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夏目友人帐]光夏》奶油蔷薇

83、夏目特别篇十三 出其东门

　　光说，12月31日晚上7点，在新宿站见面，和佐为一起去初脂。

　　31日清晨，八原镇都挂起了庆祝新年的红色纸灯笼。夏目去月台买了火车票，还给猫咪老师带了热气腾腾的肉馒头。途中遇到河童，夏目把瓶子里的水都给他浇了，浇在河童身上的水却很快结成了扎人的冰屑，夏目连连道歉。

　　路上有妖怪三三两两地路过，谈论着柠檬汽水的话题，在雪地里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你们好啊，”夏目向它们打招呼道，“你们又去找那口井了？”

　　“嚯，没意思，井里的汽水都结冰了！”牛不满地嚷嚷。

　　“新年一过，春天就到了啊。”夏目宽慰道，“到时候又会有好喝的柠檬汽水了。”

　　“呵呵，夏目，你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啊！”

　　“有吗？”夏目愣愣的，随即发现自己真的在微笑。

　　牛快活地：“本来，柠檬汽水结冰了我们都很不爽，但是看到夏目bling-bling的笑容就一点事也没有啦！”

　　……bling-bling 的笑容……

　　“夏目，你最近变开朗了耶！”旁边的妖怪也眯着眼睛笑。

　　“是啊，夏目君笑起来比玲子还好看呢！”

　　“夏目大人本来就长得比女孩子还秀气……”

　　“喂，喂，你们够了啊。”话题突然从柠檬汽水转到了自己的笑容上，夏目黑线，“我先走了。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噢。”

　　回到家的时候，猫咪老师又不见了。屋里玉净空明，夏目看着自己手中热气腾腾的肉馒头，觉得自己像个白痴。真是的，他干吗要特地讨好猫咪老师？

　　夏目坐到书桌前，打开抽屉，看到了佐为的怀纸和紫式部的古镜，还有自己记录梦境的活页纸。他把它们都拿出来，放在书桌上回顾。

　　看到记忆的日期：12月14日
　　出场人物：紫式部、清少纳言、青岚
　　记忆内容：紫式部和青岚又下了一天的棋。青岚说紫式部的棋艺大有进步。紫式部很开心，说佐为大人也是这么说的。清少纳言说起自己服侍的定子皇后的事。要不是定子一派忌惮紫式部的家族，紫式部定会受到重用。那只叫‘命妇之君’的狸猫到处爬，打碎了青岚的镜子。

　　看到记忆的日期：12月18日
　　出场人物：紫式部、清少纳言、青岚
　　记忆内容：紫式部送给青岚一面镜子。就是现在的这一面。那时镜面还是完好的。紫式部问她能否把青岚的事情告诉佐为。青岚答应了。清少纳言把一本书卷拿给青岚，卷册的名字是《枕草子》，卷册里满是汉字。
　　紫式部呵斥道：“总记录些无聊小事，还特意拿汉字写，你怎么会这么自命不凡？”清少纳言笑道：“我哪有自命不凡，我可是在枕边记录宫中风物，特地拿给青岚看的呢！”
　　（夏目还特意在下面写一行：“原来《枕草子》是这么来的。”）

　　看到记忆的日期：12月22日
　　出场人物：青岚、清少纳言
　　记忆内容：青岚读《枕草子》时心生向往。她照着《枕草子》里记录的内容在宣纸上作画，八重樱、清凉殿、宫中御所、菖蒲信笺、蝙蝠扇……青岚看向窗外，除葵林风声外便无其他，她落寞叹息。这一幕被推门进入的清少纳言看见。

　　看到记忆的日期：12月25日
　　出场人物：紫式部、青岚
　　记忆内容：日暮时分，紫式部破门而入，神情激动：“青岚，原来你和佐为大人是见过面的！”接着对青岚说起取名往事。
　　青岚又惊又喜，写道：“岚钦慕已久，不知此生能否与佐为大人相见？”紫式部想了一想，斩钉截铁地说：“能！“

　　之后，猫咪老师就回来了。夏目不太敢在它面前拿出紫式部的镜子，怕猫咪老师干涉，他就再也看不到青岚的记忆了。

　　接下来，青岚的记忆里会有佐为出现吗？夏目既好奇，又畏惧。下一个记忆，就是千年前愧意的开端了吗？

　　细雨绵绵的清晨。少女深紫色的壶装束衣料摩挲过落叶遍布的小径。水花四溅，脚步踏过水洼时有啪啪的声音。青岚穿着黛青色的斗笠雨篷，在林间等候许久。

　　“我……我没有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紫式部气喘吁吁地说，葱茏乌发被雨水淌湿，“我叫了牛车在矶月之森外等着，与佐为大人相约在东门。”

