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卿》阿藻哟喂

1、岁末

　　染青呵了呵露在寒天中的手，眼睛却是片刻也没离开那天上开得灿艳艳的烟花，只觉得这岁末接岁初的时刻将冷清清的园子也带得暖和了起来。
　　“青姐儿，你可是熬到头了，刘妈妈在前院儿可真厉害。”
　　想起自己的干娘，染青被烟花印的灿烂的眸色更加热烈了起来，她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命数。前几年，那刘妈妈还不过是在厨房里帮工的三等下人，也不知怎么就得了二房奶奶的赏识升了上去，也多亏得自己以前在刘妈妈落魄的时候，认了一个干娘，否则自己怎么能从这偏冷的西园调到前头去。
　　说话的绿水看着染青翘起的嘴角，眼中带了止不住的羡慕，
　　“青姐儿以后走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在西园的姐妹才好。”
　　染青神色不变的点点头，口气中满是亲切，
　　“那是自然，依着绿水你的福分，也绝不止呆在这西园里头。”
　　染青一番话语说得真诚而毫无戒备，倒是听得绿水很是满意，眼中原本带有的一些妒忌冲淡了些，也靠着染青走近了些。
　　“每年的烟花都这般好看，也不知道前院现在是什么样儿？”
　　绿水朝着身后的屋子看了一眼，撇撇嘴，心下有些郁郁的，拉了染青说起了碎语，
　　“你说西园的这姑娘怎么就一直放在这儿不管不顾的，难不成不是这原家的小姐不成？”
　　染青脸色一白，忙捂住了绿水的嘴，
　　“什么话也敢往外说，你也不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绿水嘴角弯了弯，笑得有些嘲讽，
　　“我身边不就你一个么？难不成你就没有过其他的想法？”
　　染青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就垂了眼，
　　“姑娘平素也呆呆的，这样想人家，实在是不应该。”
　　绿水正待要说话，却被一个声音冷冷的打断，
　　“染青，姑娘叫你呢。”
　　染青忙站直了身子，低低的道了声是，就往屋子里走去。绿水倒是有些忌惮的看着站在那里的红缨，红缨是姑娘跟前儿的人，平日里对她们都冷冷淡淡的，总叫人疏离得很。红缨暗自叹了口气，这园子里好容易清净了几年，如今这染青一走，怕是又有些变动，也不知姑娘是怎么打算的。
　　染青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子茶香，倒是怪特别的，她也曾有机会去过一次大小姐的闺房，她印象中从未闻道那般好闻的甜香。只觉得大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后来被分到这西园中，这三小姐显然是被人冷落在这儿，人呆呆的不说，吃穿用度也和她在前院见的那些差了好多，也就这闺房中的茶香叫她有些警醒这不受宠的女子好歹也是个小姐。
　　“不知小姐找染青有什么吩咐？”
　　原九卿此时正闲坐在床沿儿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朱唇轻启却是一派天真的言语，
　　“我听阿缨说，你要走了？是么，染青？”
　　染青听得这般直白，带着依赖的询问，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
　　“回三小姐，青儿明日就要到二房的清云小姐身边当值了。”
　　原九卿点点头，脚悠闲的在床边晃着，
　　“那……如果我今日不叫你过来说话，明天是不是连园子里走了一个丫头，我都不知道了？”
　　染青何曾听过三小姐这般清冷的声音，在她的印象中，原九卿一直都是呆呆傻傻的样子，不绣花，平日里日晒三竿才懒洋洋的起身叫红缨去服侍。也因此她时常会忘了自己这个主子，以至于时常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比如这件事情。染青一时有些呆愣，竟抬头向主子望了过去，隔着帘子她看不怎么真切，却切实的体会到了帘后女子脸上清冷的微笑，竟是灿过了外面的烟火，心下不禁打了个寒颤，忙俯下了身子，
　　“请小姐恕罪，奴婢一时高兴，忘了向小姐说明，是奴婢的错。”
　　外面热闹的声音依旧响彻着整个原府，然而，染青跪在地上却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知道她怕什么，这不过是个不受宠的三小姐，她不过是怕这犯上的名头若是被安下，自己去了前院也得不到好去处，定是这样，刚才心中的那一下颤抖一定是错觉。
　　原九卿闭眼皱了皱眉头，
　　“你既然知道有错，也不用我多说，自己去院子里跪上三个时辰，明早自己悄悄的离开了便是。”
　　一番话说的轻松却是叫染青白了脸色，正值寒冬腊月，这跪上三个时辰明摆着是要人命，这三小姐却是当真狠心。染青银牙暗咬，心中却是有了计较，恨恨的答道，
　　“奴婢遵命，三小姐。”
　　年岁的烟花一直在放着，染青跪得却是心中一片怒火，凭什么自己在走之前还要受这样的气，但愿绿水那丫头能快些找了干娘来救我。红缨靠在窗边看了一眼园中的浑身发抖跪着的人，有些疑惑，自家姑娘向来没有这样狠心过，平日里这染青也是个识进退的，怎么就这样了？
　　“阿缨，好冷，快将窗子关上吧。”
　　原九卿跳下床，在衣柜前不停的翻找着东西，红缨回头一看，忙放下窗架，走到她身边，
　　“姑娘，你在找什么，让阿缨来就好了。”
　　原九卿索性一靠，坐在了床前的踏凳上，支着手比划着，
　　“也是，还是阿缨你对我的东西比较熟悉，我要那件亮黄色牡丹纹样的红纱羽裙，配上那条缀着珠片的紫丝绦……”
　　红缨按着她的要求一一给她找了出来，并穿戴好，看着艳丽非常的原九卿，红缨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这与平时素雅淡然的姑娘大不一样，红缨皱眉看着在镜子面前不停换珠花的姑娘，忍不住开口问道，
　　“姑娘，今日和平时不太一样。”
　　看着红缨欲言又止的模样，九卿有些好笑，在她面前转了转，
　　“怎么？阿缨，我这样不好看么？”
　　红缨看着九卿明媚的笑容，微微有些发怔，木木的摇着头，
　　“姑娘人好看，自然怎样都是最美的。”
　　原九卿笑着往头上插上那支金发钗，走到窗边支开窗户，看着外面跪着的人，
　　“阿缨，你是不是疑惑我今天在做什么？”
　　即使衣着艳丽，仍旧掩不了一身的傲骨与清冷，不管怎样变化，她都是自己心甘情愿跟着的姑娘，
　　“阿缨不明白。”
　　“是啊，你才多大，你怎么会明白。我安心躲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反正这安稳的日子要叫人打破，为什么不让我自己来呢？”
　　红缨眼中的疑惑的更甚，
　　“姑娘说什么呢？阿缨今岁15，与姑娘一般大小。”
　　原九卿笑着转过身，看着她，俏皮的眨眨眼睛，
　　“我就是比你大呢，阿缨。”
　　红缨只当是姑娘玩性又犯了，也笑得无奈。却看不出九卿眼中笑得笃定，
　　阿缨，我比你大了好多，来到这没电器的异世这么久，也就你是我这一世最重要的朋友，我眼中你不是下人，而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