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触我》子独

10、孤独

　　吃完早饭，我进了房间。

　　下午三点，我再从房间里出来，想到厨房拿水喝，却发现家里竟诡异地静悄悄。

　　怎么，没有人吗？

　　爸爸、妈妈、姐姐还有弟弟呢？
　　我去找，到客厅。电视机开着，爸妈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轻浅的呼吸，睡着了。我狐疑地替他们关了电视，再到走廊，看见小弟以奇怪的姿势倒在地板上。我跑过去，翻过他的脸来，小弟嘴角带笑还留着口水，竟像是在做着不可想象的美梦。
　　在把弟弟搬去他房间之前，我先不安地走了开，有预感似的去找姐姐。姐姐的房门半开着，她人整个面朝下的趴倒在床上，像好不容易才爬过去的一样，一半的身体贴在床沿没有躺实，左手悬在半空，脚上的鞋子也没有脱掉。
　　她也睡着了。

　　我想象着全家人在突然之间一齐进入了某种迷般梦乡的场景，画面里，他们甚至没有想到要求救或者尖叫。

　　我忽然感到一种恐惧。

　　原来在如此之长的一段时间里，整幢房子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独独清醒。而我毫无所觉，仍旧一个人在做着自己的事，理所当然的以为家人跟自己一样如往常般的还“生”在现实里。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忙拖上拖鞋跑出了家门外，急着想要确认外面街道的样子。

　　外面的样子，是满眼一片阴沉的灰暗。

　　我手搭着门把，见着眼前所见着的，不可置信地移步走出去，可外面的景象依旧是再真实不过的污浊的云、什么都没有的大地，还有萧瑟的风……整个是发黑无声的惨淡世界。
　　再向下望，我终于毛骨悚然了起来。
　　脚尖处已没了大地。
　　下边是深红色冒着星火的深渊。
　　原来不知何时全世界就只剩下我家的房子，被留在一座最高峰的悬崖顶。

　　看到这一切，我当下虚了腿，返身往家里跑——明亮的一切如常的我的家中，然后我“嘭”地摔上门，关紧，上锁。

　　心脏“砰砰”地直跳，留着眼泪我胆颤的走进家里，看见依旧倒在那里的我的弟弟，接着是房里床上仍然半耷拉着的姐姐。
　　这些是一定要看见的。
　　然后恐惧就这么安定了下来。不再流泪了，平静地如往常般，我走到客厅，来到父母的身边，用从厨房找到的刀子，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我倒下来，算计好似的斜斜地倚在爸爸的肩膀上，想着，终于跟全家人一样，我也离开了这里，便倍感到安心，笑着睡了下来。

　　又

　　我做了一个梦，在家人离奇全部睡死的情况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梦中的自己恐惧地跑出了家，去到大门外。

　　我想我是要出去呼吸点所谓真实世界的空气。

　　打开门，果然，外面阳光灿烂，万里无云。只是，夏日的烈阳下，整个世界都出奇地安静。
　　我踏上拖鞋站到门口。
　　一位路人从我身边走过。拎着个菜篮，脚步不太慢也不太快，她不看我一眼，自顾自地只从远处的街道来，于大太阳底下一步步，经过我身边，继而错开，接着离开。
　　这时候我听见蝉鸣。
　　一定要听见的。
　　炙烤在正午的烈日下，我看向自己的家——那栋里面所有人都安睡着的房子——大门紧闭，隔绝。

　　我抬着头一步都不动。

　　想着跟全家人都不一样，此时此刻只有我一个人，清醒地安全地独独站在这里，立于房子之外，顿时我心里便生出股安心感、优越感来。
　　我想我是再也进不去了。我不敢，也不愿意。
　　我想要永远地站在这里看着自己的家，默默地一遍遍谴责自己的愉悦，体味自己的悲伤。

作者有话说

　　——END
贰零壹壹年玖月肆日 拾陆点贰拾贰分