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仙道] 蔚蓝色的七百日》流彩

4、四

　　其实一直很感激仙道, 他看起来懒散和漫不经心, 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常常是怎么想便怎么说, 但其实他已在很巧妙的避免戳到别人心里不愿提及的伤痛和阴影.
　　所以认识他以来最初相处的时光都是轻松愉快的, 像是放课了以后按照他随口说的地点摸去体育馆看他训练, 又或者他翘掉练习的时候带着我去海边钓鱼, 有时干脆鱼也不钓, 就带着我, 坐着火车, 满横滨的乱逛.
　　我从来没告诉过他我从哪里来, 他也从来不问.
　　他甚至没问过我换的是什么工作.
　　但我知道他来自东京, 他曾经提过. 他看见我很向往的听着, 便笑着讲了更多关于东京的生活, 但是在我看来, 他似乎更喜欢神奈川.

　　“因为这里比较悠闲, 可以翘掉训练去钓鱼啊.” 说这话的仙道口吻戏谑, 我却在想他说的是真的也说不定.

　　因为这里有漂亮的海, 极蓝的天, 温暖透明的风, 阳光洒在目光所及的每一样景致上, 明媚不已. 这是我所看到的仙道彰的世界.
　　我在不知不觉间被他一点一点拉近这个世界, 透过他的眼睛和话语感受他所有的感受, 与我从前的经历完全不同的.
　　那是跟我原来的和曾经想象过的世界都完全不同的天地.

　　没有贫穷哭泣, 也没有靡烂奢华, 有的只是美好单纯的人和物, 一切仿佛都不是真的.
　　我知道现实绝非如此, 然而他让我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幻影. 那比神话故事还要感觉真实, 然而我明白.

　　有一天我们一起坐在海边, 我问他, 世界真有这么美吗?
　　他笑而不语.
　　拉我起身的时候他撩开我额前飘散的头发, 温和的看进我的眼睛, 笑着说,
　　“你想要看到什么样的世界, 这世界便是什么样.”

　　我那个时候无法明白他所说的, 因为我还没来得及消化, 眼前的世界便天翻地覆. 我从美梦中醒来, 又堕进比美梦真实一千倍的噩梦.
　　而那个给我美梦的人却不知道.

　　但他不会一直都不知道, 我却没有想到是通过这种方式.

　　其实我已庆幸我做的是酒吧女招待而不是陪酒女郎, 对于客人赤裸裸的情欲索求我可以借口脱身而不被经理责骂. 只是我没想到我的老板也会是…

　　夜里关门打烊前, 店里只剩我一个服务生, 不知怎么的老板这么晚还没走. 看见我在打扫巴台, 他便走过来在台外坐下.

　　“老板这么晚还没走吗?” 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怕他, 他平时极少说话, 也不跟我们这些侍应生打交道, 这里所有人都对他敬畏三分.

　　“White Scotch, 别掺任何东西.”

　　很快我就把酒递上, 看着他仰头就灌, 默不作声的础在一边.

　　他一杯接一杯的灌着, 我一杯接一杯的到.

　　这种人看起来好像不是商场失意便是情场失手, 客人里也碰到过这样的, 但我们只是看着他们, 没有责任去劝慰.
　　只是这次是老板, 我又头一次单独跟他相处, 一个16岁的从乡下来的高中女生这个时候能怎么样?
　　他喝着, 神志自然越来越不清醒, 嘴里囫囵的说着什么, 半晌又把杯子推到我跟前.

　　“永间先生, 您别喝了, 我们储存的3瓶White Scotch已经都被您喝完了.”

　　本来说话时就战战兢兢的. 他此刻突然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瞪着我, 吓得我陡然住嘴.

　　“你, 陪我, 一起喝!”

　　“永间先生, 您不能再喝了啊!”

　　“你不喝, 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他说这话时真的醉了吗?我一直在怀疑, 为什么他的眼里还能闪出清醒时才有的得意不已的光?

　　这么坦白的交易条件, 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忍着怒意想了一会, 只不过是喝酒罢了.
　　16岁的我认为喝酒就是喝酒, 想不到其他附带的可能性. 所以我答应了.
　　拿出店里最烈的酒跟他对饮, 很快被灌的烂醉如泥, 趴在八台上.
　　其实我早该想到他为什么会留那么晚, 又要我喝那么多酒. 我把他当普通人看待,以为他早醉了. 其实被他抱起放到舞池边的沙发上时他也许只有一丁点用来助兴的醉意. 他是酒吧的老板, 他的酒量自然不用说.

　　只不过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就是一个16岁的乡下丫头吗? 我每天看见他跟很多打扮入时成熟性感的女人拥搂着进进出出, 还不够吗? 他为什么会找上我的?

　　因为想不明白, 所以在他扯下我的衬衣时我还在晕晕乎乎的疑惑着, 他在干什么?

　　直到他喷着浓厚酒气的嘴唇贴了过来我才猛地惊醒, 一个机灵以后全身僵硬.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反映, 狰狞的在耳边说着令人作呕的黄色笑话, 手上的动作更麻利了.

　　我不要. 我说. 在心里, 然后说出口.

　　“容不得你不要!”

　　“我偏不要!!!”

　　当我只想到我不要的时候, 也许我还没有力气去推开他, 然而下一秒当我想到我要什么的时候, 我突然变强了. 我想要仙道, 我想看到他, 我想呆在他的身边听他微笑着给我讲东京的故事.

　　我想看着他撩开我的头发对我说, 你想要看到什么样的世界, 这世界便是什么样的.

　　我想要看到有他在的那个美丽的世界.

　　于是我一脚踢在那个人的腰上, 伴着他的一声哀号, 飞快的抽身, 猛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头重脚轻的厉害, 但是看着身后那摊东西马上要扑过来, 咬咬牙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店门.

　　就那样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深夜的大街上.

　　我以为冲出那个门就安全了, 然而不是. 这里来来往往的仍是面目狰狞甚至看不出男女的人. 路过我身边, 饿狼似的眼神盯着我, 下一秒那眼神却又那么的猥亵与嘲讽. 在我眼里他们有时有三个头六支胳膊, 有时又模糊的像一团裹着烂布条的大肉球, 没有一样东西是在那个美丽幻影中出现过的.

　　我失望的看着远处淡化成一片亮白的霓虹灯, 越来越模糊, 越来越模糊, 原来, 有泪水流下来, 顺着我的脸流到脖子上, 又流进早已被扯的千疮百孔的衬衣里.
　　冰凉的让我猛然记起现在已是秋天的午夜.
　　是凉意可以沁入心脾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