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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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而来
[To 知音]
[From 苍井夭]
……
嘿。
你认识我吗？
我喜欢你很久了。
……
嘿。
你好，你认识我吗？
不过这没有什么紧要的——我只是想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唔。
你六岁那一年，我是在那一栋老房子里看见你的。一片黑暗中，小小的你摸索着扶手，从楼梯上谨慎地一步步而下。我看见木头楼梯摇摇晃晃的，时而撒下一些在黑暗中如同荧光一般的微尘，我看着你，看着会在什么地方，你踩上了一级微微塌陷着的楼板，然后跌倒，再接着哇哇大哭。
不不不！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来着……不过这样……我就可以和你搭话了。
你还是遇上了一个没什么轻重的危险，你也如同我期望的被绊倒，膝盖被磕碰出了几条伤口。我正准备上前，可是却止步了。我看着你埋着头，柔软的小手揉着自己的伤口，口里念念有词着：“不痛……不痛……才不痛……”
我在距离你几米远的地方蹲下，在一个秒针停顿的时候对上了你的视线。多么好看的眼睛。我是不善言辞的人啦，对于喜欢的事物也只会说“喜欢”而已，那些缱慻迤逦的东西，向来不会出自我的口中。我动用了全身的文学细胞，给你的眼睛找了一个比喻：你的眼睛在暗处有如同猫科动物的光芒。
你会生气吗？会因为我的比方打得不好，或者是因为你不是很喜欢别人提起这件事，而生我的气吗？
——不过这有什么紧要的，我只是想说，我喜欢上你了。
诶。
以前的你矮个头，不过十岁的你已经长高了。你走过陈旧的木桥，把时间踩出愈发清脆的声响。你有天真快活的脸，容颜清丽姣好，旋起的裙摆漾着清纯动人的弧线。你一天天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仿佛毫无忧虑的样子，除非我被最伟大的魔法师施加了一直沉睡的魔咒，不然就无法移开我的视线。你在我的眼前不断生长着，就像一株被爱护得极好的开花植物，你的根茎还依旧稚嫩，但泛着萤绿的叶片已经舒展开来。
我的脑子里时而会闪现一些句子，有人说“你是人间四月天”，有人说“如夏花之绚烂”，它们是什么意思我都不清楚，不过，肯定是用来称赞你的吧。
可是啊，我总觉得现在的你孤单得像笼中的幼鸟。笼外还有很大很大的天。
你听到我说这个，肯定会茫然吧，甚至还有可能会认为有些什么问题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哈哈。
——不过这有什么紧要的，我只是想说，我喜欢着你。
哎。
都十四岁了，你肯定有了喜欢的人了吧。
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挫败，我现在有点想念过去的你，因为过去的你只有我，可是我在也找不回那时的你了。
然而十五岁的你，不停地睡着，从清晨到日暮，仿佛躯壳永远被满满的睡意给填充着，疲惫到不行。一到清醒，大把大把的时间就用来追文补番，在床上懒懒地翻了个身，你打了个呵欠，抱怨起了小说里的女主人公实在太过分。
这时的一分一秒，就如同无名的陌生人，仅仅一个擦肩便与我们而过，彼此都未曾发现。你正和女伴们讨论着某个男明星好看的鼻梁，初夏的石榴半开，最是烂漫单纯，毫不浓郁的香味一点点溶在空气里，渗进肌肤，把皮肤染成与它接近的颜色。你遭遇了致命的谁，而那个谁也遭遇了致命的人，可惜那个人不是你。这个盛夏的世界太过五彩斑斓，你目不暇接，头昏脑涨地晕倒在喜欢男生的一个微笑里。
我不敢靠近你，你太灼热了，与此同时，我却能从很远的地方就一眼认出你来。在人前笑的时候有些刻意地在唇角多提起几分弧度，在不经意间有些傻里傻气的举动。这时候的你和那个老房子里的小女孩又变得一模一样，如同这个世界里太过美好的事物，可以使夜晚里的萤火虫轻易为你笼起柔光。
你的呼吸甜甜的，和你喝的果汁一个味道。
