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番外三（下）：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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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瞳的房间里播放着《秋日私语》的乐曲，可无论这曲多应景，也无法阻止她大踏步地走向冬日《初雪》。
这些天，柳生对她的态度总有些怪怪的。说疏远，好像没有；说亲近，好像也不自然。本来他们就各有各的忙，难得在一起时，他还时常心不在焉。心不在此，交流就有碍，就会令付出感情的另一方情绪波动，从而暗生猜忌。
她站在窗前愣神，回想刚才没绷住情绪对柳生说出来的话：“你心里有事，直说好不好。都别扭着，没意思吧。”
她惯用直接，柳生也习惯她的直接，可这一次的直接愣生生地把柳生质问在原地，一时半会儿都没回话。见他不言语，幽瞳什么也不说了,只选择伴着纷飞的落叶消失在他的目光中。
当时的柳生抬头看着瓦蓝的天，明明艳丽，看到的却是灰暗。第一次在他们的正经事情上无言以对，连敷衍的词都没想出来，这很棘手。怎么告诉她，三井是看中你的家世背景所以才来搭讪的？她的事，她必会刨根问底。到时他怎么说？让他也简单直接地说明肯定做不到，不是他的风格，也无法明说。
他的苦恼被加奈子看在眼里，爸妈也看出端倪，结果就被父母叫到书房谈话。
自从儿子有女朋友，他们从平日的交流中知道些小瞳的情况，是个努力的好孩子。情人眼里出西施，儿子喜欢已不在他们的评定范围之内，女儿的认可度却很重要。当他们得到正面信息时，没有做任何阻止的动作，即便他们也考虑家族利益，不过还是认为两人情投意合更重要些，毕竟柳生家也是逐步上升的，没必要为了大踏步的前进就忽略儿女的感受。所以他们也支持，尤其听说小瞳以前的遭遇时，柳生妈妈还挺心疼的，感慨半天这孩子真不容易，柳生爸爸也说能这么容忍持重，以后是个能做大事的。
在两人交往半年后，他们提醒儿子带小瞳回家，有活动也会让他带上小瞳，足见他们的认可度。
在一次奢华的宴会上，夫妻俩偶然看到小瞳和伊集院重工的一个24岁的孙辈男孩儿伊集院良谈笑自如，他们当时没说什么，回家后柳生妈妈问起，柳生才坦言，伊集院良是她同族堂兄，并知会父母不要在小瞳面前提起伊集院重工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父母哪里相信，柳生说刚才伊集院良都只是告诉小瞳，他是陪朋友来的，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他们才知道小瞳是伊集院家的旁系，若不是因为儿子和女儿的邀请，她根本不涉足这个圈子，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意识往这里钻。
他们当初都在想，为了让儿子宽心，把人家不谙世道的小姑娘拉进来到底好不好，伊集院本家的人到底知不知道，后来发现并没有任何人阻止或提出异议，小瞳只要有时间便会应邀参加他们的活动，从来不多话也不多事，虽然乍一看很不起眼，但十分得体。
一晃三年，本以为只要小辈感情好能走到一起，他们也不会提起这事，可现在杀出个搅局的，还是冲着姑娘背后家族去的，他们又不清楚伊集院集团的想法，委实麻烦，关键是动情的人麻烦。如果他们俩能自行说清解决是最好，如果不能，就要看缘分了，至少作为家长没打算走商业路线，柳生比吕士本人也不想这样。
柳生家在进行四方会谈，伊集院家也在进行初级思想教育。
幽瞳很好奇爷爷的单独召见，还急匆匆的，只好暂时搁下心事拜见祖父。从来只关心他们小辈开不开心的爷爷这次居然特意问她最近和柳生比吕士相处的好不好，有没有不顺心。
她沉默了，爷爷眼神也暗了。
良久，“想换人吗？”
她被炸得猛然抬头，果断摇头。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爷爷善八卦？幽瞳困惑，“您八卦我，总得有理由吧？”
幸好茶杯刚到嘴边还没喝，被迫放下，爷爷抬眼看她正一脸‘真没想到’的表情，忍不住眼角一抖，复端起茶杯，“我还不如去八卦当年那些追求你奶奶的失败者。”
“……”印象中，小时候爷爷最爱说的就是他成功获得奶奶芳心的事，他说年轻时最满意的两件事，一个是这个，一个就是追求事业。
“问你自然有原因。”
知道爷爷不会为难她，便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末了，多少有些愤愤，“明明没有事情了，也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人在心不在，我也不舒服。”
老人家没有分析他们的事情，而是问：“还有一年就高考，对上大学有什么打算？想学什么？”
虽然不知爷爷的目的，她还是老实回答：“我会上东大的，至于专业还在犹豫。”
“哦。工科？商科？还是文科？”
“工科吧，以后想做惠民的事情，具体的，等我想好再告诉您，应该会是些高科技，接触形形色色人的那种工作。”
爷爷有些意外，他家孙女博学又踏实，文文静静的，总认为她以后也可能当个老师做个研究什么的。
“比吕士那孩子家里是学医的，恐怕以后他会出国研习，以继承家业，你想过和他一起走，或者进入他的领域吗？”
