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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聊天,看看信,时不时去幽会一下,吴瑕的日子过的还算舒坦。转眼日子进入到六月中旬,吴瑕收心,让人多跑了几次吴家,原来是吴疵要考举人了。吴瑕对吴疵的学业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派人回去一是为了让吴疵在考试的时候轻松点,二是让吴老爷和吴夫人在之前不要给吴疵多大压力。再者吴家上下对吴瑕都是盲目的信任和推崇,这个关口也需要吴瑕的举动表示安心。
果然县试放榜,吴疵考了第一名,吴家派了人上门来报喜。吴家自知和萧家相差甚远,也没起心思来说请亲家母过去吃酒,只说请吴瑕回去吃个贺宴。
弟弟考了个好成绩,吴瑕自然开心,等禀告过老太太太太后,收拾贺礼就往家里走,老太太和姚氏都各自有贺礼要吴瑕带去,萧王氏随随便便在库房里捡了两样,让吴瑕带回去。老太太还特意嘱咐说,反正云儿现在也不在府上,娘家有高兴事,让吴瑕在家多呆些时日。
吴瑕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吴府张灯结彩的,却没有客人,吴老爷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的说,宾客的请帖还等他回来写。吴瑕很无奈,“那如果萧家不让我回来,或者只让我过来吃个饭怎么办?”
“吴疵考会元这么了不起的事,爹也这样轻忽。”吴瑕皱眉说。
“别提那小兔崽子了,听到报喜的人来了后,就在屋里鼓捣这个鼓捣那个的,要不是他娘拉着他,他马上就能背着包裹出门了,好说歹说才让他留到宴客后再走。”吴老爷在大儿子面前告状说,“你这着家里是短了他的还是少了他的,这么不乐意在家呆。”
“这个事先都说好的。”吴瑕说,“难道您还想反悔不成。”
“谁反悔。”吴老爷说,“到底只那么大的孩子,家人正担心,他却没心没肺的只想往外冲。让人看了怎么不生气。”
吴瑕拍拍吴老爷的肩膀以示安慰,“让吴疵到书房来跟我写请帖。”
吴瑕的字写的极好,一张张请帖有条不紊的写着,吴疵在他身边磨着墨,本来还刚看见吴瑕,吴疵还是忍不住的少年心性,得意洋洋求表扬,等到吴瑕不冷不热的看他一眼,像是一盆冷水直下,收起所有的骄傲,吴疵乖乖的立在旁边,帮着墨墨,间或还要回到吴瑕提的有关于请人的问题。
请帖写好了,吴瑕见吴疵又恢复安静平稳的样子,心里到底不忍,手摸着吴疵的头,“这次做的很好。”
受到表扬的吴疵仰起头露出一个微笑,吴瑕揉着他的脸说,“我之前冷着你,是因为你得意忘形,伤了父母的心。急不可耐想要离家这种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
“我知道了哥。”吴疵说。现在想想,好像自己是表现的过头了。
“去好好陪陪你娘。”吴瑕说。
等到晚上家宴的时候,吴瑕敏锐的注意到二娘的眼眶红红的,虽然吴疵比往常表现的还要依赖她,都没让她心情好过一点。吴瑕回头看一眼吴老爷,吴老爷正催着下人去厨房里端炖的冰糖莲子,吴瑕心内叹气,晚点还是和二娘聊聊吧。
吴家的传统,吃了晚饭不会马上就散去,而是集体转个地方,喝喝茶,聊聊天。吴瑕见吴老爷正抓着吴疵交代出门在外的禁忌,又看二娘一个人坐在池塘边,就走过去。“二娘。”
“瑕儿,坐。”吴夫人点头后又招呼吴瑕坐下。
“二娘是担心疵儿要出远门吗?”吴瑕问。
吴夫人摇摇头,“孩子大了,翅膀赢了,总要出去闯的。”