伤感的丑陋的近不了你的身，奇异的星辰反而被你压下了光芒四放的势头。
你就像那么珍贵的宝物，与我隔着那么漫长星河的宝物。
——不过这有什么要紧的，我只是想说，我还喜欢你。
嗳。
你十五岁的那一年，雨天特别多。
时间顺流而下，在一片黑暗、湿润、宁静之中。
有的时候，我经常看见你伸出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按压着胸口偏左的地方，酸涩与疼痛迅速蔓延开来，为了遏制，只能更加用力地按下去。你发现自己的疑问没有办法找到准确的回答，而你独特的一面怎么也不被发现，老师们家长们甚至同学们都联起手来，把你的翅膀顺着你的羽毛温润的纹路一点一点折断，碾得粉碎。所有寂寞如同潮水一般疯狂地涌了上来，都在心脏的边缘着陆。
大人们总是那么的愚蠢，他们戴着名为“叛逆期”的眼镜审视着你，就如同审视着一个犯人。于是你作起厚厚的茧，把自己和灵魂牢牢地绑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等待着翅膀再一次长好。你陷入一片混沌，除了听见花落的哀歌，就什么也听不到。
以为闷热而睡不着的盛夏夜晚，你定定地看着天花板，眼睛酸痛也不眨一眨，最后在自己也不清楚的情况下睡着。早上被莫名的颤栗惊醒，挠了挠头发，绺绺的发丝缠成死结，可以勒死人的力度。于是你又挠了挠头发，决定等有空了去理发店，换一个清爽利落的新样子。
你日复一日穿过相同的街道，看见相同的路人，走过相同的广告牌，在城市错综复杂的大道上一步一晃地悠悠走着，表情是不符动作的隐忍成熟——你认为的隐忍成熟，太过冷漠的样子。
你支离破碎的文字平平仄仄，构不成一个完美的梦境，草稿本上斜斜地写着散乱而潦草的语句，那么多念头一时兴起，又仓促着消声灭迹。我觉得你就像一只幼猫，四肢无力所以跳不到想要抵达的高处，于是一次次狠狠摔回地上，又一次次地爬起来，重复着。
也并不是没有受伤的时候，而你总是低声轻轻喃着：“不痛，一点儿也不痛。”
你总是坚强到仿佛不会伤心，那是因为你觉得没有人喜欢的你没权利伤心。
——不过这有什么要紧的，我只是想说，还有我喜欢你。
啊。
十六岁的你，常常呆呆地盯着水瓶里的水。那是一片小小的海。
和你一样，是小小的存在。
白天，你就是普通的学生，穿着校服耷拉脑袋，等到了入夜，兴致勃勃地上网和陌生人交谈。你天马行空的能力被发挥到了极限，觉得月亮镶着红色的边。
我走到了你的身边，想要触碰一下你带着些倔强的脸庞，想要亲吻一下你狭长的眼眸，你趴在窗台上，肩膀撑开，从侧面看是令人悸动的样子。
我知道，你多想一夜变大，那些大大小小的理由和念头，被无常的世事穿针引线，为你织出名为“未来”的皇帝新衣。
下雨前的云不停翻滚着，你想象着自己泡在云端的一潭潭小小的海里，变成水滴，最后变成大大的海。
你想沉溺在天边最后一抹斜阳里，因为那里残余着一天最温柔的暖意。
尽管，它也无法带给你你最看重的安全感。
——不过这有什么要紧的，我只是想说，有我在喜欢你。
呼。
我目睹了你成长的每一天，以及这一个十七岁，再到将来的十八岁，八十岁。
你的年华安静美好，背景音乐是轻轻哼唱的歌谣，你闭着眼在黑暗的楼道里上上下下，每一次呼吸都在耳边回响着，拉出一点点绵长的痛。
你不可抑制地勾起了一抹笑容，弯起的眼角眉梢带着青春的尖锐光亮。不知从哪时起，你的茧已经有了裂缝，从缝隙中透出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色彩，从此你华美的世界不再期待平凡的曙光，那些被折断的骨头里开出醒目的鲜花。
你在这个时候，坐上了通往年少最终的船，离我越来越远。
——不过这有什么要紧的，我只是想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上你，我喜欢着你，还有我喜欢你，有我在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很久了。并且，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
——喜欢你。
欸。
我是谁？
我就是你啊。
我就是你自己。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