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妈妈的家庭保卫战》三色蓳

3、家里，永远比外面温暖。

　　看一看床头的闹钟，早晨7点15分，我从床上爬起来。秦叶四仰八叉的躺着，小肚子露在外面，枕头和他的小熊棉被都被他昨晚不知道啥时候踢到了地上。小家伙嘴巴微张，枕头面上还留着口水印子。我笑笑，从地上捡起小被子，给他的小肚子搭上，免得着凉了。
　　客厅里，姐姐已经起床，正在和姐夫小声讲着电话。姐姐絮叨着，交待姐夫要怎么给孩子冲奶粉，柜子里哪里放着孩子的衣服，姐姐的语气听起来已经平和很多，但和姐夫不说到孩子时还是带着气。我没有惊动她，开始洗漱忙活起来。
　　做好早餐，把儿子从床上拉起来，刷牙洗脸，在儿子的强烈要求下看了10分钟的动画片《大耳朵图图》，吃完早餐，已经是快8点半了。秦叶看大姨在家，就磨蹭着说今天想和大姨一起玩，不去幼儿园，完全忘记了昨天和乐乐约好了今天要早点到。我态度坚决地阻止了儿子的唧唧歪歪，把小书包背上，送他去幼儿园。小家伙一路上憋着小嘴不高兴，好在到了幼儿园，看到乐乐给他带的小熊饼干，那点小郁闷也就很快消失不见了。
　　回到家，姐姐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本来想带姐姐出去逛狂，但今天下小雨，没办法只能在家待着，我拿了副十字绣，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绣着，一边和姐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仔细想想，有多少年了，姐妹俩没有在一起安静地坐着说说话。各自长大，求学，外出谋生计，结婚，生子，我们好像总是很忙，忙着和很多人交往，应对社会关系，建立我们的社交网络，但我们又花了多少时间，和我们最亲密的家人，在一起安静得坐着，聊聊彼此的生活。
　　姐姐说，想出来做事。结婚快4年了，有了俩孩子，自己整个人已经被绑在了家庭里。每天从睁开眼开始，就是给孩子冲奶，做吃的，换尿布，洗衣服，做家务，纸尿布不透气又费钱，白天就给儿子兜着旧棉布纱布，一尿就换，一天下来洗不完的尿布片子，女儿不到三岁，已经送去了镇上的幼儿园，因为实在是忙不过来。公婆年纪都大了，身子虽然还算硬朗，但毕竟上了年纪，平时帮着摘摘菜做做饭已经是很帮忙了，带孩子实在是不敢指望。每天从早忙到晚，就在那几间老瓦房子里团团转，晚上半夜还得爬起来给孩子冲奶，儿子才6个多月大，小家伙性急得很，一饿就要吃的，稍微迟一点就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姐夫虽然平时在家也帮忙带带孩子，但一个农村的大男人，做起这些活来实在是不怎么样，很多事情姐夫做完，姐姐还得重新再做一遍。
　　姐姐说：“你知道吗？这次我们吵架，我说他两句，他冲我吼，说我整天在家里，一分钱不挣，就是带带孩子做做饭，还这么多要求，他让我走，叶秋，你知道吗？我才发现，在这个家里，我好像除了两个孩子什么都没有，即便这两个孩子，等把他们抚养大，我也老了，老得只能待在家里了，那个时候，是不是连他们也瞧不起我这个做家庭主妇的妈了呢？我要出去做事，挣多挣少，都是我自己挣的。”姐姐说着，眼眶湿了，她低下头，偷偷地用衣袖擦眼睛。我抽出一张纸巾，给姐姐递过去。我理解，我怎么不理解呢？我已经做了快一年的全职妈妈，我太明白那种整天围着孩子和灶台转的生活。
　　但我仍然是不支持姐姐出去做事的，姐姐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因为她的病，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在社会上做事了，一个已经36岁的家庭主妇出到社会能做什么呢？姐姐因为生病，要求她必须能有正常的休息和睡眠，先不论她的身体是否吃得消，在社会上工作，还得应付复杂的人事关系，尔虞我诈，这些都不是单纯的姐姐能够应付得来的，我不忍，也不愿，姐姐再在外受那份委屈。姐姐之前的最后一份工作，是在一家湘菜馆里做厨房工，包吃住，每个月800元工资，每天负责收拾台面、洗碗，一个月休息两天。有一天，我去看她，走到餐馆门口，刚好看到餐馆的老板娘在骂姐姐，像是有客人刚买完单，有新客人在等位，老板娘训斥姐姐笨手笨脚，慢慢吞吞，姐姐低着头，不停地赔着不是，把台面上的碗碟收走。我没有进去，而是像往常一样绕道后面进厨房，我看见姐姐坐在厨房门口，面前是一大摞还没有洗的碗筷，姐姐一边洗着碗，一边不停地用衣袖抹眼泪，旁边负责搞卫生的陈姨小声安慰着她。我没有惊动姐姐，悄悄退了出来。我站在街上，捂着嘴，哭出了声音。这些，我永不能忘。
　　我对姐姐说，孩子这么小，儿子还在吃奶的年龄，出来做事，孩子谁管呢，打工挣不了几个钱，家里还没人照顾，得不偿失，不为别的，也要为孩子着想啊。姐夫人不错，谁都有个不是的时候，他对你和孩子都不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夫妻吵架难免的事，气头上什么狠话说不出来？计较不来的。你要觉得累了，就在我这里多住几天，等气消了再回去。一家人再怎么吵，也还是一家人啊。姐，家里，永远比外面温暖啊。
　　姐姐没有再说话，我们就那么安静地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雨，渐渐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