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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忆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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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洗净大地,人烟寥落的山路上泥泞难行。
霎时,一匹白色的骏马穿入雨幕,向远方疾驰而去。马背上的侠士名为叶孟秋,江南人士,长途跋涉至藏剑山庄外,他旋即下马,解下蓑衣,此时,他腰间的朱红色的剑鞘格外突兀。
守庄弟子见状一一摆出架势,恭迎庄主归来。
雨幕中,一名明黄衣衫的少年朝他迎面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师父,小师弟他……”
“先进屋吧,叶英的事等会再说。”叶孟秋剑眉紧蹙,拍了拍那名少年的肩。
“师弟每日都按时练剑。”顿了顿,他小声道:“只是……被其他弟子排挤了……”
“我们干涉其中,会招来更多的蜚语。”叶孟秋摸了摸马鬃,忽然想起些什么,这次日夜兼程回庄,是为名剑大会之事,他朝少年问道,“言齐,你有信心吗?”
少年只抓了抓后脑勺,笑道:“作为藏剑弟子,徒儿定不负众望,竭力取胜。”
“很好……”白袍的侠士带着几分笑意远去,黄衣少年回顾身后笑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
方才躲在树上的白衣少年避开了他的视线,不言语。
“师父对你的期望最重,可你却这样不爱搭理他,难怪他看见你就板着脸。”言齐调侃着。
“白茶找你。”话落,少年便转身离去。
“是吗?看来……欲擒故纵确实有用!”自喜片刻,他才发现师弟已经离去,幽幽地叹了口气。
遇到言齐后,叶孟秋回屋去看望妻子白瑾素。屋里昔如往日,整齐划一。走过那道屏风,他看到躺在榻上小憩的白瑾素。
“瑾素……”
听到熟悉的声音,白瑾素渐渐醒转,应道:“孟秋……”
“这次回来,主要为处理名剑大会之事。庄内近日无事吧?”
“庄内有叶管家辅佐生意,并无大事。你回来时,看见英儿了吗?”
“他连我的面也不敢见,只躲在树上看。”他的语气中含着一丝怒意,眼神却是悲戚的。
“英儿他很早就去等你了,躲着你,许是因为他无法原谅自己那日丢了你的颜面。”
“罢了,不提了。”叶孟秋叹息道。
“会好起来的。”白瑾素莞尔一笑,起身沏茶。
在这短暂的幸福中,她忽而想起幼时初遇叶孟秋时的情景。
叶英之母白瑾素虽出身江南名门,可从小因生了一场大病,而长出一头罕见的白发,她尝尽了孤独与寂寞,镇子上的人都疏远她,远离她,说她是不祥之人。
从小就没有人年纪相仿的孩子愿意接近她,她终日是一个人坐在那突兀于湖面的湖心亭上,静观淼淼碧波。水平如镜,她时常一言不发地垂头端详自己的水影。
夕阳斜照,将那碧水染成了暖红色。苏堤岸上花团锦簇,争奇斗艳;花香袭人,这平平淡淡的景致似是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虽然她的发色奇特,与常人截然不同。可她的父母依然是很疼爱他们这唯一而又特别的女儿,为了保护她,甚少让她见人。直至遇上了叶孟秋,他改变了她。
孩提时代的叶孟秋,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时便被她的一头白发所吸引。
叶孟秋是出生在平凡人家的孩子。彼时,他远见湖边坐着一个白发的孩子,便起了好奇心上前问好。稚嫩的声音传入那专注于观水的女孩耳中,他笑着问道:“你叫白谨素?”
面向湖面的她,缓缓转过身来。她很意外,他不像别的孩子一样骂她是妖怪。面对和善的问好,她甚至有些害怕,第一反应并不是回应他的话,而是想快点离开这。
见她起身想要离开,叶孟秋紧紧拉住了她的手,“怎么急着走?”
“你不怕我吗?”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
叶孟秋听了,大笑起来。忽然觉得这样很不礼貌,又即刻止住笑,“我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会怕你这个弱女子。”
白谨素白白净净的小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可令她诧异的是,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叫白瑾素?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方才我路过那坐桥时,听两个小孩说,这儿有个白发的妖怪叫白谨素整天坐在那看水。我很好奇,便来一探究尽。结果这里并没有他们说的什么白发妖怪啊,只有你在这里。于是,我就觉得他们一定是看错了,你并不是什么妖怪。”
听到这儿,她脸上的笑容淡去,冷冷地说:“我确实就是那个妖怪,他们并没有看错,你同我说话,你也会变成不祥之人,你走开!”纤弱的手臂细腻而苍白宛如玉石,想要推开他,却力不从心。
叶孟秋不知所措,在他眼中,她没有一点儿像妖怪。他急忙解释,“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是妖怪。”
白瑾素再也遏制不住眼底的泪水,“你不觉得我的头发很奇怪吗?”
叶孟秋伸手她的长发,笑道:“你的头发很好看,像雪一样白。”
这理因是赞美的话,换来的却是她哭得更大声,似是把许久以来经历的排挤和冷眼都回忆起来。
湖面徐徐微风,拂过她满是泪光的脸颊,吹起缕缕发丝。她渐渐恢复平静,低低地说:“谢谢。”
待她宣泄完,他笑着将手递给她,“我们去划船吧?”
白瑾素这才觉得方才有些失态,低头轻轻说:“不了。”顿了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爽朗的答道:“我叫叶孟秋。”
“叶孟秋。”她低低重复了一遍。
彼时,她还不知这名为叶孟秋的男孩,将会改变她的一生。
“有什么心事吗……”叶孟秋看着沁出来的茶水。
“没事,只是想起了我们初次相遇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