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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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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六,宜嫁娶,宜出行。
江南,草长莺飞天。
慕府,有白衣的少年翩翩而来。连玉翮刚一踏入慕府内,府内所有的人都停下来看着他,这样的少年没法不让人不去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他华贵清雅中带着些许悠然的侠气,在他走进来那一刹那,大家都觉得他就是连玉翮,武林最负盛名的连家堡堡主。他若不是连玉翮,那就没有人能是连玉翮了。
有人看他的衣饰,有人看他的脸,所有的人都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就扬名江湖,在江湖中出了名的君子。
他果然很君子,这么多人看着他,他却丝毫不在意,依然迈着自己的步伐,缓缓前行,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这笑只像三月的春风,不带一点傲意,只是让他看起来更加充满自信,朝气。
大厅内,慕天看着外面的少年喜不自胜,历经风雨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赞叹的神色,哪怕早上二十年,当初的自己也比不上面前这人的气质。这样的人,若是不结交成朋友,自己怕是要惋惜的三个月睡不着觉了,如今,这人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女婿,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子,得子若此,慕天自然要笑,只怕睡梦中也要笑出声来。
大厅内连玉翮向慕天略施一礼,道:“岳父。”这也是慕天要求的,自定了婚期后,他便让连玉翮改了称呼,对连玉翮的喜爱自是不必说的。
慕天脸上的笑意更添几分,道:“翮儿来了,府内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后天三月初九大婚典礼了。”
“嗯。”连玉翮微微点头,他话本来就不多,却从来不会失礼于人,这也是他的行事准则。
慕天早已差人请了阿元过来,他自然是明白连玉翮对阿元的情意的,不然也不会答应连玉翮的求亲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嫁给他。他知道,连玉翮见到阿元总会欢喜的,随即便寻了个由头,让连玉翮和女儿去花园走走。
三月实在是个好时候,春风,暖阳,花园里景光正好,连玉翮和阿元两人正于花园里那片桃花林里并肩而行。
“倾元,你不开心吗?”连玉翮看着阿元轻声问道,深黑的眸子里盛满了细碎的阳光。“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讲给我听听的。”
“没有,我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放心好了。”面对连玉翮的关切,阿元总觉得有些愧疚,又道:“你叫我阿元就好了,我习惯了大家这么叫我的。
“嗯,阿元,我知道,你是,仍然在等他吗?连玉翮好听的声音如三月清风般让人心醉。
“嗯?”
“那天在断桥边,我初遇你时,你在等的那个人,他还没有来,是么?”而你,也是一直在等他的吧?连玉翮不仅一次这样问过自己,却始终没有将这话说给阿元,如今,也只是不忍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不开心。
阿元知道连玉翮说的是两年前自己和东篱哥哥相约之期到时,自己在断桥等待东篱哥哥和连玉翮相识,那次自己曾和他说过自己是在等人的,只是没想到他记得这样清楚,却原来,心思细腻如他,早已洞悉一切,自己即将要和他拜堂成亲了,他却依然不曾问过自己一句。
阿元心头微动,道:“嗯,我已经不再等他了,两日后我们便要成亲的。”
桃枝摇摇微动,风摆影斜,依稀映出粉色的光晕,在阳光下格外惹眼。
连玉翮折了一支桃花转身放在阿元手心里,轻握着她的手尖,只道:“你放心,我许你的,是一生,我这一生,只愿对你一个人好的。”
桃枝触及掌心的时候,一刹那的恍惚泛过阿元心头,她想,也许她这一生,也是会幸福的,这是她自那个人离开后,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也许这就是爱情吧,她心心念念的人始终在未知的远方,而一转身发现自己竟也被人这么放在心上珍而重之,她身上也有着一个少年这么认真地的幸福。
阿元手指微动,轻轻回握了一下连玉翮的手,便飞快将桃枝从连玉翮手里抽出捏在指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一边闻着手里的花一边笑道:“你自然要许我一生的,不然,凭何要我的一生来追随你。”话虽倨傲,脸上却有红晕散开,幸好及时转过身来,不然被他看到自己这般窘迫的样子可怎么好,阿元心头微微吐了一口气。
连玉翮笑了笑,聪慧如他,自然没有什么逃得过他的眼睛。越过阿元的肩,他看到那粉色的桃枝上花朵瓣瓣开的正艳,恍若面前女子在他心头上盈盈一笑般清甜的感觉。
除了连玉翮没有人察觉到,远处桃花掩映间,一抹蓝色一闪而逝。
三月初七,归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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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篱在归客楼内静静饮茶,平静的眸子里看不出悲喜,三日前他听到慕府与连家堡的联姻便马不停蹄一路赶来,只是在他来到这儿之后才发现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甚至连出现在她面前都不能。她已经要有自己的幸福了,自己又何必要出现,扰乱这美好的幸福。
楼下一身暗色劲装的千羽来报:“公子,颜锦小姐传来话,要你在三日内赶回水月居有要事相商。”
“嗯,知道了。”东篱淡淡应道,只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公子,水月居离这里有千里之遥,我们……”千羽欲言又止,他知道不该对公子说这些废话,只是职责所在,他只能硬着头皮不得不说。
“水月居的事我早已处理妥当,她急着请我回去,也不过是水月内一些琐碎之事,其实她真正忧虑的,是我在青云州的安全。”东篱将神思拉回来,视线放在桌子上精致的茶盏上无奈道。
“那……”千羽很是为难。
“你去飞鸽传书,告诉她,明日过后,我在这里的事办完了自然会回去。”东篱依旧很无奈,自己如今的功夫,恐怕当今天下能敌得上他的屈指可数,她还是担心。对于这个颜锦小姐,他一直都很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十年前水月居遭遇浩劫,所有的人拼死护着当时只有十一岁的他到荀家庄避难,而其余的人大都在那场浩劫里失去了生命,这其中包括颜锦的父亲。
颜锦的父亲支持到最后一刻,才为他离开水月居逃亡到荀家庄赢得了时间,那时候颜锦也不过才九岁,躲在大厅的桌子帘布下,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惨死。
后来没有人知道颜锦是怎么一个人到了塞北极边苦寒之地,拜了名声极大地蓝灵儿为师,并短短五年便出师回到中原,重振水月居,年仅十四岁便一个人在撑着整个水月居的上上下下所有的事,并将少主人东篱接了回来。
东篱永远不会忘记五年前那个阳光炙热的午后,颜锦一身火红的衣裙来到他面前对他说:“少主,颜锦不负使命,终于接你回来了。”
那女子艳丽张扬的容颜,一下子便刻在他的脑海里,他想,这也许是一种震撼吧,大概从那一刻,他忽然想要长大,从来没有如此的急切,想要长大成人,承担自己的责任。
他实在不忍看到这么一个比自己年小一岁的女孩经历了呢么多沧桑变化,只为守护自己的使命,他强烈的责任感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后来他回到水月居,却拒绝别人称呼他少主,他只愿好好修习武功,尽心尽力光复水月居,然后抽身离去做一个闲散的江湖浪子,去履行自己的约定。
只是不曾想到,两年前他只身一人来到青云州却突然遭遇魔教的人暗杀,虽然不曾重伤,却不小心中了极阴狠的毒。他昏睡了一年多才醒来,又经颜锦细心调理了整整一年方才好转,只是,却错过了那个三年之约,再回到青云州却发现已是阿元将要成亲之日。
这一切,真是造化弄人,东篱心里苦苦的感觉,一点点蔓延着。
归客楼,归客楼,归来依然是客,不过是旧客做了新客,佳人已非他的佳人,端端添了一分断肠心事而已。
他起这楼的名字,果真是一点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