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夏目友人帐]光夏》奶油蔷薇

35、第三十二回 NATSUNE

　　第三十二回

　　天元循环赛把光的时间占满，光一度把教课的事抛在脑后，直到由梨子打来电话。光听到陌生开朗的女声作过自我介绍后愣了一秒，才记起答应亮的事情。

　　“进藤，你什么时候有空？不……我是说，进藤老师，您——”

　　“你可以不叫我老师的。”光忙说，“最好连敬语也省了。”

　　“哇，那可帮大忙啦！”电话里传来笑声。

　　光总觉得由梨子的说话方式似曾相识，好像在别的地方听过似的……慢慢地，他明白过来，这不就像他自己吗？光震惊得差点儿笑出来。

　　从由梨子描述的状况来看，她对围棋有基本的概念，不过尚处于入门级别。不管绪方想什么办法引导，她始终都学不进去。转学到东京后，绪方带她拜访塔矢家。在那里，她见到了自己的偶像名取周一（以下省略粉丝见到偶像真人的激动描写五百字）。

　　然后，她就嚷着要学围棋了……

　　光哈哈大笑。怪不得塔矢亮不肯教她，肯定是觉得她对围棋的态度“从来没有认真过”。可是光就喜欢这样的理由。他仿佛看到十二岁的自己，真实，无知无畏。

　　人是可以一见如故的。光和由梨子这两朵奇葩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围棋难不难？”由梨子担心地问。

　　“难，”光实事求是道，“可是很好玩。”

　　“哇噻，进藤，你的答案和兄长跟塔矢君的都不一样哎！他们都绷紧脸说：很难，要做好相当的觉悟，没有千百局的锤炼和苦修就不能成功——”

　　由梨子模仿得惟妙惟肖，光笑得扑地。

　　“他们太严肃啦！别理他们，听我的。不好玩的事情我才不要把它当职业呢。”

　　在那之后，光又和由梨子通过几次电话，商量买教材的事。由梨子有点惊讶，她没想到光居然这么用心。两人经过一番讨论后敲定了《初级围棋》和《塔矢行洋死活题集》。光当下就去附近的书店买书结账。

　　由梨子很喜欢光。同样是高手，光比亮和绪方都好相处得多。

　　周末晚上，由梨子特地去了趟文具百货公司，选了自己的零花钱能够负担的玻璃围棋套装（棋盘就是折叠在里面的一张塑料纸），就在这时，再次接到了光的电话：“由梨子，你下网络围棋吗？”

　　“我没下过，不过绪方兄长有帮我注册一个账号，叫YURIKO。”

　　“我第一次教课，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想先在网上跟你试讲。你今晚能上线吗？”

　　光对教课的事真的好用心啊。由梨子答应了。

　　赶回家开电脑，由梨子登陆到网页上，就看到HIKARU刚刚和网络棋手下完一局。屏幕上显示HIKARU胜二十目。对方在公共聊天区发出惊叹：“你是进藤光？”

　　纵使是听不见任何响声的网络围棋，由梨子也能感受到那种激起千层浪的沸腾感。光说围棋是热血的，看来此话不假。

　　甲：“进藤光？！”
　　乙：“是真的进藤？”
　　丙：“高手也会来玩网络围棋！”
　　丁：“二十目！酷毙了啊！”
　　……

　　由梨子觉得屏幕另一端都快爆炸了，导致HIKARU向自己发出对局邀请时，她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YURIKO：进藤，你要不要向大家解释一下？被这么多人旁观，我觉得好丢脸啊……

　　HIKARU：别担心，他们很快就会明白你是初学者的。我刚对局时也有很多欧吉桑在看。有压力才会有进步。

　　光在左上角落下第一子：“小目”。由梨子想了想，在右下角落下“星”。两人不疾不徐地下起指导棋来。

　　就在这时，一个新的旁观者进来了。

　　——“NATSUNE”

　　短短几个字母，却在由梨子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NATSUNE——NATSUME？！

　　……夏目？

　　随着嘴唇无声默念着的一瓮一合，某种思绪像烟雾一样迅速弥漫了眼前的黑与白。仿佛是一个遥远的记忆苏醒，头顶上的天花板陡然裂开。刺啦一声，不仅天花板，就连城市的夜空也破了个大洞。盛大细碎的蝉鸣声像雪沫一般抛洒而下。神社里颠倒的世界。无故碎裂的玻璃。眼角的泪花。仿佛要逃离什么似的奔跑。不轻不重的一踹，他把她的心踢去了哪里。自己在哭泣的时候，豆大微凉的雨滴从天而降，沿着纤瘦少年浅金色的刘海蜿蜒而下，落入自己的手掌心。

