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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拜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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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是一片幽深的冥海,很深,很冷,人迹罕至,有着鲲鹏一类奇异的神鱼神鸟。冥海之中有几座仙岛,住着些神仙。
掌管着北冥的主人,是被称作北冥帝君的仙人。传说他执掌北冥已经数千年,身边只有一只来自楚之南的灵龟冥灵相伴,一直孤身一人,十分寂寞。
这一日,在北冥仙宫中的正殿里,北冥帝君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下面跪着个人,只有一个,是个女孩,身着朴素的道袍,年纪尚小,不过十三四岁,眉眼还没有长开,却能看出她若是长大了,一定会是个美人。只见她极为郑重的向着帝君行着礼。
礼毕,帝君唤她起身,神情肃穆,语气冷清,道:
“蝶儿,从此你就是我北冥帝君的唯一弟子。北冥规矩最严,既然已经成了我的弟子,一言一行,都要格外谨慎。若是错了规矩,轻则受鞭刑,重则逐出北冥。你可记住了?”
下面被称为蝶儿的少女,也板着一张小脸,露出一样的严肃神情。她开了口,声音悦耳动听:
“梦蝶记下了。”
如今你新来,就让你先把这北冥宫从前至后清扫一遍,一则熟悉路径,二则锻炼体魄。限你三日做完,三日后,再来问我。”
梦蝶恭恭敬敬答了声是,帝君方站起身要走,却忽然又想起一事,便又道:
“衣服饮食沐浴诸般杂事,都去问冥灵就是。我住在东苑落梅庭,若没有我的传召,莫要随意到那里去。”
梦蝶又点头称是,面上表情没一丝变化,心里却是一阵发冷,原先的一腔热情,此时竟是灰了一半。
这就是……自己新拜的师父?
对她没笑容,不要紧;要她扫庭院,也不要紧;可是……他甚至不许自己到他住的地方去寻他。
帝君这人,好生冷淡。
无妨,只要……他能让我重生一次,只要……他能让我救了爹爹,救了梅夫人……
梦蝶想着自己跟着帝君到这里来的目的,下着决心,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
“若无事,就去罢。”北冥帝君那冰冷的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他看也没看她一眼,说了这一句,就转过身,向殿后去了。袍子长长的衣摆摇晃着,精美的丝绸闪着耀眼的光。
梦蝶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后,才转过身,出了正殿。
在殿门口等着她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唤作冥灵,是帝君的侍从。他的真身是楚之南的灵龟,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实际上却已经有好几千岁的年纪了。他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似乎有些可怜她,温言安慰道:
“安心,帝君在北冥住得太久了,对谁都是冷冰冰,从来没有笑容的,并不是不喜欢你。再过些日子,习惯了就好。”
梦蝶胡乱点了点头,她想起几个时辰之前,初见帝君的时候,帝君的笑容,还像云霞一样灿烂,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过了这么一会儿,帝君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这样想着,向着冥灵问道:
“帝君平常……很少笑的?”
冥灵撇了撇嘴:
“很少笑?小蝶你真是不了解帝君,要知道,帝君从来都不笑。”
“从来都不笑?冥灵你骗人的吧?!”
几个时辰之前,向着自己微笑的那人,若不是帝君,还能是谁?要不是因为帝君笑得那么魅人心魄,她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帝君“捡”回来。
梦蝶的眉头皱了起来。
“呃……要说从来不笑,倒也是夸张了一点……帝君如果喝了点酒……心情又好……说不定会笑的。”
所以把自己捡回来其实是帝君喝酒之后一时冲动的结果吗!
梦蝶突然很无语。
冥灵却不管她是不是正无语着,只是催着问:
“帝君有没有交代过你在哪里住?”
