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十二国记》开始》镜梦师昊昙

9、片断

　　……
　　面对具有接近太阳光辉的藤的巨大力量，伊洛特辉羽知道自己被完全的压制住了，就像被抛入一个虚无的时空中，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感觉不到了。
　　“看清楚了么，这就是人和神的差距，别说胜算了，你连自己的意识也快控制不了了吧。”光辉的背后，那个模糊影子似乎在摇头，语气是高高在上和带着鄙视的怜悯。辉羽费了很大力气才才咬住自己的嘴唇，一道血流从嘴角滑下，滴在脚下的土地上。
　　“你恨我？”那个影子似乎心情很好，看着这样的辉羽，话语里又轻快的笑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裹在她身上的力量突然被什么导开了一样，变换了方向位置。辉羽觉得自己被什么推着向前，原本压得很低的头被一股强硬又柔和的力量托起来。太过明亮的光一下子刺的她眼睛疼痛的眯起——光辉背后的模糊影子却突然变大了般，出现在自己头顶。
　　“你长得很漂亮，怎么会生在了那个民族呢……注定了这么年轻就要被杀的……是不是很希望有人来拯救你？可惜了，怎么会有人来救你呢？他们自己都没办法救自己吧……”
　　辉羽终于闭上了眼睛，但那强大的光辉却无法被薄薄的眼睑挡住，仍旧源源不断的从空间外溢入眼睛，刺得她想流泪。
　　“这是什么？水？为什么眼睛里会流出水来？”那个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迷惑，辉羽感到自己的脑里一震——这句话好熟，从哪里听过了么？是弟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和弟弟……那个时候族人的日子还是平和幸福的，没有追杀，没有逃亡，没有四散躲藏；那个时候的自己和弟弟，还像每一个懵懂的幼儿一样在白日的森林原野里疯跑玩耍，享受着简单的快乐和大人们的宠溺……
　　那个迷失在从未涉足过的地域的傍晚，她对着马上就消失得日光发呆，身边是小自己两岁的弟弟，小男孩才刚会跑不久，兀自得坐在山坡上摆弄着手中才捡到的圆形石子，自得其乐，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和姐姐的焦急。后来，太阳彻底的落了下去，两个小小的孩子在星光下相互依偎着。再后来，小男孩儿困得趴在姐姐的怀里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滴一滴的温热打在他小小的脸蛋上，小男孩儿揉着眼睛醒过来，好奇的仰头，伸出小手轻轻的拍了拍姐姐脸上两道湿润的痕迹。姐姐感觉到了，低下头，看见一双如星月般闪亮的眼睛，也听见了一声童稚的问题：“这是什么？水？为什么眼睛里会流出水来？”
　　为什么，眼前这个恶魔，竟会问出和年幼弟弟一样的话？
　　辉羽愣愣的任自己沉浸在那片光亮的黑暗里，心中原有的愤恨和悲伤突然消失了踪迹，换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了然——也许被他杀了也是好事吧，所有族人都已经离开了，如果自己还这样苟活于世才是更深的痛苦吧，倒不如去追随他们，追随亲人父老，追随早早夭亡的伙伴和弟弟。虽然对不起他们，但是辉羽知道，自己生来就是个软弱胆怯的人，尽管全族的人都被残酷的夺去了生存的权利，但是她却从来就不想报仇不想杀人，甚至是害怕杀人害怕报仇。曾经的曾经，她在父亲或者别的族人的催促、逼迫、掩护下一次又一次的逃出了一个又一个血腥杀戮之地，但是每一次，她都会在黑夜里缩在角落里痛苦，后悔自己的逃跑，痛苦自己最后一刻的动摇和胆怯……其实她明明应该和其他人一起被杀一起死去的，因为她从来就没有独自肩负复仇和重振部族的勇气和力量啊，她甚至连独自活下去的坚强都没有！
　　既然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不就这样死去，一了百了，一切解脱了呢。
　　这样想着，辉羽渐渐感觉不到痛苦和压力了，她感到自己的嘴角正在微微的扬起，从身体里抽出一丝平静的笑容。
　　“你……在笑？为什么？面临死亡难道很好笑吗？”光影的声音里透露出隐约的不解，“还是根本完全放弃了？作为伊洛特的最后的一丝血脉……就这么放弃了？”
　　身体在巨大的压制下变得僵硬，但是不再颤抖，辉羽睁开眼睛，迎向那些刺目的光芒，眼神是平和寂静的，如不再波澜的止水一般，除了释然的轻松没有别的感情。
　　“请杀了我吧。谢谢你。”她说，几乎不是用声音，仿佛只是回荡在脑中的唯一意念。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自己剧烈的震颤了一下，但又似乎不是自己，而是那种紧裹在她身上的力量，那种力量带动着自己剧烈的震颤了一下。
　　然后，陡然，那种力量收紧了，身体的痛苦令她的意识刹那间模糊，进入虚无状态，所有的感觉快速的从身体里抽走……
　　再然后……一切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