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逸云烟录》紫晴烟梦

12、搜捕

　　林青沅不见萧逸过来安慰，心中更觉凄苦，却不想让他发现，咬牙慢慢走出。萧逸在后静静看着，见她双肩微微颤动着，对这个倔犟痴情的姑娘，竟不觉生出些许怜惜。正自出神，却听段未染在旁道：“逸儿……”萧逸忙转过神来，暗自心惊：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竟对她……不由窘迫，嗫嚅道：“师父，我……”段未染叹了口气，似有什么话要说，终究没有说出，只是担忧地轻轻摇头，叹息离去。
　　萧逸怔怔地站着，为自己对林青沅的怜惜心中不安，又对段未染方才的举动甚感疑惑。却见顾方钧匆匆进来，垂手恭道：“公子，相爷请你往议事厅一趟。”萧逸向不喜欢参与政事，故而每次议事厅议事，他总是能避就避，为此不知被萧靖然斥责过多少次。此时听顾方钧来报，不由皱了皱眉。然往常都由管家传信，今日却换了顾方钧，想来应是极为重要之事。想到此，也只犹豫片刻，便忙步出前厅，一边惑道：“父亲说了有何事么？”

　　顾方钧在后跟着，波澜不惊回道：“方才刑部来报，言有钦犯越狱，逃入了醉云楼，请相爷示下。”“醉云楼？！”萧逸听得醉云楼，深感愕然，不禁顿住，转身看着他，似在探究着什么。仿佛知道萧逸会有这等反应，顾方钧在他身后适时停住，保持着几步距离，眼中闪出一丝谲色，道：“是的，醉云楼！”

　　萧逸心中一跳，似有些什么东西模模糊糊闪过，却因为太快而没有抓住。他匆忙走入议事厅，只见父亲在上坐着，面色冷峻。厅下，一名官员侧身坐着，显然内心惶恐不安，偷偷地拭着头上的冷汗。见萧逸进来，那官员忙起身谄笑道：“三公子，您来了！”萧逸自小见惯了他们的卑躬屈膝，甚是不屑，只毕竟不好太不给人脸面，略点了点头，急急向萧靖然道：“父亲，听说有钦犯逃进了醉云楼？”萧靖然冷然道：“哼，一帮饭桶，连个犯人都看不住！”

　　那官员哪里禁得住萧靖然这般疾言厉色，只觉腿一软，便不由自主跪了下去，讷讷着低声道：“属下派人日夜严守，可不知怎的，那人便逃了出去……”“你们怎知他是逃入了醉云楼？”萧逸不信竟如此凑巧，不由问道。“那人刚刚逃出，即被我们发现，眼见着进了醉云楼……”“没有派人去搜么？”萧逸心中挂念云紫烟，紧问道。那官员见问，稳了稳神，竟无方才那般慌乱，在旁小心答道：“已然搜出人来，供认与醉云楼向有往来。下官欲锁了一干共犯，然醉云楼口称冤枉，聚众闹事，下官无法，只得先来请相爷示下……”萧逸方要问他云紫烟之事，却听萧靖然在上道：“醉云楼窝藏重犯，罪无可恕，王勉，你速领人将他们一一拿下，仔细审问。逸儿，你帮王大人仔细搜查醉云楼，看是否还有劣迹隐匿未报的。速去！”

　　萧逸心中恍然，什么钦犯，什么逃狱，不过是父亲的托词，好让自己名正言顺地搜查醉云楼。他虽觉如此稍欠光明磊落，然父亲毕竟是为了他才如此，他不由感激，却不知如何表达，只是了然地望着父亲，抱拳应道：“孩儿这便去！”

　　与那刑部侍郎王勉领了些兵士直奔醉云楼，还未到便听前方一片喧哗。萧逸收紧缰绳，正待问发生何事，一兵士从前面跑来，在二人马前跪下道：“大人，醉云楼里的客人吵闹着要回家，弟兄们正要请大人示下。”王勉因着萧逸的身份，对他万分客气，偏头恭敬问道：“公子，您看？”萧逸挑眉，继而淡然道：“父亲命大人主事，我只是在旁相助，该怎么办就请大人拿主意吧。”王勉忙点头道：“是，是……”

　　萧逸跟在王勉身后，催马到醉云楼，果见刑部的人将整座楼围得水泄不通，把守严密。二人下马进了楼，只见厅里聚了堆人，男男女女乱哄哄的。萧逸将眼一扫，并未看见水柔裳，抬头却见她的房门紧闭，房内安安静静，唯有两个人影映在窗上，偎依着似在私语，就如不知道外间发生了事情一般。萧逸不露痕迹地低下头，冷眼瞧着喧闹的人，暗道：“她竟按捺得住！屋内那人也仿若无事，或是她找来的帮手？”