“那二娘怎么心情不太高兴?”吴瑕笑问,“疵儿考中会元,日后必有一天高中状元,出相拜候,给二娘争一个诰命夫人,有子如此,二娘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瑕儿,你爹他,不想疵儿去当官。”吴夫人淡淡的说。没等吴瑕说话,吴夫人又紧接着说,“因为他知道,如无意外,日后一定是疵儿给他奉养天颐,如果疵儿当了官,或是京城,或是别的地方,都不会在梁城,他就不能想见你就能见你了。所以他不希望疵儿去做官。”
“他想守在离你最近的地方,你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吴夫人淡淡的说。“你有什么事,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然后出现在你身边。”
吴瑕忙一偏头,掩饰一下眼角突如其来的泪水,“对不起。”吴瑕道歉说。
吴夫人笑说,“你又有什么错呢。”
“我会去劝爹的,一定不会影响疵儿的前程。”吴瑕低着声音说,“说不定爹也只是一时想岔了而已,他不会牺牲疵儿的前程的。他对疵儿的慈父情不比别的父亲少。”
“可也远远比不得你。”吴夫人说,看着月亮,吴夫人突然笑起来,“是不是觉得我面目可憎。”
“怎么会?”吴瑕说。
“我早就知道老爷心里忘不掉你娘的,我也知道老爷心中你这个儿子有多么重要。”吴夫人对着月亮说,“吴家不少我吃,不少我穿,当家主母我能做主,如果不是老爷,我哪里能过这样舒服的日子。”
“老爷说要我不生孩子,我同意了,你说服他让我生孩子,我有了疵儿和暧儿,人生完整如此,我应该满意的。”吴夫人面对着吴瑕笑说,“我以为我应该感谢你的,是你把我选进门,是你让我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但是我才发现,原来我是那么的嫉妒你,你能得到老爷所有的关注,全家上下都是以你为主。”
“我没关系,我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的,做人媳妇当然不能和做人儿子的比重要性,我一点都不在乎。”吴夫人说,“可是,疵儿,疵儿也是老爷的孩子啊,也是这吴府的少爷啊,这样的不公平可以对我,为什么要对疵儿。他那么聪明伶俐。”
“二娘小心些,不要把爹惹来了。”吴瑕见吴夫人有情绪过激的反应,劝说道,“二娘希望我怎么做。”
“不,你不需要怎么做,又关你什么事?”吴夫人又笑了,“是我自己不知足,贪心了。”
这次谈话就这么马虎了之,吴瑕回到自己房里,却没有睡意,看着窗外皎皎的月亮,吴瑕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见萧云。
吴瑕和吴老爷感情是很深的,他娘还在的时候他就是吴老爷的心头宝,更何况他娘去了后,吴瑕就是吴老爷唯一的寄托。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含在嘴里怕化了似的疼爱。吴老爷续娶,再有子女,都是因为吴瑕要求才会有的。
吴瑕从小就懂事,就是因为知道吴老爷对他的看重和疼爱,所以他总是不计较自己的得失,平衡家里的关系。
吴夫人嫁到吴家来,十几年勤勤恳恳,也没有做错的地方。吴疵,吴暧都聪明伶俐,惹人怜爱。两人也很黏吴瑕,每天哥哥长哥哥短的,也不是作伪。
吴瑕一直以为自己家里就这样,就挺好的了。今天才知道,原来吴夫人心里有这么多不满。
自己已经是嫁了人的人了,以后老父亲还是要吴疵来奉养,少年夫妻老来伴的,他也不想临老了,吴夫人和吴老爷隔了意见。吴瑕想,自己反正嫁出去了,陪老父的日子也短。
热热闹闹的贺宴,吴瑕一直把吴疵带在身边,让他学着接引寒暄,也给人引荐,哈哈说他就是以后吴家顶门楣的人了,让人多照顾多亲近。
