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戏如人生（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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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戏台之上，一女将军正穿的花里胡哨的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戏台下一片叫好声，好生热闹。我在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之中寻觅着。
许是因为今日是我的寿辰之故，大家都穿的颇为喜庆。但要论喜庆之最，那非二哥莫属了。只见二哥身着一袭抹梭金宝地袍子，袍子上繁花朵朵，堪称是艳压群芳，凭着那夺目绚烂的骚包袍子，我很轻松的找到了我那骚包的如公孔雀一般的二哥。
悄悄低头溜到二哥的身边落座，端起二哥的茶杯就是一阵猛灌。
二哥似是习以为常，状似无意的向我靠了靠，顺势为我添了添茶水。
戏台子上正依依呀呀的唱的热闹，周遭的人也都卯足了劲看戏。我见状，也敛了心神，专心看戏。
二哥的眼珠子却是滴溜溜的直转，拿起手中的羽扇，侧身靠近我，小声嘀咕道：“听说你要嫁人了？”
我一口热茶喷了出来，二哥似是早有防范，立刻将羽扇挡在了脸上，只有几滴溅落在了袖子上，转瞬间消失无踪。
我见状干笑道：“茶太烫了。”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干咳一声笑道：“嗯，我也听说了。”
心里暗骂二哥不厚道，刚才我被指婚时，他不开口上前帮我说话，这回倒是好意思揭我伤疤了。
二哥终于放下了手下的羽扇，正了正神色，开口道：“那你是想嫁还是不想嫁呢？”
我的好奇心成功的被二哥勾了起来，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一般，嘴上仍是自持淡定道：“想嫁又如何？不想嫁又如何？”
二哥轻飘飘的瞥了一眼我，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无状，伏低了身子，做足了姿态，伏低做小不耻下问道：“不知英明神武，斯文俊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二哥究竟有何妙招可以让我不嫁？”
二哥似是满意了，开口说道：“你也知道，你和四妹如今都要嫁人了，剩我一人孤零零的，实在是见不得你们好过……”
我端着茶盏兴致勃勃地听着，心知这二哥必又挖好了坑等着我跳呢……
果不其然，二哥拿起扇子，小心翼翼的接着说道：“这样吧！咱俩来个交易吧！你负责把我和钱氏女子的婚约搅合黄，我负责把你和赵太子赵毅的婚约搅合黄。如何？”
我觉得这个交易很公平，但是实施起来，难度较大。但正所谓富贵安逸险中求，我还是勉为其难的点头道：“我会尽力，但是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心里想着反正我是这次的奉旨钦差，护送，奥不，是押送钱氏女子进京之人，在路上让那个钱氏女子得个头痛脑热的命丧黄泉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二哥那狭长的凤眼眯了一眯，笑道：“你先考虑好了，此行凶险，说不定到时你就没命回来了……”
二哥的话还没说完，我就一头栽了下去，扶着椅子道：“没，没命？”
二哥垂着头，颇为诧异的看着我道：“怎么？你竟是不知道？那西北大军元帅钱氏一族钱墨监守自盗了军粮二十万担，估计已经是准备好谋反了。而钱氏皇后之女，我们的四妹卫真也已经怀了方氏一族方文忠的骨肉，估计是已得了方家支持。只等着钱墨谋反成功，她就登基为女帝了。”
我撑着桌子还没爬起来，又一头栽了下去。
二哥伸手将我拉起来，关切道：“这个椅子是不是不大稳当啊！要不要让人给你换一把椅子，你觉得换那把龙椅如何？”
我扶着二哥的手，好容易爬到椅子上坐稳道：“那龙椅坐起来太硌得慌了。还是你坐吧！”
二哥遥望了眼戏台，神色颇为复杂的看着我，半响后才道：“你当真对那大位无意？”
我立刻点头回道：“当真无意。”
我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明确：我是一个废物，不是当皇帝的那块料！
我们宫里一直有一句谚语：不想当皇帝的皇子皇女，不是好龙种！
我清醒的认识到，我一定不是好龙种，我一心只想当好一个废物，吃好睡好，混到终老！可是在皇族里，废物也是不好当的。
要想当好废物，必须要练就火眼金睛！盯好未来的皇帝，辅佐之，巴结之……
若是一旦看走眼了，等待着自己的怕是也唯有死路一条了……
我一直有一个优点，这优点就是看得开，这点连二哥也比不了。
二哥一心只想夺取那皇位，却忘了，那皇位至今还是牢牢掌握在父皇手中的。
想当年，父皇的兄弟姐妹有二十五人，现在呢？一个都没了，全都英年早逝了。就冲父皇这狠劲，二哥怕是也望尘莫及。
