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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情根难断 ...

  •   方锦娘只记得那日文祁大吼了一声“锦娘”后,宇文长便向着方锦娘扑了过来,还未待方锦娘回过神来,便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宇文长的闷哼声,紧接着又是狼的嘶鸣声,方锦娘才觉着自己的身上淌过温热的液体,她伸手一摸,黏稠浓腥。

      她猛地站起身推开宇文长,宇文长的肩胛处还留有狼王的牙。他深蹙了眉侧过头看着自己的肩胛骨,一咬牙抓起那狼王的头就扯了出来,那阴狠劲儿,就是在现下想来,方锦娘都觉着宇文长这个人着实留不得。

      后来文祁硬是没突破出来,方锦娘就被耶稚带回了王宫。

      宇文长在自己的宫中治着病,而方锦娘甚是悠闲地闲晃着,她仔细看了这王宫中的布局,与胡倩给她的图纸没甚区别,她走得也甚是安妥。

      直至走到安宁殿,方锦娘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身边一直跟着自己的宫女,细声问道:“这宫中住着的,是谁?”

      “回姑娘,是王上的发妻。”

      “可是叫胡倩?”

      “回姑娘,王妃闺名的确叫胡倩。”

      方锦娘看了看那紧闭着的门没有说话,那宫女许是见过许多宇文长带回来的女人,说话与做事的分寸拿捏得很好,叫方锦娘“姑娘”给足了面子又不失了大体,即便方锦娘的身份算起来只能是个囚犯。

      方锦娘回头看了看,然后抬了步子就走向安宁殿,轻扣了门。那跟在身后的宫女吓得直哆嗦,她没见过哪个姑娘一到这里来便来瞧王妃的,这般情况,她自然是失了方寸。

      正当那小宫女等待着刑罚时,安宁殿的门开了,另一个长相甜美的宫女搀扶着胡倩走了出来,方锦娘瞅着一衣锦衣华服的胡倩,那绰约身姿,让方锦娘都不由得为她赞美了两句。

      “参见王妃。”

      胡倩只抬头说了声“免了”后,才看向方锦娘,然后媚眼一弯,笑得妩媚动人:“你们都下去,我有事得和这王上新带回来的美人说说。”

      众人都甚了解胡倩,都知晓她是一个善妒的女人,当下为方锦娘默默哀叹了声然后都低着头退了下去。

      胡倩谴走了下人,带着方锦娘来到安宁殿,关上了门,却再也没有说话。

      后来还是方锦娘打破了一室的静谧。

      “我只待想知道,为什么你一开始没有告诉过我你是北境王妃?”方锦娘不是没有想通,只是不能确定。她胡倩先前是客栈老板娘,后是宇文长的发妻。她一直没能弄明白,胡倩辗转与她这方与宇文长那方到底是想要什么,要权,这王妃之位,又是何须她这般挣扎。既像帮着方锦娘,又像是助着宇文长,却又还要为了自己弟弟争得王位,方锦娘着实没有瞧清楚眼睛的这位女子,她百变,她模糊,她就像是雾,总是让人看不清楚。

      “夫人只需知道我助着你便是。”胡倩巧笑着,那样的美同方锦娘不一样,那是一种美艳绝伦的模样,方锦娘看着胡倩也有些痴了。以前在客栈中的胡倩似是有意隐藏了自己的容貌,虽也美貌,但那种出自风尘的美又与现下又不太一样。

      方锦娘静静地坐着,胡倩为方锦娘斟了一杯茶。方锦娘接过,轻抿了一口,那四溢开来的的茶香让方锦娘静了心。胡倩看着方锦娘没有说话,只回看了方锦娘,胡倩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清过方锦娘这个人,明明自己所处劣势却处处不退让,反倒有时还会让自己陷进去。但即便这样,她却还是依旧保持着一脸的平静与淡漠。

