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王座》春酒

65、银魂□□篇·故人（完）

　　黑暗的房间里，除了监控显示屏发出了冷色调的淡淡蓝光外，再无别的一丝光亮。

　　微弱的光照在了丸山太一的脸上，他的脚边，趴着一个手脚都被数十条锁链死死束缚着的“怪物”，丸山太一的腰间挂着把刀鞘，而刀鞘中的刀，此时正刺在那个“怪物”的肩膀上，粘/稠的血溅满了武/士/刀，而那个“怪物”，则一直在“呼哧”个不停，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古怪的“咕咕”声，狼狈而又渗人。

　　但丸山太一却不为所动，他一直很冷静地看着显示屏里的画面。

　　他看到第七师团的人，踏着尸体走入了那间离他只有一墙之隔的实验室。

　　他也看到了得意忘形的中岛将培养皿打开，但他培养出来的那个“千羽”，却毫无作用，中岛在恐惧中变得疯狂。

　　他看着那个“千羽”一次次地被中岛提着衣领抓起来，月华一次次的从“千羽”的手里落下，由始至终都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直至一个白色唐装的少女，提着一把沾满了鲜血的武/士/刀，低着头，走进了那间实验室，他终于勾了勾唇，像是在笑。

　　少女身上的白色唐装，早已染成了暗红色，还在滴着血。

　　第七师团的人对那个废物般的中岛毫无兴趣，懒得出手，在看够了早已陷入了癫狂之中的中岛的表演后，第九师团的副团长白夜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少女就是在这个时候踏入的那间实验室，在白夜动手前，轻轻地开了口：“那个人，可以交给我处置吗？”

　　的确是很轻的声音，但少女的声音却完全不同于往日，清冷的没什么情绪。

　　白夜微愣，看着浑身是血的少女，微微蹙眉：“神宫桑，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应了一声，少女的语气很平静，“这不是我的血。”

　　“三崎……三崎小姐死了？”中岛呆愣着松开了手里傀儡少女的衣领，转头看向了一身是血的神宫凉，满是惊疑，“你、你们不是同伴吗？”

　　“……是同伴……吧。”虽然还有迟疑，但这却是攘夷战争以后，恢复了记忆的神宫凉第一次承认同伴这个概念，紧接着，她歪了下头，慢慢地，清晰地说着，“真弓的确是我的同伴呢。”

　　才杀了“同伴”的，浑身浴血的少女，却是微笑着，说出了这样认真的肯定话语。

　　饶是精神本就不太正常的中岛，也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千羽，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老师啊？”

　　——“我那时候付出了那么多，我是为了什么？我只不过是为了你们能过的好一点，但到头来我改变了什么？什么都没改变！”

　　——“我恨你！我恨你！吉田千羽，像你这种人，去死就好了啊！”

　　三崎真弓是真的想要杀了她，一招一式毫不留情，原本还井然有条的招式，在她声嘶力竭的呼喊下也慢慢地乱了套，神宫凉觉得自己大概是变了，她开始厌烦起像这样会手下留情的自己，听着三崎真弓一声又一声的质问，她毫无能辩驳的话语，也不想要反驳，只是将羽赫张开，连续地躲开了三崎真弓手里锋利的武/士/刀。

　　不然打晕她好了，这样想着的同时，神宫凉看见的，却是三崎真弓眸中困惑的神色，不再像刚才那样大喊大叫，她看着神宫凉，很认真很认真地问着：“呐，千羽，你为什么要躲开呢？”

　　她慢慢地向她走来，神宫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三崎真弓弯了唇：“千羽，你在害怕？什么啊，明明连松阳老师都能吃掉的你竟然会害怕？”

　　“我杀不了你，千羽。”三崎真弓停住了脚步，站在离她不太远也不算近的地方，“虽然已经这么努力地磨砺自己了，但我还是打不过你。”

　　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像是天上轻悠悠地漂浮着的云彩，突然察觉不对劲的神宫凉霍然动了，只是还是慢了一拍。

　　三崎真弓反手一刀，刺入了自己的心口，她说：“是你杀了我，千羽，是你杀了你的同伴。”