　　由梨子无意识地抬起头，想要握住那从浅金色发稍滴下的雨珠，却只抓了个虚空。

　　夏目……

　　夏目贵志……

　　直到眼前突兀地弹出一个框，灰色的雨雾才烟消云散。

　　HIKARU：怎么不下了？是这里不懂吗？

　　岂止这里，其实她哪里都不懂。无论是哪个方面，她都没有了解过夏目这个人。对夏目来说，绪方由梨子只是他生命中一个过客吧。然而她却那样深深地把他珍藏在心里，像在雨中呵护一朵花。

　　YURIKO：我哪里都不懂T T

　　HIKARU：不会吧？我看你的小飞还不错啊。

　　YURIKO：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懂了。

　　是啊，除了知道夏目一定承受着别人不知道的负担以外，就什么也不懂了。在什么也不懂的状态下，夏目搬走了……退出了她的伞，退出了她的世界。

　　那时候由梨子真想变成落在夏目衬衫上的那滴雨。即便最终不得不蒸发，也能裹挟着他的气息。

　　光在那边解说起来。由梨子暗笑自己傻，仅仅是看一个谐音的NATSUNE，就生出了这诸多不必要的感伤。

　　观局者很快就明白了YURIKO不过是个初学者，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只有NATSUNE坚持了一小时，仿佛一双耐心而温柔的目光。

　　由梨子感到微微的异样，不知光有何看法？

　　光大概什么也没有感觉到。看到由梨子顺利掌握了基本技巧，光发出一个笑脸。

　　HIKARU：OK：），今天就到这里吧！

　　YURIKO：谢谢你哦o(∩_∩)o！辛苦你了。

　　HIKARU：我周四晚上就按照约定时间来你家了喔。

　　YURIKO：好的，到时候见！

　　HIKARU退出由梨子的对局室后就像一条被放入汪洋大海的小鱼，瞬间就被网络棋手的巨浪给淹没了。

　　奇怪的是NATSUNE并没有离开对局室。

　　YURIKO和NATSUNE隔着屏幕静静相对，就像弥漫着从前由梨子和夏目相处时那种淡淡又朦胧的雨雾。虽然在同一把伞下，两人却一言不发，各有心事。那种滋味既微妙又奇特。

　　不，现在有点不一样。由梨子本能上这么觉得。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股温暖而宽心的气息。那是从前与夏目在一起时从未感受到的。

　　对方忽然发话了。

　　NATSUNE：他的布局，其实可以改进。

　　——哎？

　　说着，NATSUNE发出对局邀请。由梨子不明所以地接受。只见他在棋盘上排出光刚才展示出的布局。

　　“只要这样下，”NATSUNE下出一子，“对方就没办法了。”

　　——咦？这不对！

　　YURIKO：黑棋从去年开始变成了六帖目，这样下还是输的。

　　NATSUNE沉默良久。由梨子在想他不是不是生气了，又赶紧排除了把夏目和NATSUNE划等号的想法：她从来不知道夏目会围棋。

　　YURIKO：在五帖目的时代这就行得通了o(∩_∩)o

　　NATSUNE：原来如此。谢谢你告诉我。

　　他的语气谦恭，敬语和标点符号都用得很完整，既不像自己那样喜欢用表情符号，又不像光一样活泼随性。从这点来推测应该是个成年人。

　　过了一会儿，对方再次开口。

　　NATSUNE：你是进藤光的朋友？

　　YURIKO：o(∩_∩)o他即将成为我的指导老师。

　　对方似乎很惊喜。

　　NATSUNE：哇！好有趣噢！

　　YURIKO：哈哈，我也这么认为！

　　NATSUNE：以后他还会以这种方式给你上课吗？

　　YURIKO：应该不会。他会到我家来上课。

　　NATSUNE：是这样。

　　看样子好像没什么话可说了。由梨子正打算向他道别退出，他又发来了消息。

　　NATSUNE：可以把他给你上课的内容都告诉我吗？

　　由梨子诧异了。

　　YURIKO：咦？你也是初学者？

　　NATSUNE：我在不停地学习。

　　YURIKO：了解。聘请职业棋士真的很贵！我会很善解人意地发上来的！

　　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由梨子料想他一定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哈哈，她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一个学棋的伙伴了。取的还是个跟夏目相似的名字。

　　NATSUNE：好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