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献世 梦忆 初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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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林星好像做了一个梦，一切恍惚地回到十五年前。
那时，林星一家才刚刚搬到这个新建的城市——枬京，汽车窗外的梧桐树一颗一颗快速地向后退去，此时的梧桐树还没现在长得如此茂密，阳光穿过树叶的罅隙，带着一丝清甜的气息打在身上。
只是一眼，这个郁郁葱葱的城市就让她爱的不可自拔。
那时的她从未想到，十几年的变动会使她最终走到如此的地步。
1998年夏天，这年，林星十岁。
当大人顶着烈日，满身冒着暑气地搬运家具，连将从下巴滑落在地上化成一大滩水迹的汗水擦去的时间都没有，林星已经懂得躲开人群，站在阴凉的梧桐树下拿着扇子解暑。
就在林星无聊地四处张望的时候，从远处走来一对撑着伞的母子。
男孩虽然牵着母亲的手，却仍是不安分的一蹦一跳地向林星搬进的这幢公寓走来，妇人只得想尽办法撑伞，给调皮的孩子多遮挡一些毒辣的日光。
经过林星的时候，她看到男孩躲开母亲的牵制，刻意地冲她转身咧开嘴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对于患有轻度自闭症的林星来说，就像是久未解冻的冬日里照进的一缕阳光。
后来，在大人的口中，他才听到那个即将成为自己家邻居的孩子，一如他的模样一般美丽的名字——张冬羽。
开学第一天，林星站在新班级门口惴惴不安，直到老师叫她进门，她才犹豫地像做贼一样低着头走进去。
就在她的左脚踏进门框的一刹那，教室后排传来轻微的声响，像是从远处传来，悠悠地在喊她的名字。
她顺着声音抬头，后门靠窗的位置上，张冬羽正满脸笑意地冲她打招呼。
“嘿，林星！”
她忽然发现紧张不过是可笑的自我欺骗，她从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高兴，然后冲着他笑了一下。
往后的日子像是过眼云烟，当时光平静地流逝，她也慢慢从陌生的环境中缓过神来。
适应了新的学校生活，也就意味着每天的生活被写上既定的程序。她开始懂得安静地呆在房间里看书写字，渐渐习惯了扮演乖乖女的模样。
那个名叫张冬羽的男孩也被她藏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里。
没人知道她小小的心灵里叛逆的萌芽在逐渐展开它的枝叶。
一个人都没有。
林星被安排坐在张冬羽的前一排，当她不禁意回头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有时，额头的刘海挡在了他软软的睫毛上，他会感觉不舒服地皱起眉头。
有时，他会张着嘴，小声地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林星偶尔也羡慕他这种超放松的状态，可是一旦老师豺狼般的眼神扫射过来，她立刻将这个念头从心底打消，并在脑海中打上一个大大的红叉。
等到老师转身去写黑板，林星才敢回头看了眼依然睡得死沉的张冬羽。也只有像他这样厚脸皮的人才能在如此波涛汹涌的课堂之上，顶住压力睡得稳如泰山。
当然，她也知道试图吵醒正在熟睡的他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自从见识了一回他被吵醒后的庐山真面目，林星自动地在不要做的事情的清单上郑重的写下一条——千万不要打扰熟睡中的张冬羽。
睡醒的张冬羽很快就恢复原本的活力，好像他就是块电池，每天总有那么几个小时需要紧急充电。
林星是这样对他说着自己的比喻，毕竟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潮流的东西了。
他听后撅着嘴思考了很久，才缓缓地回答她。
“把作业借我抄一下。”
然后露出他招牌的阳光微笑，双手一摊向林星要作业本。
最让林星痛恨的不过如此，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以至于她只能不战而败，并且咬牙切齿地奉上作业。
她继续为不要做的事情的清单添上一条——与张冬羽吵架绝对得不到好处。
大多的时候，他还是像普通的五年级男孩一样，活泼好动，充满了对事物的好奇与热情。他将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献给了走廊上奔跑的身影。
林星会站在窗边，一边和女同学聊着最新的小说，八卦，一面又悄悄地关注着窗外。她始终没想明白奔跑对于男孩的意义，而他们又为什么能玩得这样开心。
在她想继续弄明白的时候，一旁的女孩子已经拉起她的手，说服她去跳皮筋。
女孩子的热情总是带有强烈的感染力，当孩子嬉戏的天性充斥大脑，十万个为什么一样晦涩难懂的问题早就被抛诸脑后。
每天放学的时刻是学生的天堂，而对林星来说，就像是地狱里的炼场。
她总是故意磨磨蹭蹭地最后才将书包收好，然后站在一楼大厅的圆柱旁边。成群结队的学生背着书包离开校园，她看到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刺眼的笑容。
等到人差不多走光的时候，她才准备离开。
她低着头，齐刘海将她的脸笼罩在阴影之中。她担心保安大叔每次看到每次都是她最后离开，会拿着扫地的大扫帚将她赶走，就像平时赶野狗一样。
同样是这样的时间，那一天，张冬羽的出现打破了一切的惯例。他不知道自己这枚小石子，在林星的心底掷出一层涟漪。
也是这件事，成了未来一连串事件的导火索。
1998年9月23日，枬京的天空难得的极其澄澈。
林星将书包放在身旁，偌大的操场上只剩她一个人抬头望着天空出神。
这样湛蓝的颜色，想来怕是用水粉也难以轻易调出。
她这样想着。
一个巨大的人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下意识地挡了一下脸，等将手拿开，她才看清背光里那张清秀的脸。
“张冬羽？！”
林星有些吃惊，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怎么还没走，刚才看到你在这，就过来了。”
他看着林星写满吃惊的脸，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一件好玩的事情。
“嘿嘿，吓到了吧。”他坏笑着，好像对吓到林星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感。
林星也迅速地缓过神来，没有好气地质问：“你怎么没回家，平时不是跑得最快吗？”
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作业丢在抽屉里了。”
林星瞪大了眼睛，对此感到不敢相信：“你竟然还会想要写作业？”她的语气里透着调笑的语气，“难道是太阳是从东边下山了？”她忍不住想做出眺望太阳的动作。
因为林星每天走得最晚，所以老师将班级大门的钥匙放在了她那里，这也是他会来找她的原因。
“好啦，我去帮你开门。”
当她看着张冬羽的小脸气嘟嘟的鼓起，却为了自己手中的钥匙只好憋着不吭声，觉得特别解气，之前所有无处可发的怨气都一扫而空，心情好的林星自然愿意放他一马。
很久之后，他才告诉林星，他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才深刻地了解到何为“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当他们俩走回家的时候，天色已近晚。
张冬羽早就饿得像只耗子，到了楼栋面前，他便充分地发挥出男孩的优势，一溜烟冲上了楼。在他后面的林星老远就听见整栋楼道里传来他的声音。
“妈，我回来了，好饿啊，快开门！”
很快，房门就被轻轻地打开，房内的张母不顾他的焦急，温柔地把他揽进门，然后把他刚脱下的随意乱扔的鞋子摆放整齐，才慢慢地将门关上。
林星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她看着张母温婉的眉目在眼前缓缓变成一条缝。随后而至的关门声的间隙里，她似乎听见什么碎掉的声音，虽然是那样轻柔，却让她倍感凄凉。
等到一切重归安静，她才一步一步，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家门口，从书包口袋里拿出钥匙，熟练的开门，脱鞋，关门。
跨第一步之前，她顿了一下，犹豫着冲着灰暗的房间低声呢喃一声。
“我回来了。”
眼泪不自主地就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献世 梦忆 初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