　　喰种的弱点是高消耗率，飞扑过去的神宫凉，已经来不及阻止她了，她搂住她，以免她倒在地上，听着她平静的，笃定的话语。

　　如果不是她，三崎真弓不会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她看见三崎真弓的眼眸是耀眼而灼目的金色，像是热烈的炽日，但里面却毫无暖意。

　　周围的场景瞬息变换，神宫凉看见了，那时颤栗着走上了实验台，备受凌/辱的三崎真弓的记忆。

　　那是三崎真弓临死前力量的暴走。

　　这双魔魅般的眼睛，让三崎家的人，看得见过去和未来，掌控命理，权钱在握，但也正是他们不幸的起因。

　　三崎真弓就快死了，她毫无力气地靠在了神宫凉的身上，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也不知道神宫凉看到了她那晦暗得难以启齿的记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轻的近乎听不清地低喃：“我好想再见到他……但是，像这个样子的我……”

　　还不如就这样死掉。

　　断断续续的话语，终于停止了。

　　三崎真弓的尸体，在她的怀里渐渐冷却，她拿走了真弓腰间的那把刀。

　　◇

　　“同伴？哈哈。”疯狂地大笑着，中岛觉得他完全没办法理解面前得这个少女，“同伴你还会杀了她？那把刀就是明证！”

　　“她是自杀的。”神宫凉看着他，很冷静，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想做什么，“我拿走她的刀，是觉得用这把刀杀你比较好些，真弓想必也会很开心吧。”

　　“……什么？杀了我？”在极度的惊惧里，中岛的颤抖反而停止了，“为什么杀了我？是我帮她开发出那些能力的，要不凭她那种半吊子的预言，怎么可能在高手云集的天道众里坐到那样的位子？你不觉得她该感谢我才是吗？”

　　“既然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那又为什么要在真弓的体内埋下‘傀儡’，给她下达绝对不能杀你的暗示呢？”神宫凉故作不解，走了过来。

　　不停地后退着，中岛争辩：“科学总会伴随着一定的代价诞生，我之所以埋下‘傀儡’，是因为愚民们无法理解我的大义，千羽小姐你难道也不能理解吗？”

　　“千羽？”神宫凉看着他，“你没资格叫这个名字哦，啊对了对了，你想先怎么死，是先被挖出眼睛呢？还是割掉耳朵呢？是先砍掉手脚呢？还是挖出内脏呢？选一个吧？”

　　少女说这话时，一直都是微笑着的，那种温柔的笑容，纯净得一如清泠的泉水，即使她的脸颊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喂喂，团长。”被少女的反应骇到了的阿伏兔，愣了半晌，压低了声音对神威说，“虽然我们夜兔也挺残暴，但这丫头完全是精神异常吧？就这么放着她不管没问题吗？元老院下的命令我记得是尽可能地活捉中岛。”

　　“嗯？尽可能的活捉，有什么问题吗？”神威加重了“尽可能”这三个字的读音，笑容不变。

　　“……我知道了团长。”阿伏兔捂脸，又是他来擦屁/股对吧？

　　“而且神宫的话，很好理解的哦。”神威藏蓝色的眼眸凝着那个哀嚎的中岛，和面无表情地用刀在他身上雕花得少女，弯了弯唇，“虽然总是做出一副强硬又残忍的样子，但那家伙说到底没办法抛下重要的人呢，即使她口头上不承认，简单来说就是嘴硬啦。”

　　“……”阿伏兔无言的看着被少女挑断了手经的，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的中岛，真的很想抓着神威的肩头咆哮“那真的是装出来的残忍吗？是本来都很残忍吧！”

　　◇

　　“差不多可以了。”暗室里，丸山太一看着垂死挣扎的中岛，笑了笑，抽/出了脚边“怪物”身上的武/士/刀。

　　“怪物”吼叫着，似是想扑过来咬他，但又因为脖颈上和手脚上的锁链，勒出了条条血痕，没办法挣脱。

　　“你放心，马上就会有美味的食物了。”丸山太一振血后，收刀回鞘，沿着楼梯向上走去，“我会为你打开锁链的，在上面。”

