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之溪未沉舟》北渊凉

1、第一章

　　客家酒肆，人流似水。
　　旗帜翻飞里街边的小贩落力的招呼着来往的客人，三两张桌椅占据着一方地，也不乏有人去落脚歇息再吃上点简单的小食。
　　“听说……十大门派都纷纷前去支援了……”坐依在客栈二楼窗户，年纪轻轻的少年眺望着这座依旧繁华不息的城镇，百里之外的战火仿佛离这片地方很远很远。清亮的眸子里是些许不符合年纪的国仇家恨，和一丝丝对这片繁华的叹息。少年伸手随意的拍了拍衣摆，转头看向同桌喝茶的人道：“我也想去……”
　　那人年纪比他稍大些，衣着无不凸显着其家室的富贵，流云暗线交织的长袍衣衫雍容华贵，俊朗的面上在听得少年话语时那份淡离依然崩裂，却因为良好的教养而只是微微蹙眉，“你……确定要去么？战火纷飞，尸骨不存……”其实他更想少年能打消这个念头，可对上那双坚毅的幽黑眸子时所有的声音梗咽在了咽喉，所有的话都成了一声沉沉的叹息，“不是已经决定好了么？什么时候去？”
　　少年看着他不由得转过头继续看外面的热闹繁华，“明天。”
　　“是啊……”青年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来，对上少年微微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时莞尔一笑，“要出远门总要回去打点一下，回去吧……”说罢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已经提步跨出了这包厢，留下的少年眉头皱得紧紧的，半响才死吞了石头般呢喃道：“九溪……”他何尝不知道对方想什么呢，只是国不成国，这家也就不成家了啊……

　　琉璃红瓦，高墙锁楼台屋宇。
　　红木牌匾上鎏金的字体龙飞凤舞，笔落痕深。
　　“李少爷回来了……”
　　“恩，”少年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看着早已年迈却依然精神奕奕的老管家问道，“九溪是不是回来了？”
　　老管家惆怅地答了，看着这个几乎是被自己养大的孩子，心里舍不得啊也难受，只能拍了拍早已高了他许多的少年道：“三少爷已经吩咐了，行囊已经收拾好了放在你屋子里……”老管家也想劝劝这孩子，只是想着自家少爷说的话只能默默叹息，瞧着那猛然急促往里走的背影，忙着又说，“三少爷出去了，说是约了唐家的大少爷今晚不回来……”
　　猛然地顿住了脚步，少年张了张嘴，却是慢了脚步的往自己屋子走去。
　　看着那失落的欣长背影，老管家说不出其他话来，劝不能劝，他一个糟老头子能干什么事啊。缓慢地叹了口气，老管家于少年背道而驰的身影似乎越发的佝偻了，短短地对话让他苍老了仿佛很多年。鬓发苍白，早已老了啊。老管家心里依旧叹息，只能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他也懂啊，这国家危难匹夫有责，只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没那么大的抱负，只想安安稳稳地过一时算是一时罢了。
　　唐家在这镇子的边缘，大多数的建筑都是依山而建，再加上外围有大片的野生竹林庇护着鲜少会有人来。生存在这城镇的几乎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也没几个愿意来这满布危机的林子里拿命去玩，也有胆大的猎户敢进来猎一两只大的动物，只是谁都不敢跨过一条几乎横跨整个竹林的小溪。

　　蓝的天，绿的竹，连这一汪溪水都变了色，混合了蓝绿格外的透彻。
　　身形高挑的青年踱步般走在这片林子里，耳里听着竹叶的呢喃，清清淡淡的把一切的烦心都给轻而易举的抹平了。微风拨动了宽大的袖摆，窸窣着隐隐露出悬挂在腰间的长剑，比剑身淡色的黄穗子纠葛着，不死缠绵。
　　墨发及腰，头戴金玉顶冠，两条橙黄的发绳自发冠两侧垂落在身前。
　　青年看着一望无际的青竹林，走过了叠叠枯叶铺垫的路和那横在了小溪上的小小独木桥，脚底吱嘎吱嘎的响着，混合着飒飒的风声越飘越远。

　　“你的心乱了……叶九溪。”
　　光影里的面容一点点的明朗起来，来的人看上去和这青年年岁不相上下，无甚表情地看着闻言笑笑的叶九溪。
　　叶九溪只能认同着说道：“沉舟要去参军了，原来他已经到这个年纪……”
　　对面的青年点点头，宝蓝色的衣衫在点点光芒里内敛着光华，衣着虽比不上叶九溪来得雍华，却看得出差不了几分。青年侧身，拖长的两侧衣衫划出蓝色的流光，背在身后的机甲透着冰冷的色泽，“来了就进去喝杯茶。不介意比不上你藏剑庄的就好。”
　　“青竹茶就很好。”青年笑得文雅，半点没有蓝衣青年身上沉淀的肃杀，那种行走在刀尖血雨里残留的气味，谁又能想到他也是其中的一份。儒雅，是认识他的人第一眼感觉，甚至是让人忘记了他的腰间有一把剑。
　　越往里走，竹子便开始一点点的后退、稀疏起来，视线所及是被青瓦铁架覆盖的屋宇。
　　断崖，在他们脚下的尽头。
　　不管来多少次，叶九溪总会被这大半凌驾半空的建筑给震惊，是怎样的人才能想得出这么刁钻，这么气势滂沱的建筑方法。依山而建，层层叠绕；靠水而起，巍峨耸立。

　　风，从崖底涌上来。

　　青年单手放在腰间的机甲，感受着入手的冰冷，“这次是唐不离带人随着本家去了战场，也不知何时归来。”
　　叶九溪微微颔首，伸手拨开了吹得铺了一脸的头发，侧头神色淡淡地看着无甚表情的青年，“这次你唐家堡去了多少？只是想不到连万花谷的人都会参与，不知道能不能遇见些相熟的人……”青年沉默着微微摇头，说真的他不知道，他不是在本家，这里不过是唐家一个个小小的分家，他也只管着这小小的分家。上头让唐不离带走了大半的人，留下来的多数是新进堡或者老弱妇孺。不过，他估计着本家和其他分家的情况也和他这里的相差不远，毕竟大家都深知若失败了，谁也没一个家可安存了。
　　两人前后一跃而下，仿若飞鸟般在空中自由自在，不过两个起落已经坐在了山崖对面的三层屋宇。
　　步伐轻灵的上了二楼，青年一把推开虚掩的木门，吩咐了看守的两个少年去沏茶和准备些小点。光如水涌般迅速溢满了整间屋子，弥漫的笔墨味道显示了这书房的位置，采光最好的位置放了颇长的书桌，几堆散落的书本覆盖了下面的一纸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