三天后吴瑕要回萧府了,临走前的夜分别和吴疵,吴老爷深谈了话。对吴疵是对即将开始的游学说一些要注意的细节,叮嘱他路上小心。对吴老爷,吴瑕就啰嗦交代他生活上要注意的事情,吴老爷笑眯眯的点着头,吴瑕迟疑后对吴老爷说,“吴疵看着是有大造化的,也是咱们老吴家祖上的荣光。我就盼着弟弟日后做了大官,我有个好撑腰的。”
“你自己的腰板还挺不直,还让人给你撑腰?”吴老爷不信的说。
“那娘家有人,到底不一样嘛。”吴瑕笑说。
“二娘给你生了个好儿子,又把你伺候的无微不至。”吴瑕挽着吴老爷的手说,“你以后要再对她好一点。别只把她当这个宅子的女主人,你孩子的娘,你也把她当成女人,让你疼惜怜爱放在心上的女人。”
“我有你这个好儿子就够了。”吴老爷摸着吴瑕的头说。
“疵儿听了该哭了,虽说他一向自喻为男子汉了。”吴瑕说,“他也是你儿子,他有出息,你脸上也有光,你答应我,你可不要干涉他的什么想法。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
“好,好,好,我什么时候拗的过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吴老爷笑说。
“爹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吴瑕把头埋在吴老爷的袖子上,觉得有点想哭,一种真正要把自己的父亲推给别人的感觉。
吴瑕回萧府了,吴老爷在吴瑕小时候玩过的秋千上坐了很久,久到吴夫人要亲自来请他,“老爷,瑕儿不在了,难道都不知道饿了,在这傻坐着干什么?”
吴老爷扶住秋千的吊绳出神,像是看到什么美好的东西嘴角微翘。久到吴夫人捏着帕子觉得站在这里的自己就是个傻瓜。
“不管瑕儿长到多大,是不是考取了功名,是不是能承担起事,是不是嫁了人,在我心里,瑕儿永远是那个在这里奔跑玩耍的六岁大的小娃娃,一个没了娘的娃,一个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娃。”
“老爷。”吴夫人神色不明的喊道。
“可惜你已经忘了。”吴老爷叹气的说。
“你忘了你没嫁进吴家前的情形了,你忘了是谁让你进了这个家,当家做主,你忘了是谁让你能有机会做母亲,你也忘了,瑕儿是曾经用一颗怎样火热的心来对待你。”
“你只记得我对瑕儿的偏疼,只记得相比瑕儿远远不及疼爱的疵儿,只记得吴家对你的不公。”
“老爷,别说了。”吴夫人流下眼泪,“我错了,疵儿不做官就不做官,我再不说别的了。”
“你还没有觉得自己错。”吴老爷说,“你这样说代表你心里还有怨愤。”
“我只是这么一想,难道我会真的拦住疵儿不让他去科考,你把我想的狭隘了,还巴巴的去找瑕儿说了什么。瑕儿是个好孩子,纵使伤心了,该为家人考虑的还是会考虑。但是在他的心里还是会留下芥蒂,等我去了,瑕儿对疵儿暧儿只是面上情,再无真心疼爱,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敢不敢去跟疵儿说,说你跟瑕儿说了什么,你看疵儿是会觉得你良苦用心,瑕儿有所图谋,还是会说你小人肚肠,疏远了他和哥哥的关系。”
“我错了。”吴夫人跪坐在地上,哭的仪态全无,“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是我错了。”吴老爷迎风流泪说,“我不该在当时表现的颓废,让瑕儿以为再找个女人我才会振作起来,我对不起凤儿,我让我们的孩子在自己家被人挤兑了。”
“老爷,老爷,你是要让我无地自容啊。”吴夫人跪爬过去扯住吴老爷的裤脚说。
“你受瑕儿的恩惠太多,没有瑕儿,就不会有你,更不会有疵儿和暧儿,可笑你现在却因为疵儿去质疑瑕儿,不该得到他父亲如此的宠爱,不该让他的兄弟处在不公平的位置。”吴老爷哭着哭着笑了,“到底还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