　　青岚放下笠帘。紫式部拿过她手中红伞，“佐为大人午后还要入宫觐见，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与青岚携手跑出了矶月之森。

　　青岚望着紫式部纤细的背影，心中漫起温柔的感动。紫式部之前还叱责过清少纳言举止轻浮，而如今她却牵着她，黑发润湿，衣衫狼狈不整。

　　两人乘上牛车。雨水滂沱，紫式部冻得发抖，深紫表衣已全然湿透。

　　“早知道，就让侍女替我们拿些单衣了……”紫式部嘟囔着，哭丧着脸，“我这个样子，如何能见佐为大人？”

　　青岚取出丝绢，为紫式部擦拭淌在脸上的雨水。烦躁不安的紫式部攸地安静。摇晃的牛车里，漫天的瓢泼大雨像隔了一层，像经久不息的絮语。

　　“谢谢你，青岚。”紫式部显然很不习惯这样的关切，脸上起了一丝腼腆的红。青岚向她微笑。紫式部的脸更红了。她别扭地转过头，抬起秋扇的一角，优雅地挑开了车帘的一角。

　　霍然，她缩回秋扇，脸色如同受惊的猫一般涨得通红。

　　“佐为大人……他就在那里。”紫式部嗫嚅着说，手慌脚乱地理着身上湿漉漉的衣衫，蓝紫色的眼里波光流荡。

　　她这副模样着实见不得人。青岚想道。却忍不住好奇，凑上前去，学着紫式部用秋扇挑开车帘一角。雨帘滂沱，高冠博带的宫装男子，手执蝙蝠扇，孑然站在东门檐下，紫发飘拂，胜雪白衣，蓝紫色的眼眸澄如秋水。

　　——那分明，就是她在梦中见过的蓝紫色眼眸。

　　便在这时，佐为侧过脸，对上了青岚的眼睛。女孩一惊，秋扇一震，车帘应声落下，却压住一角青朽叶色的衣袂。

　　青岚心跳如雷。而紫式部则无助非常，慌乱之间把脸埋在膝间——她显然是不愿在此刻见佐为的。

　　“是……菅原姬吗？”只听得佐为出声，如碎玉冰壶，无限温柔。

　　“青岚？”

　　这一瞬，青岚听到有什么湮然碎裂的声音，如优昙在心间绽放，浓烈的欣喜竟溢出一点凄惶。泪意上涌，她的喉咙如被哽住一般——她想应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是啊，她天生不能说话，且能看见妖怪，被宫人视为不祥。

　　薄薄车帘，竟如天堑一般。

　　紫式部道：“佐为大人，是我们。”

　　“香子，我道你们怎还不到，还想着是否会天大雨了。”佐为柔柔微笑，显然与紫式部相熟许久，“你不知道我多么欢喜，能得知菅原姬的下落。”

　　紫式部脸微微红着，对青岚说：“你下车见佐为大人吧。”

　　但是，若此时挑开车帘，你会很难堪的……青岚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紫式部不解。青岚解开青色表衣，披在她的身上。这回，紫式部明白了。

　　紫式部很是感激，又很为难：“若是错过，下次再见便难了。”

　　青岚敛下眼睫，略一思忖，仍是摇头。她不能视紫式部的自尊为无物。

　　紫式部说：“佐为大人，适逢大雨，我和菅原姬都有些不便，下次再约见好了。”

　　佐为似乎有些遗憾：“如此，便有待下次了。”

　　这时候，有声音自淅沥雨声中响起：“藤原卿，入宫觐见的时辰到了。”

　　佐为要走了吗？青岚感到一阵空茫的失望，心里好像没了着落一般。她又忍不住悄悄执扇挑开车帘。佐为似是没有带伞，只身披一件银白色斗篷走进雨帘之中。青岚心中一动，看了看手中红伞。

　　紫式部显然明白她在想什么，她出声叫道：“等一等，佐为大人！”只见佐为在雨中站定，青岚感激地看紫式部一眼，便把手中的红色油纸伞递出车帘。

　　“佐为大人请拿去挡雨吧。”紫式部说。

　　只听佐为在帘外盈盈道：“多谢，香子，菅原姬。”

　　手中红伞被小心地接过，青岚感到指尖有温润的触感一逝而过。帘外人涉水行过，她的手仍怔怔抬在半空之中，感到胸中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一时间，她和紫式部都没有出声，徒留雨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