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公主传奇》露艺

4、拒婚之由

　　一身素服的王昭君坐在她素朴简洁的行宫里，凝视着墙上她亲手绘制的复株累单于的画像，泪光闪闪。
　　这行宫在匈奴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匈奴是游牧民族，惯于住帐篷。然而复株累单于为了取悦于她，特地为她造了这幢房子。尽管这行宫与长安富丽堂皇的皇宫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但昭君还是很满意，很欢喜。因为那行宫是复株累照昭君喜欢的式样，特地请了汉朝的工匠建造的。复株累的有心，让昭君特别感动，这行宫令她明白了自己在复株累心中的份量。
　　复株累单于去世已有好些时日了，昭君依然摆脱不了忧伤。当初她下嫁于他，内心曾是何等不愿！他是她的继子，于情于理，她怎么能嫁他？昭君甚至上书大汉天子，希望他体恤自己“从一而终”的心境。但天子却无情地在她的上书上批了三个字：
　　从胡俗！
　　昭君的心凉了。万般无奈之中，她遵从了天子的旨意。
　　然而日子一长，昭君自己也发现，这条胡俗并非不近人情，而是很合情理。父亲死了，留下的年轻姬妾让儿子接收，使得她们的青春不至于因为一个死人而虚度，这是好事。
　　昭君十四岁入宫，深宫五年未见天子，她毅然请嫁匈奴单于。呼韩邪单于当时已五十多岁，虽然很宠爱昭君，但他毕竟年老。在昭君生了一子之后不久，呼韩邪就撒手人寰。
　　再嫁复株累单于，正当青春的昭君不但受宠，还在复株累年轻强健的肌体上得到了一种以前未尝有过的满足。一种类似于爱情的情感慢慢地滋生于昭君的心田。
　　昭君为复株累单于生了两个如花儿般美丽的女儿。如今儿女都已长大成人，复株累却因病永别了他们。回想他们恩爱的岁月，昭君的伤心难以言表。
　　昭君沉思前事之时，伊屠知牙师推门进来。是昭君刚才吩咐侍女唤他前来的。自从复株累单于的葬礼过后，昭君还是第一回见到儿子。
　　昭君收住泪，示意儿子坐下来：“知牙师，是不是还在为王位的事情怨我？”
　　伊屠知牙师摇摇头：“母亲的见识总是正确的。儿子无怨。”
　　昭君欣慰地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孩子，野心太重不是好事情，平常日子最难得。”
　　伊屠知牙师神情间掠过一阵悲哀，但转瞬即逝了。
　　“孩子，你也该去外边散散心，顺便了结一下你哥哥的心愿。你瞧……”昭君指着桌上堆着的丝绸锦缎、珠宝玉器说：“你带着这些东西，去龟兹国走一趟。”
　　迎着伊屠知牙师不解的目光，昭君告诉他说，复株累单于在世时，曾为伊屠知牙师订下过一门亲事，对方是龟兹的三公主。昭君认为伊屠知牙师年岁也不小了，应该把她迎娶过来了。
　　龟兹三公主有着“西域明珠”的美称，由此可知，她的美貌绝非一般。伊屠知牙师却无丝毫喜色，他皱紧了眉头。
　　昭君警觉道：“难道你心里有了别的女子？”
　　伊屠知牙师低下了头，他不知如何与母亲说起。半年前他奉命出使长安时，曾偶遇一年轻书生。当时他正准备从一老者手中买司马迁的《史记-匈奴列传》，正在商谈价格，却不料被那年轻书生眼疾手快抢去了！他正无比懊恼，想指责他夺人所爱时，书生却俏皮地举起三个手指：
　　“三天，三天后我一定奉还。”说着一溜小跑很快没了影。
　　令伊屠知牙师没想到的是，三天后，年轻书生果然来驿馆拜访他，他不仅带来了《匈奴列传》，还送了他《五帝本纪》。那两篇文章，是他一字一句亲手抄在绢帛上的。他们谈论《史记》，谈论历史，谈论时政都非常投机。
　　然而，尽管他举手投足间尽显男儿的豪爽大气，但聪明的伊屠知牙师还是看出她是女子，一个有着非凡见识的聪慧女子。他心中顿生爱慕之意。临别时，他决然把母亲给他的那块玉珮送了那女子。
　　伊屠知牙师向母亲坦言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