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重生魔祖》伊甸雨

36、表白

　　通天瘪着嘴蹲在墨竹园内，捏着西华的脸生闷气。他不知自己何处惹鸿钧不快了，或者是鸿钧真有什么急事。方才鸿钧见了玄光镜中的景色，忽然把法宝收了回去，向通天道了一声道友请自便，转眼便从紫霄宫隐去身形，竟不知道往何方去了。只余下通天怔怔地站在原处，满脸的莫名其妙。

　　不周山山峰峻峭，上面常年飘雪，因为先天灵气丰厚之故，许多生灵都慕名来此修炼。但是大部分都受不了这刺骨的寒冷，不敢深入山中，只敢在山脚下蹭点仙灵之气。

　　柔软似鹅毛般的雪纷纷而坠，仙气浓雾渐厚，随后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无声地降落在厚厚的积雪上面，竟并未留下脚印的痕迹。
　　鸿钧故意隐藏了自身的气息，面前不远处的罗睺不知在出什么神，因此没有发现有人已经接近自己。
　　鸿钧安静地立在罗睺数丈以外，隔远看着他的背影。片片飞雪模糊了他的视线，那人的存在竟朦胧起来，显得十分地不真切，宛若梦中。

　　罗睺在山腰间已经站立许久，远远看去，就像一株顽强不屈的墨竹似的，显得分外冷清而孤单。细碎的雪花在空中打着旋儿，飘落在他的发梢肩头，将半边黑袍染成洁净的纯白。
　　晶莹的雪片挂在他的睫毛上，比起这张欺霜赛雪的俊冷面容来，竟是生生地失了色。

　　不知何时，罗睺发觉这雪竟然没有在下了。他回神一看，自己正笼罩在一片小小的阴影中。目光往上望去，看到一片颇大的叶片，正是它为自己挡住了雪珠。
　　罗睺恍然回首，视线落在一只肤色如玉、骨节分明的手上，那手握住了一柄宽大枯叶，以它当伞，为自己撑起一片小天地。
　　枯叶挡不住所有的积雪，叶子因承受不住雪的重量而微微一斜，将一捧琼玉碎雪倾在青衣道人的肩上。

　　兔子和虫子初到不周山时，也是这般的满山霜雪。
　　如今不知过了多少千秋，崇山白雪依旧，人事已非。
　　那虫子却如当初一般，为兔子撑起了一片枯叶，为他遮风挡雪。

　　白雪仍在静静降下，罗睺将目光从枯叶上移开，望定面前的鸿钧，眼眶微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是小黑兔的时候，和虫子无忧无虑地满大荒遨游的日子。他两辈子唯一全心全意信任的虫子，在不周山上分手以后，已经不在了。
　　这样想来，他应该毫无牵挂了才对。然而为何，自己竟拔不出弑神枪，一枪|刺过去呢？

　　“道友。”
　　鸿钧浑然不觉肩上传来的凉意，他上前一步，把二人完全地笼罩在不大的枯叶下面。因两人靠得很近的缘故，寒风猎猎，把他们的衣带缠在一处。
　　“道友独自在这山巅徘徊，不知是因何故？”
　　鸿钧的声音犹如暖风，驱散了四周的严寒。罗睺不禁忆起那虫子炼化喉骨以后对自己说过的话语，那声音亦是令人有春风拂面之感，更胜夏阳。
　　许是将心底唯一的暖意埋藏得太久，如今被鸿钧勾起回忆，心尖微微一颤，罗睺下意识地喃喃出声：“虫子？”

　　看罗睺竟有回转之意，鸿钧不禁动容，眼底泛起喜色：“道友，可是忆起故人？”
　　自二人化形以来，罗睺心里深恨鸿钧，只认定了他面目可憎。如今那人面容就近在咫尺，罗睺不由不得不看，只见面前道人生得俊雅出尘，乍一看，竟不像前世那个恶毒阴险之人。
　　然而面子上却不能落了威风，罗睺盯着他冷冷地应了一声：“我纵然是忆起故人，可惜他早已死了。”
　　鸿钧被这话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苦笑道：“道友，为何不顾旧情，竟这般恨我？”
　　平日里淡漠而高高在上的道祖在小黑兔面前，似乎换了一副心肠，问出了千万年来到如今才有机会说出口的话。
　　虫子既是兔子心中的一点温暖；同样的，那小兔儿亦是鸿钧唯一的心结。

　　罗睺不答。
　　鸿钧的话语更是苦涩：“既然道友不愿告诉原因，那吾亦不好再多问。只是道友可肯告诉我，如何才能解开此结？”
　　罗睺的一对深眸猛地亮起两簇焰火，他望定鸿钧，唇角微勾，扬起一个艳魅的轻笑：“这倒容易，便让我杀了你罢。”
　　鸿钧的脸泛起苍白，握伞的手一颤，枯叶落在地上，不一会便被雪埋去一半。

　　鸿钧怔愣了一会子，随即低低地叹息：“道友不愿认我，这还是其次。但你何苦坠入魔道，竟落得这般境况。”
　　罗睺冷道：“你既是看不起我，何必多费心思来说这些废话。”
　　鸿钧默不作声。
　　见鸿钧无话可说，罗睺唇角的弧度弯得更深，他上前扣住鸿钧的肩头，将唇贴在他的耳畔，低声吐气道：“我且问你一句话，那仙和魔的生命，可有尽头？”
　　没等鸿钧回答，罗睺便轻笑道；“我想你会这样说来——只要修成你们所谓的大道，便会与天同寿、长生不老罢。对否？”他露出雪白的尖齿，几乎要咬上鸿钧白皙的耳珠。
　　耳畔被罗睺的气息吹得发痒，鸿钧不由蹙起双眉。
　　低不可闻的质问在耳底滑过，在风声中散去无痕：“……上辈子，你又为何要杀了我呢？”

　　鸿钧没有听清罗睺最后的问话，他一想到正邪不两立，自己将要亲手手刃罗睺，便心痛不已，不禁开口道：“若道友愿意……”
　　他猛地将手一伸，扣住罗睺的腰心把他按进怀里：“若道友愿意，我与你去寻一处清净之地同|修。闲时游荡于山间云海之中，与松涛林啸为伍，岂不逍遥自在……”
　　说什么天意难违，什么邪不能胜正，他若肯抛开这些烦扰之事，小兔子可愿随他放下一切？
　　“吾心依旧，道友可愿随我而去？”

　　罗睺听罢此话，心神不由大震。他挣开鸿钧，往后踉跄两步，决然转过身去。
　　鸿钧心里一颤：“你若执迷不悟，终究逃不过天道的制裁！”
　　罗睺头也不回，冷然道：“我们二人的路，走的早已非同一条。”
　　说罢将身往山谷深处一跃，消失在茫茫云雾雪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