　　◇

　　“差不多……可以了吗？神宫桑。”别开视线，不想再去看那副惨景的白夜，盯着破损的培养皿出了声制止。

　　“唔，说的也是呢。”将刀从中岛的尸体里抽/出，神宫凉随手将已经钝掉了的刀仍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不过任务好像被我搞砸了。”

　　“……”阿伏兔看着被砍成了肉酱的中岛，默默腹诽：“你还记得任务，这真难得。”

　　“……”至于同样的话，白夜也想说。

　　神威则是随意地瞥了一眼惨不忍睹的中岛，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嘛，阿伏兔会处理的，所以没关系。”

　　“喂喂，团长，你也考虑一下老人家的心情啊。”阿伏兔突然想提前退休了。

　　“阿伏兔副团长还老当益壮哦。”话音落下的同时，神宫凉刚迈开了脚步，紧接着瞳孔骤然紧缩，然后跳离了原地。

　　锁链拖动的声音里，尘埃四起。

　　墙壁开启的轰隆声还没散去，一个“怪物”正趴在地上，抓起那一滩烂肉，“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阿伏兔一脸的惊愕。

　　事情发生地太突如其来了，白夜也未能回过神来，只是愣愣地看着“怪物”把人类吃掉的场景。

　　微愣后，神威却是侧过了头，看向了神色阴晴不定的神宫凉，声音里虽然还有迟疑，却听起来很轻松：“那是……你的同类？”

　　阿伏兔和白夜也都看向了神宫凉，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惊愕。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神宫凉显然也有些错愕，“明明都不是——”

　　声音戛然而止，神宫凉忽的想起来，月华有告诉过她，平行的世界里，有着时空夹缝这样的东西，月华做的，并不是开启时空夹缝，而是利用，但也不排除，会有些倒霉的家伙，被自然开启的时空夹缝卷进去。

　　“味道……好难吃……”饥饿被填满后，对食物的贪欲却窜了上来，那个喰种摸了摸嘴边的血迹，从尸体的残肢里站起了身来，红黑的眼眸里满是疯狂，“我要更美味的食物……啊啊啊，你是我的同类吧，小姐？”

　　“……”神宫凉眸光微闪。

　　“同类……啊，是吗？是同类啊。”脸上是撕裂般的诡异笑容，那个喰种掰着手指，走了过来。

　　◇

　　那个喰种的脸上和手上都是渗人的粘/稠鲜血，嘴角咧开了疯狂又肆虐的笑容，手上的关节被掰得嘎吱作响。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神威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神宫。”

　　“团长你不是很喜欢到处惹是生非，打架乱来么？”神宫凉轻眨了下眼睛，“这个猎物就送给你了，请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在神宫凉话音落下的同时，眼前有残影晃过，转瞬间那个喰种男人已经到了她的面前，狠狠地一拳就已经砸了下来，神宫凉向后掠开了半步躲开，男人佝偻着身子还保持着原本的动作，身上的赫子却已经张开，像是蓝色鳞片的东西如同盔甲般将他厚厚地包裹了起来，他摇晃着直起了腰。

　　神宫凉听到神威轻笑：“他好像对你更加中意，你就好好地努力吧。”

　　“……”阿伏兔觉得神威太不懂怜香惜玉了，这样下去绝对讨不到老婆。

　　“不用帮忙吗？”白夜皱了一下眉。

　　“……”神宫凉瞥了眼旁边已经完全钝掉了的刀，稍稍一顿又想起来，喰种的身体较之普通人要坚硬得多，尤其是在包裹了赫子的情况下，看来是太久没和同类战斗了，她都迟钝了呢。

　　身后的羽赫如耀眼的赤日般张开，红与黑的颜色，明媚炫目到极致，就像是飞溅上了一层鲜血似的。

　　“羽赫啊。”因为神宫凉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和神威他们解释过自己的能力，所以当喰种男人说出这个名词的时候，白夜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一头雾水，但还是能大概猜到喰种男人的意思，只见他痴痴地笑了起来，“我还真是走运，会在这个地方遇到羽赫。”

　　“走运啊~”神宫凉微微拖长了音调，“你也是奉行着甲赫克制羽赫理论的人吧，的确很走运呢，竟然会遇到你这种白/痴。”

