和雪兔也得以闲暇半刻，品尝坂本氏独家玫瑰点心。
烘焙屋的装潢很有欧洲小店的风格，厨房的侧壁是一个小型阳台，扶边放着许多小盆栽，开出了朵朵可爱的小花；阳台正中是一张雕花镀金边的小桌，以及两个泡沫垫椅。坂本春将没用完的玫瑰装在一个透明的花瓶里，在妖冶的玫瑰红下，折射出旖旎的酒色，琉璃般潋滟。精致的瓷盘上放着淡粉外衣的蛋糕，银质小勺、叉子放在旁边，显然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
若不享用，只怕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桃矢和雪兔相视而笑，面对面坐下。
似乎还差了点什么……
雪兔含着小勺，一手拄着下巴，看着头顶的坠兰，陷入了沉思。
桃矢优雅的吃了一口蛋糕，发现对面的人不知何时开始神游太虚，问道：“雪兔，要喝点什么吗？”
雪兔无意识地看向他，半晌，“要。”
桃矢无语，瞥了他一眼，起身走向厨房。较大的动静让后者如梦初醒，连忙起身跟上去，“我也来帮……”忙。话未说完，忽然觉得一阵晕眩，脚下晃了晃，软软地栽进前方人的怀抱。
“雪兔！”听见他的话，桃矢转过身的那一刹那刚好接住雪兔倒下来的身体，担忧的惊呼脱口而出，怀中的人却早已陷入了沉睡，了无回应。
蹲下身抱起雪兔，刚想站起来，困倦却如洪水般袭来，眼皮不可抑制地塌下，在倒下去的那一刻，最后的意识仅能让他将怀里的人抱紧。
深睡的寂静波及到了四面八方，只剩玫瑰的香甜仍在空气中游逸弥散，正如上等的引魂香，带着人们进入未知的梦境。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