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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后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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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田涉。
就在两年前,我在弦一郎的电脑里找到了这份文档。不曾想,一向不善言词的他,居然开始写起小说来了。最初的那些啊,真的写得太差劲了,实在没办法读下去。尤其是他黑化我的那些段落(编者注:真田社长并没有黑化长泽老师,前文所述皆为事实),真是让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可是看着看着,我的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我一直很好奇他为什么会相信“穿越”这种这么玄幻的事情,他只让我别多管闲事,从来不肯给我一个解释,甚至在前文也只是一笔带过。虽然不能知道真相很可惜,但是,弦一郎,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拥有了一个美丽的人生。
蔷薇曾问我,像我们这样一个家带孩子一个在外工作,难道不觉得心里难受吗?说实话,真的难受。花筏出生的时候还好,因为爷爷在世,我们一家四代住在一起,大家都知道我们的情况;可是照红叶出生的时候,爷爷已经去世,公公婆婆随了大哥大嫂一起住,真田家祖屋就只剩下了我、花筏和照红叶三人。照红叶总是被幼稚园的孩子们笑话,说她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每当她哭着回来抱着我,问我爸爸怎么还不回家时候,我都忍不住想哭。
不想因为这些事打扰弦一郎啊……他训练那么辛苦,而且先前还传出他因为受伤而没能参加比赛。
可是他每年回来一次,停留也就那么十来天。
于是我们母女三人决定,在他生日那天,前去给他惊喜。
那天弦一郎正好有比赛,我带着她们前去观看。我指着球场上那个意气风发的戴着帽子的男人,“花筏,照红叶,快看,这是你们的父亲,你们的父亲在比赛!”
“Game set match Sanada,7-4。”
照红叶还小,只听懂了“真田”这个单词,花筏可全听懂了,兴奋地问我:“是不是爸爸赢了?”
“是啊,我们去给他惊喜吧!”
我带着两个女儿来到了他入住的酒店里。
总台服务小姐是个极为认真的人,无论我怎么解释我是真田弦一郎的妻子,她仍不肯告诉我他的房间号。花筏和照红叶的小脸上露出了沮丧的表情,我开始变得急躁,非让大堂经理出来给我个交代。照红叶“哇”地哭了出来,嘴里喃喃着“爸爸”。花筏最初还有姐姐样子,抱着她安慰“姐姐在呢”,到最后也跟着哭了起来。两姐妹就这么哭着,喊爸爸。
我忍着泪,把她们圈在怀里,“没事,妈妈给你们找啊,你们是爸爸的好孩子,是真田家的好孩子。真田家的孩子都是顶天立地的人,就算是哭,也要坚强地站起来,知道吗?”
“涉……”
我们三人,愣愣地抬头。那个孩子们想见的父亲,那个许我一生一世的男人,此刻正站在我们的对面。他快步跑来,放下手中的球拍,把我们都圈在了怀里,“涉,花筏,照红叶。”
我推了推两个孩子,笑着揩泪,“你们两个,见了亲爹都忘了要说什么了?”
两姐妹哭得花猫一般,仍带着哭腔的稚嫩的声音在大堂中传开:“爸爸,生日快乐!”
“啊、啊……谢谢。”
弦一郎你是不是哭了?
我并不打算把花筏和照红叶培养成和弦一郎那样的人,但是小儿子谦信,我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让他成为和弦一郎一样的武士一般的人的。他们三个都是从小开始学书法、剑道和茶道,等他们长大后我便让他们进行选择。花筏选择了继续学习这三样,照红叶半路岔了出去学小提琴和网球,至于谦信,他全坚持了下来,还打上了网球。
谦信还大言不惭地说,他一定会比他爸打得好。我把这句话转述给弦一郎的时候,他哼笑,“让他放马过来。”
那可是你的儿子哟。
我从来没有问过关于他退役之后的事,就凭他这个身价,一般的网球俱乐部真请不起。而且我坚信,他早已有打算了。某天,他突然让我订三张机票去英国,并告诉我他想退役了。于是我匆匆定了机票,母子四人来到了英国。
退役是意料中的,但没想到他居然要开出版社。
我突然庆幸我没有签卖身契。
在桃城带着几个年轻人跳槽来竹韵后,我立刻让他拟了合同,直接签了十年的卖身契。这在业界造成了巨大的轰动,许多作者纷纷前来投稿,竹韵很快步入正轨。他也从此过上了上班族的日子。白天在公司里忙忙碌碌,晚上回来,一家人其乐融融。
——但是催稿子的功力反而一点没有退步啊!