      胡倩看着茶香氤氲中的方锦娘,那一低眉的浅笑,那一抬眼的风华。她胡倩的美是比不过方锦娘这般天然的风韵。

      “其实姐姐,我知晓的,你不过是喜欢文老爷子,才委身于宇文长的。”方锦娘说得很慢,胡倩一听手中的杯盏一晃,溅出好几滴在自己的纤长玉指上,片刻就红了开去。

      过了好半晌,胡倩才放下了杯盏看着方锦娘。方锦娘紧抿了唇,美艳的小巧红唇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只听得胡倩道:“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夫人您。”胡倩将双手交叉握着,似有些紧张,“我的确钦慕着文将军,所以我来到宇文长这里,宇文长当初是看上了我的美貌留下了我,后又因我善妒,这让宇文长的身边没了其他女人,不得已拥我为妃。”

      “怕不是因为姐姐你善妒吧?”方锦娘没有放下杯盏,依旧小啜了一口,悠悠开口,“姐姐应是怕宇文长有了别的女人而冷落了姐姐,因此得不到宇文长的宠,进而失去情报吧?姐姐说说看,这宫中上下,有多少是姐姐的眼线?”

      胡倩也不再急,又为方锦娘斟了杯茶,压低了声音道:“我以为夫人知道。”

      方锦娘也没再问什么,只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淡笑道:“如今我是你夫君带回来的俘虏,你当如何做?”

      “我会去向宇文长讨了你。”

      “姐姐万不可这样,你从前都是不动声色地弄死了那些女子,这些宇文长自然是知晓的,他不追问,想来是真的有些喜欢着姐姐。本来姐姐前些日子与我有些交集,尽管你都告诉了宇文长,但不一定不会引起宇文长的疑虑,姐姐若当下讨了我去,宇文长怕是不会同意,更有可能会怀疑上姐姐。”方锦娘站起身,推开门,风就迅速地灌了进来,她下意识地裹了裹外衣,“还是暗中来吧,也好让宇文长信以为真。”

      方锦娘说罢替胡倩阖上了门,抬头看了看有些变幻的天色,她的腿有些疼痛起来,似是很久没有这样痛过了,她轻轻地弯下腰身,用纤长的手揉了揉膝盖,忽觉疼痛难耐,微蹙了眉心跌坐在地。

      想来又是变天了,北境本少雨,但若一变天,那来势,也不是方锦娘能承受的,想来这腿这般疼痛,雨该是不小。

      宇文长来时就是见着这样一幕,方锦娘坐在安宁殿殿门外,宽大的袖口中伸出白皙的手臂,仔细专注地揉着自己的膝,发丝轻轻垂下,遮掩了她大半的脸。宇文长突然想起从前翻阅中原典籍中有写半面妆,他当时自是不明白何为半面妆,但这一遮一掩的当口,却与书中所说的半面妆之美相差无几。

      “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宇文长蹲下身子,平视着方锦娘。方锦娘抬起头看着她,她能看到宇文长眼里的担忧之色,她有些讶异,按理说,宇文长应当是不管她死活才对。

      方锦娘点了点头:“这腿在变天之际会有些不适。”方锦娘说得很轻,但咬字清楚,宇文长也字字听了进去。

      宇文长弯腰抱起方锦娘,方锦娘有些错愕,没能反过神来。宇文长感到方锦娘的挣扎,轻皱了眉:“别动。”

      方锦娘看着宇文长的左臂又浸出血水,染红了他的衣,便也听话没再动,只恢复了平常的淡漠神色,仔细地看了看宇文长。

      宇文长抱着方锦娘没有说话,大踏着步离开了安宁殿。

      安宁殿的门开了,胡倩站在安宁殿的门口看着宇文长抱着方锦娘离开的背影,紧抿的唇轻轻上扬,淡淡地笑了。

      宇文长将方锦娘放在软榻上准备叫人来时却被方锦娘叫住了:“北王不必找人来给我看病了,这是顽疾,我师兄都治不好的病,其他人怕也没甚能耐了。”宇文长也没有坚持,只坐到方锦娘的身侧,为她掖了被角。

      “你先休息吧。”

      “北王就没有想问我的?”宇文长回过头看着方锦娘,方锦娘笑了笑,等待着宇文长的回答。宇文长没有迅速回答方锦娘,只静默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开口:“我知晓你想要什么,我亦是明白你为何去找胡倩,可是在这里,即便你有通天的能耐,如今也只是个阶下囚?你当真以为我对你感兴趣?我只是好奇了你的才能,并非你这个人。”