梦蝶摇摇头。冥灵想了一想,道:
“即是如此,你就住西苑罢。西苑有个小厨房,做饭方便些。我去替你把西苑的秋棠馆收拾出来,你就住那里便是。”
冥灵说完,也不管她,就急匆匆地走了。
说起来,这冥灵也够辛苦的。偌大一个北冥宫,就只有他一个人服侍帝君,又当管家,又当书童,帝君出门的时候,他又成了随从。整天里跑前跑后的,简直连一刻都不得休息,看得梦蝶好生不忍。
北冥帝君这么对待手下人,对自己的徒弟,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梦蝶想着,叹了口气,抄起一把扫帚,认命地打扫起院落来。
说是打扫,其实这里毕竟是仙家的居所,并没有灰尘。无非是院落之中,有些落花需要扫清。这北冥仙宫偌大一个院落,东苑西苑共有十几处庭院,有叫梨香院的,有叫桃夭轩的,都各有情致。每一处院落都有一种花,朝开暮谢,美艳非常。这些院子里,她最喜欢的,还是冥灵替她选的秋棠馆,那院子颇为幽静,秋海棠却极为艳丽,这样一对比,显得极美。她一一的打扫那些院子,饱看了美妙的景致,却连一个人都没有见到,这府邸实在是极为凄清寂寥的,她心里想着,不知道帝君与冥灵两个住来,觉不觉得寂寞。
帝君恐怕是不觉得寂寞的吧,她想着。他还说不许自己随意去落梅庭呢。
想到这里,她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快。
整整扫了三日,她扫遍了北冥宫,便到东苑的落梅庭去拜见师父。
一进落梅庭,梦蝶就呆住了。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美的庭院?
就算是仙家的居所,这庭院也美得有些过分了。
满院的白梅盛放着,花瓣在地上落了一重重,像是白色的锦缎。
这位北冥帝君,还真是会享受。
庭院里没有人,梦蝶走进去,来到房门之前,轻轻敲了敲。
房内传来帝君的声音:
“进来。”
梦蝶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却并不见人,只见房间内雕栏画栋,十分华丽,四处装饰着蜀锦所制成的帷幔,一改庭院之中的清幽气象,是梦蝶见所未见的奢华,这种陌生的奢华让她有些怕起来。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却听见那声音吩咐道:
“从左边的屏风后面过来。”
梦蝶向左,果然看见是一扇屏风,绕过了屏风,后面又是一扇门,梦蝶推开门,一股暖风扑面而来。梦蝶皱皱鼻子,那暖暖的空气中的,是什么味道?酒味?
她抬起头,看见眼前景象,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惊叫一声,慌忙低下头去。
那华丽床榻足足占据了半个房间,榻上倚着的那个男人一头秀发蓬松,身上松松垮垮胡乱披着件黑袍,衬得肌肤莹白如玉。见她进来,他略微直起身子,那袍子就一下子散开来,露出男人结实的胸腹。
他是个神仙,又是做人师父的,怎么能这么……不拘小节……
梦蝶腹谤着,不敢抬头,他却并不在意,蹙着眉,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没事的时候,不是不许你来这里?你有什么事?”
“帝君,三日已毕,宫中我都已经打扫完了。”
梦蝶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低低的笑声。她心里有些恼,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笑,却不敢表现出来。过了一会儿,他止了笑,才道:
“知道了。原来是我让你打扫的,我倒是忘了。”
梦蝶低着头不动,等着他吩咐。忽然面前一只雪白的手用力点上了她的面颊,她后知后觉,没来得及躲开,只觉得面颊上触感冰凉,吓了她一跳,她往后跳了一步,无意间抬起头,看见他雪白的胸腹,心里骂着该死,慌慌张张又把头低下去。
却听他笑道:“低着头做什么,我是你师父,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她有些讪讪的,可是到底觉得他太过分,支吾了半天,方嗫嚅道:
“帝君衣衫不整,真有些不像话……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女徒弟……”
听了这话,他翻身从床榻上下来。她也觉出自己说话说得好像有些过分了,想起之前帝君所说,轻则鞭刑,重则逐出北冥什么的,心里怕得很,只想夺路而逃。却好像是被他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连想要把眼睛闭上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他很高,她身高只到他的胸口。她眼睁睁看见他那线条优美的身子几乎要贴到她脸上,她嗅到他身上的浓重酒气,觉得醺醺然仿佛有些醉。
只见他慢慢蹲下,看看她那和他一般平的胸,又与她平视,一双杏眼紧盯着她的眼睛,盯得她简直要喘不过气来,只见他轻轻歪过头,嘴角含笑,轻启朱唇,道:
“原来你是我的女徒弟啊?我还当你是个小男孩。”
他口中气息温热,吹在她面上,痒痒的。她伸手想去抹,只是动不得。却见他说完话就站起身来,左手轻轻一挥就开了门,右手拉住她的领子,一下子把她拎起来丢了出去。
梦蝶被重重摔在地上,她觉着自己的手脚又能动了,刚刚爬起来,要摸摸摔疼的屁股,门里就又飞出来一本书,撞在她脸上,一下子又把她撞了个趔趄。
只听“乒!”的一声,门又重重合上了。
梦蝶拾起书,是一|本|道德经。
“限你三日以内背熟,三日后再来。”里面传出帝君冷酷无情的声音。
什……什么?三……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