我的稿件进度,都被他限得死死的,直接让我创造了十二年内零拖稿记录。我苦笑着告诉三个孩子,当年他们的老爹就是这么心狠手辣地催稿的。
后来三个孩子长大了,纷纷离开了家里,真田祖宅,只剩下了我和他。
他六十八岁那年,被查出了患有心肌梗塞。虽然做了手术,但效果不是很好。弦一郎又是个死性子,什么都自己忍着。看他脸色发白却还要正襟危坐还对我说“没事”,我就想扁他。少忍一会儿能死吗?告诉我“难受”就那么难吗?
混蛋,你这样做,就没想到我会更加担心你吗?
弦一郎一直纠结于我们未曾办过婚礼的事,我故意要他在我们金婚的时候办酒席,他还真当真了。我拉住他抓着毛笔的手,“算了,到那时我们都八十多岁了,办什么婚礼啊。再说,人都不齐了,前几天还参加新海的葬礼来着。”
他的手猛然一顿,颓然叹气。
当年的好友,渐渐地撒手人寰了。
某天,他拉着我的手要我陪他在院子里晒太阳。我照做了,他突然握着我的手,“人一老就喜欢回想过往。”
我们都是满脸皱纹的老爷爷老太太了,看啊弦一郎,你的白发比我的还多。
“涉,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我一笑,“你说许我一生,照顾我一生,到头来却是亏了我一生。所以,弦一郎,你要做的就是给我好好活下去,活得比我长久,照顾在病床上的我,知道吗?”
他一笑,“嗯。”
结果却是,我们连金婚都没有熬到。
他躺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苦笑着对我说:“涉,对不起……我可能要……先走了……”
留给我一书柜的他的奖杯,旁边放着我的奖状。
混账老头子!混账真田弦一郎!说话不算话!
整理他的遗物的时候,我看到了那台笔记本电脑。在他退休后,他就很少碰它了,可突然有一天,他变得整天窝在书房里拿电脑敲敲打打,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每次我要看,他都不肯给我看。我想偷偷看,这家伙还设了密码,想破脑袋都没办法解密的我只好放弃了。我再次打开电脑,本来脑海里冒出了一大堆数字和字母,准备好好组合一下填进去的,却突然发现,电脑的密码被解除了。
我看见了这篇文档。
弦一郎生前写的稿子。
已经老得掉了牙的桃城听说后,问我要不要把它出版了,我和他琢磨了很久,才终于决定原封不动地拿去出版。自己的公司就是这点好,不管书的销量会不会很渣,只要我说“出版”,编辑们就会做好封面排好版,做好前期宣传铺货上市。
桃城让我写个后记之类的东西,我想了半天,写下了这些文字。
关于弦一郎和我的故事也就到此了,他已经去世了,但是我要好好活着。我要好好替他看看这世间的变化。我会连着弦一郎的份儿,好好活下去,直到在天堂相见。
最后,感谢桃城武,他眼珠子都花了还非要戴着老花镜审阅我和弦一郎的稿子;感谢竹韵书店露华编辑部,他们全体编辑都快被桃城和我逼疯了;感谢已故的哥哥和嫂子,他们替弦一郎和我照顾了父母和爷爷,尽了我们未尽的责任;感谢曾经照顾我们的所有人,是他们的支持,才有我们的这段故事。
真田涉(长泽涉)上
初稿于神奈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