“暂时没有，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考虑。但他现在这样，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我的存在呢。就算是我想多了，那我的梦想也不依附于人，或取悦于人。”说这话时，幽瞳的眼眸熠熠生辉，果断坚定，有她的坚持。
爷爷颇为赞扬，有他的风骨。
起身将书桌上打印出的电子邮件递给她，并解释：“这是本家发来的信件，里面说了集团总部收到三井集团的项目合作意向书，那继承人说见过你一面，便念念不忘，想和你认识一下。”
集团总部？三井集团？继承人？还念念不忘？幽瞳一头雾水，爷爷是多重人格吗？这切换的是哪一位啊？说得都是啥？
知道这想法荒谬，也不会问出口，先低头看信。越看越懂，通篇想表达的是，小瞳这孩子是怎么遇到三井家的人的？最近又见过没？里面出现了三井健夫的名字，她能对上号。又问她是怎么考虑的？以后要不要来集团工作？落款是大爷爷的名字，纸张的页眉是伊集院重工的字样和Logo。
幽瞳的记忆回到三年前浩一说大爷爷和二爷爷家是做矿产资源生意的那件事上，在联想逢年过节时串亲戚聚会的场景，知道他们都不是俗人，震惊只是一下。一切都很连贯，没有任何不可能或不合理的存在，只是她从来没有开启这套系统，如今被外界刺激，这套犹如与生俱来的系统就被激活。没有东问西问，直入主题：“您要我为集团效力吗？”
“那要看你愿不愿意。”
幽瞳沉吟。也是，爷爷都没走上这条道，想来也不会隔辈命令她。
“这个平台太诱人了。”她不自觉感叹。
“你想？”他以为孙女会拒绝，便补充道：“你要知道，这可能是一个机会，也可能要付出想象不到的代价，一旦踏进集团的大门，除非你能力有限不堪重任，否则不可能就作为一个小职员，承担要职，为集团倾力付出。就像这个三井健夫一样，为利益有所牺牲。”
“我和他出入那些场所，耳濡目染也知道些的。”
这个他是谁，那些场所是哪儿，爷爷听得出来，也听得明白。想来，也要感谢柳生家，让本就单纯的孙女对名利有所认知，也要欣慰知晓后还能淳朴以对。
“你能看出三井的目的吧？”
“嗯。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也从来没相信他上次说的话，现在又来这样一件事，目的不言而喻，也没必要与他纠缠。”
“你明白就行。在集团事务上，我曾与他们说过，因为我不参与管理，也不要实权，所以你们这些小辈只要不问起，我不会说，他们也不会提，更不会将你们列入继承人，除非你们发现并有意。比吕士那孩子比你更精明想得更远，想必知道的更多些，你也要体谅他，他毕竟是他家未来医疗机构的负责人，利弊上的事情，必须要衡量，打探消息也是他必备的生存谋划能力。”
幽瞳一点即通，她随柳生比吕士时常出入社交场所，潜移默化之下，理解也一点不难，再联想起周围出身世家或有家业的朋友，就算身为平民，她也不会只有平民思想。就算柳生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家里的安排，可她智商不低，自然能推敲出他的未来路径。
至于她自己，爷爷这话是在告诉她，人家早就知道你背后的家族关系了，知道这些对他来说是正常的，别太介意。她有什么可介意的？三年了，她也不过是今天才彻底知道家里的事情，如果他真有图谋，早就绷不住透露给她了吧。
那个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她背后家族情况的？到难为他了，能缄口不言这么久。
“比吕士可能也是顾及你的感受，才没有在这上挑明，怕咱们家会多想。否则任何一个男孩子在发现感情危机时是不可能绝对冷静的，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不管你以后想不想进集团，这次总要好好想想怎么和他说开，不然你总要面对别扭的他。”老人家没有打算让家族出面。
幽瞳也懂。在家族问题和未来选择上，又跟爷爷进行一番商谈，她希望能保持这份平常心，最终决定狠下心赌一赌，道：“请您帮我给大爷爷带句话吧。”
已是深秋。
晚间，幽瞳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今天和爷爷的决定，还有过往与柳生在一起的场景，均历历在目，想了又想，便给柳生打了电话：“我想见你。”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
如此平和又直白的言语让柳生有一瞬间认为他们俩并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可麻烦是存在的，不能忽视，稍许停顿，想到家里谈及的事，便回答：“好，你在哪儿？”
“我回家路上的那个街心公园。你来的时候注意安全，我等你。”
“嗯，”边说着，他已拿起外套围巾，“我很快就到，天冷，先找个暖和的地方，别着凉。”
他到的时候，只看到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路灯下的路椅上，捧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咖啡，她身旁还有一杯打包的。
缓步而至，四目相对。女孩儿柔柔浅笑，示意他坐过来，并把那杯热咖啡放在他手上。他把围巾摘下来，围在她脖子上。
“抱歉。”