      宇文长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得方锦娘一个人坐地软榻之上静静地想着刚刚宇文长所说的话。她听得出宇文长话里的无奈,想来他宇文长想要的也并非方锦娘所想的那般复杂。

      方锦娘也只安分地一直呆在房间中再也没有出去过,期间宫女送来的膳食也没吃太多,腿上传来的疼痛让她的思绪开始混乱起来,直至半夜下起雨来。

      北境的雨来势迅猛,没有一点征兆,将黄沙冲成河,一直向下流淌着。

      文祁忍了痛让落平阳给自己上药,自己却看着帐外的雨分了心神。那豆大的雨珠直打着文祁的心,他有些急躁,他害怕方锦娘的腿伤。前些日子饮了酒,令她的腿有些疼,今下又下这般大的雨,想必她的腿定是不好受的。

      这般一作想,文祁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本蹲着身子的落平阳因着他这一起,没能稳住脚下,直仰躺着摔了出去。

      落平阳满脸愠怒地看着文祁:“你他娘地给老子坐好!”于军中,这脏话说得多了,落平阳也学了士兵发火的样子十层十。文祁本在军中时时嘴边挂着脏字,只看着方锦娘在身边,才收敛了许多。

      文祁斜睨了落平阳一眼,落平阳顿觉后背一阵冰凉,不住地冒着冷汗,却不忘挺直了胸堂直视着文祁。素秋看到这儿开始急了,忙上前拽住了文祁的长袖。

      “祁哥,我知道你担心着方姐姐,可现下你得将自己的伤养好。”素秋踮起脚尖才能碰到文祁的肩,然后按着他的肩,让文祁坐了下来。

      文祁越发地急躁,伸出手轻抚开素秋的手:“现下她在北境王宫之中,指不定宇文长会怎么对付她,这大雨下得太过急促,我怕着她有腿伤……”

      “得了吧你,我这个好好的一大活人医师在这儿,你还能比我更清楚?”落平阳报复似地在文祁的小腿腹上戳了戳,直疼得文祁咬了牙,“她身上留着我给她的药丸,若疼得厉害了,她自己会吃了药缓和一下的。你就别瞎操心了,当下你要做的,就是给老子整顿好军中内务,把老子的小师妹给我救回来!”

      其实落平阳说的句句在理,只是不中听,就是连素秋听了也对他翻了好一阵的白眼。

      文祁听了落平阳的话,坐直了身子稳了下心神。他看着军帐外的雨越下越大,心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知晓方锦娘在等着他,多一天的耽搁,就少了一点的安全。

      素秋倒是走到落平阳的身边,嗤笑了一声:“你倒是能耐了,能带着狼军冲过来。”

      落平阳听得出素秋话里的讽刺,他知道素秋不是没看到他从沙丘之上跌落下来,那狼狈样,素秋铁定了能笑上他好几天。

      那方宇文长夜里喝得烂醉,耶稚在一旁急着让宫女去熬醒酒汤,却在一眨眼的工夫不见了宇文长。

      宇文长倒好,来到偏殿,恰巧对面走来方锦娘,方锦娘本是因了膝盖上的疼痛而睡不着,起身出来走走,也是没想到会这般碰巧遇上宇文长。她从大老远便闻到了他一身的酒味,加之他走路带着虚浮,也知晓他是喝多了。当下打算一走了之,不甚理会。

      奈何宇文长一声“站住”叫住了她,她回过头,宇文长已走至她的身边。

      方锦娘抬头看着宇文长,宇文长的脸泛着一抹绯色,眼睛里有润湿之意。

      突然宇文长低下头,在方锦娘的颊边留下一吻,轻得仿若鸿毛,那触感极软,却让方锦娘僵住了身子。宇文长伸出手臂将方锦娘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口,方锦娘越是挣扎,他越是将手箍得牢靠。

      过了好一会,方锦娘才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疲惫地喃喃之声:

      “你当真和从前的她很像。”

      方锦娘不知晓宇文长口中的“她”到底是谁,便只静静地站着,直至雨越下越来,她的腿甚感无力,才晕死了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情根难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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