　　随着神宫凉话音落下的同时，数以百计的尖锐晶体如羽箭般射/出，身上包裹着厚重甲赫的男人纹丝不动，脸上是张狂的笑，然后猛冲了过来，羽赫如同枪林弹雨般击打在他坚固的外壳上，甲赫是赫子中最为坚固的一类型，原本觉得无碍的男人，在临近少女的时候，听到自己身上传来了如同螃蟹外壳被压碎的声音，霍然反应了过来的他连忙掠出一米外。

　　“不用帮忙哦。”直到这时，神威才回答了白夜的疑问，嘴角噙着的是漫不经心的微笑，“她不需要呢，那家伙只不过是这种程度而已。”

　　身上的甲赫上已经有了皲裂的痕迹，甲赫不像鳞赫那样有着极致的自愈能力，男人微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少女：“你不是赫者……羽赫的优势是高爆发力，与此相对的弱点则是高消耗率，你不能长时间战斗。”

　　“啊，你觉得那样你就会赢了么？”并不否认男人对羽赫的认知，毕竟这在喰种里是常识性的东西，她歪了下头，看着他，“虽然我不是赫者，但是我呀，最讨厌甲赫了，你以为我迄今为止，杀掉的甲赫喰种还少么？”

　　“更何况，像你这种人，吃了那么多的同伴，不也没变成赫者吗？”紫发的少女如离弦之箭般窜出，一脚踹向了他的面门，甲赫喰种赶紧用手臂去格挡，少女另一只手却抓/住了他的头发，在半空中硬生生地转了身形，那一脚就落在了男人没能用甲赫包裹住的颈部，疼地他龇牙咧嘴的，头歪到了一边去，嚎叫着挥舞着拳头冲了上来，少女却没做停留，撑着他的肩头翻到了他的身后，羽赫张开，在近距离下连续使用赫子，巨大的冲力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

　　甲赫喰种发了疯般的甩开了少女，甲赫收缩又伸展开来，将上面的羽赫打掉，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少女：“你的实力……S级，不，是SS级的吗？不对，那样的人我不可能没听过，你在CCG的代号是什么？”

　　“那种事不重要。”神宫凉从容不迫地走去，“反正你就快死掉了。”

　　“等、等一下，不要——”颤抖着，溃不成声的甲赫男人右手拇指对准了心口，眼里满是惊惧，“你不能杀我，我——”

　　神宫凉已经快走到了甲赫男人的面前，躲在荧屏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的丸山太一，想起了将自己献身于攘夷，死在了鬼斩的队伍下的哥哥丸山键太，勾起了唇：“真蠢。”

　　然后按下了机器上的那个红色的按钮。

　　“神宫凉！”察觉到了不对劲的阿伏兔立马喊出了神宫凉的名字。

　　她停驻了脚步，侧头看去，耳边传来的是巨大的爆炸声，眼角余光瞥见甲赫男人正在自爆的神宫凉，本能地向后掠去，脚尖从地面上勾起，将中岛做出来的那个没有神智的傀儡“千羽”身边的月华刀踢回了手里，爆炸声却不止如此，整个房屋都在颤抖，地动山摇，外面的百层石阶也被埋在地下的炸弹炸成了粉末，身边的“千羽”心口也发出了爆炸才有的灼热光亮，手腕一暖，回过神来的时候神宫凉已经被橘红色头发的少年按到在旁边，房屋的砖石落下，旁边的连续爆炸紧接着传来，神宫凉惊愕地看着将她拉开的少年，他在光晕迷乱里看着她，帮她挡去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附耳轻声：“神宫，欠你的，我还了哦。”

　　神威……

　　手心下紧扣着的月华亮如明月，他发丝垂到她脸颊上的触感柔和得像是丝绒，紧接着房屋骤然塌下，那是她意识消弭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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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说一下三崎真弓的心理，她从一开始就不想活了，本来是想杀了小凉，但是杀不了她，察觉到了小凉对过去同伴的眷恋，于是选择在她的面前自杀。
神威说的“欠你的”指的是杀了她一次的事情。
后半部分是旧版被我吞掉的打斗戏，我把它放出来啦，不过太久没写这篇文，手生了，如果人物性格有哪里不对的地方还请说出来，我会尽快调整状态的，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