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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

  •   龙慕被吻得七荤八素,时隔多时,唇齿乍分,龙慕面色潮红魂飞天外,躺在蒋启鸿的臂弯里大口大口喘息。
      蒋启鸿低头轻轻舔舐唇角。
      外面巨浪滔天,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舱内却静谧无声,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时光流转,空气凝固,彼此的呼吸或轻缓或急促,听到耳里,钻进心底。
      雨势越来越大,狂风裹挟着暴雨砸在乌篷上,船身一阵阵剧烈颠簸,两人回过神来,龙慕低头看看自己,瞬间爬起来,蒋启鸿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笑了笑,摊开手掌。
      甲板上雨墨说:“公子,焦山到了,前面是官船码头,我们只能在这个小码头登岸了。”
      “好。你在这里看着船。”一手撑伞,一手拉着龙慕,两人拾级而上,踩在青石板路上,水花四溅,浸湿了袍角。
      山上枫树蔚然成林,在茫茫雨幕中,在熹微暮光中,愈发苍翠欲滴。
      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远远传来寺庙晚课的钟声。两人循声进了最近的一座寺庙。
      寺里善男信女极其稀少,路过大雄宝殿时听见嘁哩喀喳时断时续的敲打声。
      知客僧见他们往大雄宝殿走去,双手合十深深一礼,“两位施主,宝殿里尘土飞扬,恐迷了眼睛,前些时日,京里圣旨下达,知府大人派了工坊司的匠人来金装佛身,连日来昼夜劳作,还是过些时日再来祭拜礼佛吧。”
      “哦?”龙慕一听来了精神,“镇江知府都开始金装佛身了?”
      知客僧又是一礼,“听说金山寺和茅山九霄万福宫也已经金装了。”
      “是吗?”龙慕不顾阻拦举步进入大雄宝殿,放眼望去,长明灯下,几个匠人各司其职,一个小吏高声呼喝:“早干完早歇工!”俩匠人蹲地上,敲敲打打不知所为何来,另俩人搬着梯子爬上爬下,趴在佛身上不知在贴什么,油灯一照,锃明瓦亮晃得人眼睛发花。
      龙慕一把揪过小吏,“你们在贴什么?”
      此人使劲一甩手,鄙夷:“金箔!”
      声音陡然拔高:“金箔?”龙慕立刻头昏脑胀,转目盯着敲打之人细细观瞧,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俩面无表情的匠人正抓把锤子跟敲砖头似的把一锭五两大的金子往薄了敲,“当”一下,“当”又一下,敲得龙慕心头一颤一颤,脑仁疼得都快搅成浆糊了。
      小吏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模样,更是嘲讽之情溢于颜表,使劲推他们,“出去!出去!佛门重地,官府办差,打哪儿来的上哪儿凉快去!”
      龙慕一把拉住小吏的袖子,急不可耐地问:“金装佛身不是往佛身上刷金漆吗?”
      “也行!小地方确实是这么干的!但是,江南这地界,你去打听打听,哪位知府敢不往佛身上贴金箔?刷金漆?真好意思说出口!南直隶全省一对比,颜面何存?”小吏推推搡搡把龙慕赶出大门,“快滚蛋!再不走别怪我把你押解送官,告你个窥伺官府钱财!”“咣当”,大门关了。
      龙慕简直欲哭无泪,站在雨幕里瞪着门上的铜环想死的心都有了。
      蒋初眉头紧锁,举伞罩住他全身,“体仁……”
      龙慕颤巍巍猛打寒战,一眼甩过来,舌根直发酸,“镇江……镇江知府……富裕成这样?全府佛像都贴上金箔……”说着说着,实在说不下去了,这情景简直没法想象,成山成海的金子跟废纸似的全糊泥像上,这也太不把金箔当金子了!
      蒋初拉着龙慕带上回廊,“时日不早了,先用晚斋吧。”
      话音未落,龙慕一巴掌抽在他后腰上,横眉竖眼,“我吃得下去吗?吃得下去吗?现如今就是给我龙肝凤胆,我能尝得出味儿来吗?”
      蒋初失笑,勾着他的脖子拽过来,“车到山前必有路……”
      “说得轻巧!那是金子!金子懂不懂?用你那榆木疙瘩脑袋好好想想!放手!放手!”刚一说完,龙慕眼珠子在蒋初周身上下转了一大圈儿,心说:干嘛舍近求远?眼前不就有个大财主嘛!这家伙是浙江首户,上百年的家业得积累多少好玩意儿啊!况且他还是未来的族长,登高一呼,他们老蒋家各门各户还不得乖乖把金子交出来。
      一把抱住蒋初的胳膊,目光灼灼,一脸奸佞小人的献媚模样,“蒋兄……”
      “启鸿。”
      龙慕赶紧亦步亦趋跟上,“启鸿,能不能……”
      “能不能先吃饭?”蒋启鸿替他补全。
      俩人进了斋堂,对面而坐,与和尚们一起默念经文,龙慕端起饭碗,先捡了个馒头放进蒋初碗里,满脸堆笑,“多吃点。”
      蒋初垂下眼睑,托着腮但笑不语。
      龙慕左右瞟瞟,见和尚们离得远,倾过身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主动吧。谁让我是追求者呢。”
      蒋初唇角上扬,微微颔首,“应该奖赏。”
      龙慕眼睛陡亮,“哦?怎么奖赏?”