区区在下不才我，活到现在，已经有十六个年头了。除却不懂事的那几年不大怕父皇外，现在的我已经懂了什么叫做天威难测！什么叫做皇权之争无父子了！
前些日子是没有实际波及到我，所以秉持着侥幸心理，我并没有多少危机意识。现在，我算是被波及到了，危机意识也有了。
今日这场戏，我听得十分惊心。倒不是戏演的又如何好，而是这结局太让人感触了。
明晃晃的戏台之上，正演到这女将军参与谋反，被栓在台柱子之上，受那凌迟之行，死的颇为凄惨。
我心知这场戏是演给我看的，在这风口浪尖之上，我的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大局了。
好不容易熬到戏毕，我经过了一番思量，心中略有了盘算。
父皇身为天子，已经稳坐皇位二十多年了，怎么说也是个当皇帝的行家里手。到底还是不比我这些兄弟姐妹，一个个的都没什么经验，还想把父皇拉下龙椅……
如今我还是先抱紧父皇的龙腿再说吧！
“夕阳无限好，可惜近黄昏。”二哥优哉游哉的吐了个烟圈，意有所指的拿着烟杆子比划着太阳。
凉风习习，二哥的话犹如一阵小风般从我耳朵边刮过，引得我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我知道二哥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说那父皇，已经是近黄昏的昏君了……
可是我不懂，二哥怎么能确定他自己就是那即将升起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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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御花园里百花盛开，嫔妃们穿的也颇为清凉，一个个顶着个白白的半球，晃着人的眼球……
我本来打算起个大早去上朝，上朝完毕之后再跟着父皇去御书房的……
无奈，习惯睡懒觉了，等我起来之时，又日上三竿，该下朝了……
我揣测着，御书房是个神圣的地方。一般人是不好随意进的。我穿着朝服，问一个守门的小太监道：“父皇他……一个人在书房里？”
小太监是个新来的，眼生的很，拦在书房门口道：“你，你，你不能进去。”
我想他八成是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主！我历来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越不让干嘛越干嘛的主！抬脚便踹开守门的小太监，捏着浸满辣椒水的帕子揉了揉眼，耍了个花枪便跑进了御书房里。
泪眼朦胧的奔进了御书房里。
御书房乃是仅次于乾清宫朝堂的重地，这点见识我还是有的。御书房里除了书籍和御用文案之外，还有床，而且是富丽堂皇的大床，这我也是知道的。
那床还很实用，也很结实，这我也是知道的。
可是任我再见多识广，也没想到父皇会在这张龙床上白日宣淫啊……
我幼时得母妃言传身教，非礼必视！尤其是提枪上阵这种我头一次见的真把式，我定是要好好看上一看的。
只见一美人纤长的玉腿环着父皇的老腰，红唇大张，大叫了一声：“啊！”
声音惨绝人寰……
父皇身体一动，我那可怜的皇弟皇妹们便彻底的见了天日，没有长大的可能性了……
父皇的脸上风云变幻，我也瞧够了热闹，立刻眼观鼻鼻观心的往门外摸去。
父皇却像是习以为常了，不紧不慢的问道：“是小三儿啊！”顿了顿，颇为亲切的问道：“有什么急事吗？”
我愣了愣，半只脚果断的踏出门槛外，强自镇定道：“没事，我梦游！不小心走错地方了。”说完另一只脚便准备退出去，还伸手体贴的重新关好书房的门道：“放心父皇，我绝对没有看到你白日宣淫！”
父皇不愧是父皇！只听他的声音冷静地、从容地、果断地、坚决地响起：“三啊！父皇的好事已经干完了，你进来吧！”
我捂着脸，带着哭腔道：“父皇我错了！你莫要惩罚我了，都说看了那玩意要长针眼的。”
父皇却是安慰道：“不怕，你在娘肚子里时，想必是看到过的。还是近距离观察呢！不是也没长针眼吗？不怕，不怕的。”
我恍然大悟道：“是啊！父皇英明！”
我收起了哭腔，一改脸上的悲伤，庄严肃穆的进门跪下道：“请父皇屏退美人，儿臣有重要的事要禀告。”
父皇已经披上了外衣，美人也整理好了衣衫，快步离开了。我看着父皇披头散发的靠在床头，垂下来的青丝之中已然参杂了不少的白发，心里突然有些酸涩。嘴里忍不住嘀咕道：“父皇啊！你要保重龙体啊！要不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让儿臣怎么办啊！”
父皇起身戳着我依旧裹得像粽子一般的脑袋笑道：“小傻子！你那些哥哥，妹妹要是跟你一样傻的话，父皇也就放心了。”
我不服道：“父皇啊！儿臣不傻。”
父皇闻言，却是朗声大笑，说道：“你是最精的小傻子。”
最精的小傻子，不还是傻子？我闻之，不高兴了，扁着嘴决定不理父皇了。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我眯着眼，叹口气，有些昏昏欲睡了，还是起的早了些，我还没大睡够呢！