“对不起。”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
幽瞳没有犹豫，“三井的事让你困扰了吧，还有，我家。”
“你知道了？”柳生微怔，颇为意外，谁跟她说明的，
“今天爷爷告诉我的，”看他惊讶，便娓娓道来，“其实知道家里的事情，我没有多吃惊，只是从来没意识，联想起来也不困难，也不难接受。三井的目的我也知道，但感情上掺杂利益，我现在还一时无法接受。爷爷说，让我体谅你，说你知道的情况一定比我早比我深，考虑未来时，不仅要顾念自身，还要有家族观念，所以，别人的意图，我会多想，对你，我不会。”她的拇指轻轻揉搓着咖啡杯。
柳生一直以来憋在心里的话，此时都荡然无存，“多谢。”
她摇摇头，继续道：“这是我现在的认知，也是对你该有的信任。不过，既然已经都知道了，不如咱们也都说开吧，现在需要你做一个选择，站在你未来统筹全局的角度去选择，我自然没你更了解你家，所以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不会反对。”
看她如此郑重，柳生如临大敌：“什么选择？”
“是否还要让我占据你女朋友的位置？如果你动摇，我不会纠缠，因为我也不想心存侥幸强占，或是你心存侥幸强撑，从而耗费两个人的精力。”
“你在说什么？”很好的气氛怎么瞬间变了调？
她沉静地望着他，就算没开口，也知道这话是认真的，她等他回复也是认真的。
柳生定了定神。他知道幽瞳一向懂事听话，在他面前尤其是，可也知道她是个有主见的人，不会盲从，也不会固执。既然她问了，就坦言吧，“你不能接受情感上掺杂利益，我又何尝不是。若真要计较，早在三年前我就会选择别人或是不跟你有这样的交集，何至于到现在。”言语中含着急切之意。
幽瞳很冷静，“因为你该高考了，家事也要求你有定向选择。我没有计划跳级，注定我们会有一年的时间聚少离多。听说大学的生活丰富多彩，眼界自然会提高，你也注定要先我一步，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还有，”她顿了顿，揉捻着咖啡杯的拇指也停住，“我对你以后的事业可能没有什么帮助。我是旁系，不会争抢重工集团的一丝一毫，以后也不会主动沾染毫分。你明白吗？”
柳生愕然。小瞳不知道家族情况倒也算了，可知道家底后还能坦然地置身事外多少有些匪夷所思，就算知道她心思纯净，但这也纯净得太离谱了吧。名利、欲望，于她来说真的什么都不算么？还有，她明确表示要做平民，就是表明她不会与三井有任何交集，也来告诉他，我不会坏你的事，但对你未来的事业、人脉、资金等方面也没有家族上的实际助力。
“家里的条件是好，可我没有争名逐利的心，志不在此，也就没有那份责任感。既然没付出，就不能索取。这是我的理解，望你见谅。”
柳生懂了，很释然，“不用，你能坦诚相告，我也不用苦恼怎么和你说了，也不会让你误解。未来的计划已经制定好了，肯定会有变数，但你不在变数之内。懂我意思吗？”边说着，边握住她的手。
她低头望着不自觉回握住他的手，浅笑道：“既然我是不变因子，那我就这样保持下去，可好？”
“自然。除非我们家遇到经济危机，否则也不用那种昏招。”他随意地往后一靠，已经放松不少。在他看来为了利益而结姻亲关系实在太封建了，他们家又没没落，小瞳家也不是医疗医药行业，本就不存在明面上的强强联合或是救济扶持，不是昏招是什么。
“真要遇到经济危机，我就把自己嵌入重工集团，然后搭给你，看谁能拼得过我。”这是一个文静沉稳的女孩子第一次说出这么豪放张扬的话。
此时，别提他感到多贴心了。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抑制不住地在她额角轻轻一吻，“看来无论什么情况，我都是赢家。”
“也就是不赔不赚吧。”她乐呵呵的，不着痕迹地敲打他。
柳生也不在意，“你这一夕之间就明白这么多事，我省了好大的心。”
她扭头骄横评价：“庸人自扰。”
“好吧，我是庸人。”他也不跟她争。只能说他无意间知道的事情，知道的有点早，要是当年没从忍足那里得知也许会轻松些。
“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真是你查的？”她多少在意一些。
“哪儿啊，那会儿还着急全国大赛呢。冰帝网球祭不是发生藤原那事吗，后来忍足告诉我的，我不相信，就去验证了一下。”
提起藤原，虽然不再有怨愤，但头脑还是会过一下，“原来如此，那会儿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缺心眼啊？”
“那倒没有，也就是以为你不是亲生的。”柳生不知她在想什么，轻松地调侃。
她那小手直接揪住他的耳朵，“真敢说。”
流生柳生也不躲，低笑着，任由她揪，“我真诚，”又深望着她，“你纯粹。”
有些事可以预测，有些事预测不到，只能看怎样去面对，怎样去解决。
幽瞳今天斩断了家族后路，她请爷爷明确向集团表明不会涉足其中的决定，因为她也有理想和打算，也相信自己的智商。如果不是因为三井的出现，她或许不会拒绝这条捷径；如果不是因为柳生重提藤原，她或许不会坚定选择未来之路的其中一条。
现在，她认为可以决定了，不过还是先不要说了吧，不然又要有好多人目瞪口呆了。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番外三（下）：选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