　　厅内的人见来了个官样的人，更是闹得厉害，高声叫着：“我等犯了什么事？为何不让我等出去？”一边还激愤地将桌子等掀翻。醉云楼的妈妈心疼得两颊抽搐，苦着脸扯着王勉的袖子求道：“王大人，您就高抬贵手，让他们走吧！再这样下去，我这醉云楼可要被砸烂了！”王勉冷下脸道：“那逃犯躲进了你们醉云楼，我们是都看见了的。这些人加上你们，都有知情不报之嫌，怎能放了？！”

　　老鸨吓得脸都绿了，忙分辩着：“大人，这可冤枉死了啊！我们开门迎客，哪里知道他是逃犯呢？大人您通融通融，给我们一条活路吧！”又瞧见了萧逸，便一把抓住求道，“萧公子，您一定要帮帮奴家……”萧逸不动声色将她的手拂下，对王勉皱眉道：“王大人，我看如此也不甚妥，不若将今晚来醉云楼的客人一一记录在案，着他们近日不得出京，随时听候问询。你看如何？”王大人闻言如释重负，忙哈腰赞道：“公子说得极是。”遂对部下喝道：“还不照公子的吩咐去办？”

　　那老鸨闻言大喜过望，忙不迭地鞠躬谢道：“多谢大人！大人请先坐着休息，喝点酒吃点菜……”又唤来几个姑娘道，“好好伺候大人，大人今儿可是我们的贵人啊！”又要拉萧逸一起。萧逸冷冷道：“妈妈，客人们可以走，你们却还没了呢。”老鸨愣住，慌了神道：“公子，我们可都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人……”“规矩不规矩，等我搜查一番便知。”萧逸说着便要带人上楼，却听一人道：“萧公子若是做起官来，想必一定官威十足呢！”声音不高不低，恰巧能让屋子里的人都能听清。

　　萧逸拿眼一搜，只见水柔裳那间屋不知何时开了一扇窗，一名紫衣男子与她倚在窗前，冷眼打量着他。刚才那话，正是从那名男子口中吐出。“大……大将军……”身旁的王勉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道。萧逸的心突地一跳：他是大将军霍秋朗！不由抬头打量，果然俊朗中透着刚毅，儒雅中不乏威严，眼中的狂傲足以让万人臣服。他从未见过如此丰神俊貌的人物，不由有些自惭形秽。然而想到云紫烟，心中不免恨恨，便当作未听见一般，径自吩咐底下人道：“将一应人等聚在楼下，我们一间一间细细搜查！”

　　水柔裳噗嗤一声轻笑道：“霍郎，人家可不理你呢！”霍秋朗似对水柔裳极为溺爱，闻言也不生气，只笑道：“可不，越来越有其父风范了。真该让他也在朝中任职，这样，他们萧家可更是权势显赫了呢。”水柔裳在旁一拍手掌娇笑道：“如此，干脆将你的大将军之位给他。既趁了萧相爷的心，咱们也可逍遥自在去。”霍秋朗续道：“咱们虽如此想，只怕我这个大将军之位，萧相爷还看不上眼呢！”二人一唱一和，竟是话中有话。萧逸皱眉回敬道：“百姓皆传大将军乃人中豪杰，在下原道他们必不会错，不料大将军竟如此嘲讽同袍。幸而此处并无多嘴多舌之人，否则岂不坏了大将军的美名！”

　　霍秋朗哈哈一笑，竟不在意：“游戏之言，岂能当真？久闻相爷有一麒麟子，貌美如玉，风度非凡，果然传言不虚。”萧逸不愿与他纠缠，只哼了一声道：“此刻不是寒暄客套之时，王大人奉命查案，请在下帮忙搜查，还请大将军莫要庇护。”“哦？搜查？”霍秋朗轻挑剑眉，水柔裳端了杯酒喂他喝下，在旁娇笑道：“或许，萧公子是想搜出一个人来……”

　　“哦？难道萧公子有相好在这里？”霍秋朗故作惊诧般问道。水柔裳咯咯笑道：“这个奴家可不知晓了。只是一晚萧公子不请而入奴家的卧房，奴家暗自猜测而已……”霍秋朗端酒笑道：“呀！原来萧公子还有月下翻窗的癖好！岂不唐突了佳人？裳儿，可曾好生招待？”萧逸不料水柔裳竟当众提起那晚，不免老脸一红，虽知那晚是入了她的套，然这种事是越抹越黑，干脆不作辩解。他瞥了一眼王勉，欲让他出面，谁知那王勉却是烂泥抹不上墙，兀自擦着头上的汗。萧逸只好拱手正色道：“大将军，我等不宜在此扰民太久，还请大将军见谅。”

　　王勉闻言一激灵，忙在旁和道：“是啊是啊，咱们这般实在扰民，大将军您看？”霍秋朗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偕了水柔裳缓缓下楼，过了一会儿方笑道：“既是王大人急着办案，本将军自是无话可说，请便吧！只是若并为搜出什么人来，还请大人莫要为难诸位姑娘。”说完轻轻拍了拍水柔裳的酥手，迈出门去。王勉暗地舒了口气，哈腰送道：“大将军吩咐，卑职定当从命！大将军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