      蒋初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一触而分,“吃饭吧。”
      “砰”,瓷碗重重撂在桌上,龙慕心头火起,“这就是奖赏?你糊弄谁呢!”
      和尚们听见异响纷纷转过头来,齐刷刷地盯着他们俩。
      周遭鸦雀无声,龙慕一愣,转目观瞧,一群光脑袋秃瓢,烛光一照,锃明瓦亮。龙慕傻了吧唧地低下头,好家伙,丢脸丢大发了,整个身子横亘桌面,够着脖子一个劲地往对面伸,只要再往前凑一寸,直接就能亲到蒋初嘴唇上。
      “腾”,脸通红,心慌意乱却装得平静无波地坐回板凳,腆着脸尴尬地笑了两声,“吃饭,呵呵,吃饭。”
      和尚们不以为意地低头吃饭。
      龙慕恶狠狠地瞪了蒋初一眼——这家伙居然还敢促狭地眨眼睛!桌子底下,龙慕一脚踹在他膝盖上。
      饭后散步,沿着回廊漫无目的地闲游,龙慕偷眼瞟瞟他的脸色——沉静悠然,于是乎,龙慕长长叹了口气,等了半天,蒋初愣是毫无反应。龙慕干脆一屁股坐在栏杆上不走了,仰望无尽的苍穹大发感慨:“雨下得真大啊!镇江知府真有钱啊!”
      “此言差矣。”蒋初斜身倚靠木柱,“天下尽人皆知,扬州乃首富之城。”
      龙慕还在仰着脖子抒发无尽的心绪,“风刮得真狠啊!可惜,扬州知府没钱啊!”
      蒋初也跟着探出身去,眯眼凝视黛墨的夜空,“是啊!天真黑啊!”
      龙慕瞟了他一眼,咽喉深处悄无声息地“嗤”了一声,“鹦鹉学舌还知道要学个完整的呢,你倒好,学鹦鹉都学不周全,有上句没下句,赶紧把后半句说出来。”
      蒋初一摊手掌,“说什么?”
      “说怎么才能让首富之城的扬州变成首富之人的扬州知府!”
      “搜刮!且要做到上下周全!”
      龙慕想了想,“搜刮‘中’人?估摸着也就巨商富农我敢下手,那些公侯世家、朝廷官员,他们不来折腾我就该谢天谢地了,我还敢没事招惹他们?吃饱了撑的!”刚说完,骤然想起对面这人既是公侯世家又是朝廷官员,悻悻地笑,“御史大人,你我情谊深长,不如这样,不用那么麻烦了,您直接借我……”
      话音未落,前殿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人高声断喝:“叫你们方丈出来。”
      龙慕吃了一惊,两人无声对视。
      不一会儿,十几个家丁闯进门来,紧跟着一乘敞轿嘎吱嘎吱颤巍巍被抬了进来,轿上躺着一人,双手下垂一动不动。
      龙慕惊愕,拉着蒋初躲到柱后,贴着他的下颚耳语:“天黑看不真切,我怎么感觉轿上之人有些面熟?”
      “是吗?”
      不一会儿,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知对谁说:“叫方丈把净室腾出来。”与此同时,墙角边走来一位锦袍玉带的大家公子,亲自提着灯笼打着雨伞。
      龙慕心脏猛然一颤,震惊之极,“骆封?”探出半个脑袋匆匆扫了一眼,“确实是骆封。敞轿上的难道是孔瑜?怎么会这样?”立刻恍然大悟,斩钉截铁地说:“剑南春!那壶怪异的剑南春!”
      “也有可能是那些烧鹅、黄鱼、银耳莲子羹。”
      一行人拐过墙角消失不见了,蒋初也从柱后慢条斯理地踱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优哉游哉?你好歹跟孔瑜六年同窗!”
      蒋初转头笑问:“你说我该怎么办?”
      “救人啊!”
      “如此英明干练的孔瑜都被骆封手到擒来了,我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低下头贴上脸颊,低声呢喃:“我这么雍容温润的面容你舍得吗?”
      龙慕心中痛骂:无耻之徒!脸上却摆出痴迷的神色,伸手抚摸他的脸,声音低哑,语调舒缓,充满了无尽的诱惑气息:“你脸皮真厚!”
      蒋初垂在他颈窝里低低地笑。
      龙慕一把将他推开,眺望骆封消失的方向,“不行!骆封高兴我就郁闷,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拖着蒋初进后堂,“你帮我救孔瑜!不帮不行!他跟你同窗同乡,你忍心看他遭殃?”
      蒋初低下头吻着耳垂问:“帮你有什么奖赏?”
      龙慕直接把另一侧耳垂塞他口中,“奖赏完了。”
      蒋初好笑又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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