父皇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一般，有些听不真切，我急忙洗耳恭听。“小三儿，其实父皇很想就这么一辈子宠着你到老，可是父皇现在怕是做不到了。前几日，御医查出来，朕体内的毒素已经累积到一定程度了，也就有个三五年的活头了。所以父皇现在需要及时行乐。而现在朕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你娘。我怕我要是前脚走了，你和你那傻娘后脚就要跟着了。你和你娘太傻了……”
“父皇您别胡说，您会长命百岁的！”
父皇闻言笑了笑道：“好，我长命百岁。护着你们娘俩。可是孩儿啊！你也要学着长大了，你十六了，成人了，不小了。能不能为父皇分分忧呢？”
我点了点头，正色道：“父皇您讲，儿臣愿意为您分忧。”
父皇却是斟酌了片刻，抬眼问道：“你怎么看那西北盗匪？”
我看着父皇，父皇眸中审视意味甚浓。我犹豫了片刻之后，说道：“儿臣没什么看法。盗匪就是盗匪，剿灭他们就是了。”
父皇摇头叹息道：“说你傻，你还真傻上了。您想想，二十万大军驻守西北，哪来的匪患在那里猖獗？那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哪来的傻盗匪在那鸟不生蛋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抢东西。抢得还是军粮，那不是找死吗？西北大军为何不去剿灭那盗匪？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们就是那盗匪。你想想，二十万担粮食，那是两千万斤啊！是旁人抢的了的吗？”
我一听便明白二哥说的是实话，立刻软了脚，瘫坐在地。我今日来找父皇，本就是为了求证此事的，如今得了证实，难免失了分寸。
父皇恨得咬牙切齿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孬种啊！”
我大着胆子回道：“父皇啊！首先我不是你生的，是我娘生的，您只是播了个种。其次，我是女的，没有种是正常的。”
父皇气的吹胡子瞪眼道：“那你这个没有种的准备怎么处理此事？”
我很是无语。除了躲得远远地，我还能干什么？我哪里有那个本事，处理这么大的事？
我心知我若说了实话，父皇定是不允的。非但会不允，还会五花大绑的把我送到西北去练胆子。心里再次感叹，我命由天不由我。嘴里嘀咕道：“父皇啊！您老实告诉我，我究竟是不是您和母妃亲生的？”
父皇咬牙切齿的看着我说道：“你若不是我亲生的，我早就把你掐死了，还容你一天在此气我八遍？”
我无语，攥着一泡眼泪看着父皇。过了半响才嘀咕道：“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那是二十万西北大军，我一个人可制不住。”
父皇看了看我，叹道：“我知道，可是也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我叹口气道：“那父皇，你就索性把皇位给四妹好了。让四妹继承了皇位，钱氏一族想必也就消停了。”
父皇怒道：“你说什么？”
我大着胆子又说了一遍。
父皇却是叹口气道：“三儿啊！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今不光是钱氏一族有异动，连方氏一族也有异动了。他们是镇守边境的大军，身后有安国和赵国虎视眈眈，我国内战一旦开打，那后果将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弄不好就会灭国。”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心灵清明了些，我俯身磕了个响头说道：“父皇！您想让儿臣做什么，您吩咐就是。”
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做下来，连我自己都很佩服自己。我咬了咬牙，目光坚毅的望向父皇道：“父皇，您说吧！”
父皇抬头十分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极微弱的笑，立刻又淡了下来正色道：“你带着一万御林军去西北，名义上是搬旨给钱氏，封钱氏女如意为你二哥的皇子妃。暗地里，我要你想办法，夺了钱氏一族的兵权。另外，赵国一直在边境虎视眈眈，你也不得不防。带着赵太子赵毅一同前去，必要时，就和赵国开战，将那赵太子赵毅斩杀与阵前。这是能够号令西北大军的虎符。三儿啊！如今，我卫国的生死存亡就靠你来决断了。”
我魂不守舍的出了御书房，怀里多了一个虎符，身上多了个苦差……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戏如人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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